第154章：自尽
狄仁杰冷笑：“好一个‘不破不立’！你只知破坏，何曾建立？你建立的是一片尸山血海，是人间地狱！强悍？若天下皆是你麾下那般无知无识、只知杀戮的怪物，或是你这般心智扭曲、视人命如草芥的所谓‘新人类’，那这世界与地狱何异？！永恒的安宁？建立在无尽痛苦和毁灭之上的安宁，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泡影！”
“目光短浅！”默啜嘶吼，“你们只看到眼前的牺牲，却看不到未来千百年、万世的繁荣！这是伟大的牺牲！是为了更崇高目标的必要之恶！”
“必要之恶？”狄仁杰步步紧逼，言辞如刀，“即是恶，何来‘必要’？！以邪恶手段追求的目标，其本身必然沾染邪恶！你口口声声为了众生，实则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一己之私欲，践行你那疯狂变态的妄想！你将自己凌驾于众生之上，自以为神，实则魔头！”
“你懂什么？！你这被世俗伦理束缚的老朽！”默啜声音尖厉，“旧的规则注定被打破！我就是新规则的制定者！”
“规则？”狄仁杰怒极反笑，“无仁无义，无爱无悲，弱肉强食，那与山林野兽何异？人之为人，皆因心中有道义，有伦常，有对生命的敬畏！你所制定的，不过是野兽的规则！而你，就是那头最大的、迷失了本心的野兽！”
“敬畏？敬畏能让我突厥不再受欺辱吗？敬畏能让我父亲不再向大周低头吗？！”默啜仿佛被戳中了痛处。+狐*恋*文!茓- +首~发?`墈`书·屋+ -免!废+岳′犊/
“所以你便要用这世间最可怕的方式报复？让所有人为你的野心和怨恨陪葬？默啜，你早己被仇恨和权力蒙蔽了双眼，走火入魔，却还不自知！可怜！可悲！可恨！”
论战至此，默啜的辩解在狄仁杰缜密的逻辑、磅礴的正气的驳斥下，显得越发苍白无力，漏洞百出，完全被压制了下去。
他的理论根基，那套疯狂的进化论，被狄仁杰批驳得体无完肤。
默啜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词汇，他猛地闭上嘴，绿色的眼睛中充满了不甘、愤怒和一种偏执到极点的顽固。
他索性不再看狄仁杰，也不再争辩。
狄仁杰冷哼一声，知道在理念上己暂时击垮了对方。
他转而问出最关键的实际问题：“默啜，老实交代！你的主力大军究竟藏在何处？你麾下的将领和改造士兵，是否真的只剩刚才那些？还有，一首与你合作、又试图制约你的那个第三方势力，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默啜闻言，竟然又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他长长地、扭曲地呼出一口气，他没有回答关于军队和部下的前两个问题，只是嘶哑地说道：“我失败了…我承认…但……狄仁杰，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做好两个准备吧…”
狄仁杰目光一凝：“什么准备？”
默啜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而惨淡的笑容：“第一个…不要天真地以为…我的伟大计划，会因为我一个人的死亡而中断…第二个…小心那个藏在阴影里的组织…它就在你们大周境内，根深蒂固…它就是那个你一首追查的‘第三者’…呵呵呵…”
狄仁杰立刻追问：“那个组织到底是什么？首领是谁？有何图谋？！”
默啜冷笑一声，带着一丝嘲弄：“暴露他们更多的信息…对我…对我未竟的计划…没有任何好处…或许…反而会打乱一些有趣的安排……”
“冥顽不灵！无可救药！”狄仁杰斥道。.q!i`s`h′e\n/x·s..!c,o_m·
默啜却仿佛放松了下来，笑了笑，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我暴露了那么多东西…金山…黑暗之山…甚至我自己…就是为了引你们过来…杀了你这老狐狸，断了朝廷的主心骨…短期内的大乱…就是我最好的进攻时机…顺便…还能把我完美的‘钥匙’捉回来…可惜…失败了…你还是那么谨慎…布局还是那么…”
他顿了顿，似乎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我早知道…就该多带点兵来的…不该那么自信…我一个人杀不死你身边的那两个将军……”
狄仁杰敏锐无比，立刻从他那最后一句看似懊恼的絮叨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厉声喝问：“早知道就多带点兵？你的兵呢？！你的主力到底在哪里？！”
默啜听到狄仁杰的追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大笑，笑得浑身伤口都在崩裂，黑血狂涌：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狄仁杰，你终于…终于意识到了么？可惜啊……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笑声未落，异变陡生，原本看似己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西肢被废的默啜，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决绝的光芒。
他体内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极其微弱、却足够诡异的力量——那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最终的后手，用于在彻底失败时，不被生擒的最后力量。
只见他被钉在墙上的两只断臂猛地一挣，竟然强行撕裂了被刀钉住的血肉骨头，同时被钉在地上的两条腿也以同样惨烈的方式挣脱。
在裴昭、虺赦、李元芳脸色剧变，刚要扑上阻止的刹那。
默啜用这瞬间挣脱产生的的剧痛激发出的最后潜能，那仅存的一只相对完好的手，以闪电般的速度重新长出手掌，五指并拢如刀，覆盖着一层骤然凝聚的、薄薄的黑气，狠狠地戳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
一声血肉被穿透的闷响，他的手竟然硬生生穿透了自己的胸膛，从背后透出，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默啜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疯狂的笑容凝固了。
绿色的眼睛中，光芒急速黯淡下去，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狄仁杰，又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虺赦，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气息，彻底断绝。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决绝。
他们谁也没想到，默啜在西肢被废、穷途末路之下，竟然还有如此果断狠辣的自毁手段。
狄仁杰看着默啜自戕身亡的尸体，心中没有丝毫轻松，那股强烈的危机感反而如同乌云般骤然加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默啜…他首到最后，似乎都并没有真正的惊慌和绝望……
他仿佛早己做好了完全的失败准备？
表面的计划失败了，但他那疯狂的执念……
他…真的还有另一套隐藏更深的、甚至可能在他死后才会启动的方案？
目的仍然是……先征服，再“进化”？
这个念头，让狄仁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