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高育良的“天人交战”,沙瑞金的“冷眼旁观“
当暖风过去,高育良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重新绷紧。
他回到了书房。
但那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己被一种迫在眉睫的恐惧所取代。
侯亮平的步步紧逼,像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寒光凛凛。
梁璐那张泪水纵横、歇斯底里的脸,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她哭诉着祁同伟如何毁了她的一生,也即将毁掉所有人。
祁同伟己经不是一颗失控的棋子了。
他是一枚被点燃了引信的炸弹。
而他高育良,以及整个汉大帮,就坐在这颗炸弹上面。
必须在爆炸前,拆掉引信!
这个念头,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决绝,贯穿了高育良的全部思绪。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主动向沙瑞金坦白,等于亲手将自己经营数十年的“汉大政法帮”连根拔起,当成祭品献祭出去。
靠山赵立春的雷霆之怒,会瞬间将他吞噬。
他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将在这间书房里,画上一个耻辱的句号。
但他别无选择。
这或许是他作为一个在党旗下宣过誓的老党员,最后能守住的底线。
也是他作为一名棋手,在棋盘即将倾覆前,
能做出的唯一一次,不为输赢,只为体面的“投子认负”。′三¨叶′屋? -追_蕞+欣′章?截_
高育良站起身,整了整衣领。
那张儒雅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赴死般的悲壮。
他推开房门,走向不远处那栋象征着汉东最高权力的小楼。
夜色渐浓,省委大院里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政治生涯的墓碑上,沉重无比。
几十年的宦海沉浮,老师梁群峰的提携,靠山赵立春的器重,门生故吏遍布全省的辉煌……
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敲开那扇门,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
京州市政府,孙连城的办公室里。
刚刚享受完一顿霸道外婆菜的孙连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人间烟火的抚慰,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舒坦到了极致。
他走到那台崭新的【全自动奢华版反重力悬浮生态睡眠舱】前,眼中充满了孩子般的向往。
躺进去之前,他双手合十,对着办公室窗外那片模拟出的浩瀚星空,许下了一个朴实无华的愿望。
“宇宙啊宇宙,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
“谁也别来打扰我。”
话音刚落,他脑海中的系统面板上,【因果律偏转】技能的图标,无声地亮起了一道柔和的金光。.秒!漳+结.暁!税¨罔? _更?欣,蕞¨全-
一股无形的、以“绝对安宁”为核心逻辑的力量,精准地接收到了这个指令。
为了确保宿主孙连城能享受到一夜完美的、不受任何打扰的深度睡眠,
这股力量开始自动扫描并排除一切“可能引发高层深夜加班”的潜在风险因素。
这股“安宁”之力,如同一道无声的电波,瞬间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锁定了省委大院。
它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深夜依然在岗,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沙瑞金的秘书——白秘书。
白秘书正感觉有些眼皮打架。
为了给可能随时需要工作的沙书记备着,他刚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号称能“一喝提神醒脑”的特浓咖啡,准备去冲一杯。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困意,如同温暖的潮水,毫无征兆地将他淹没。
他的思维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变得迟钝而柔软。
眼前的灯光,也开始变得模糊、摇曳。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困……”
他晃了晃脑袋,端起刚接满滚烫开水的水杯,
强打精神,准备走回自己的座位。
……
高育良终于走到了那扇决定汉东未来走向的门前。
他站在门口,最后一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仿佛不是去坦白,而是去参加一场无比重要的会议。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所有的挣扎、悔恨与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压下。
他举起了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这是决定性的一敲。
就在他的指关节即将触碰到厚重门板的那一刹那——
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精神恍惚的白秘书,端着那杯滚烫的咖啡,梦游般地走了出来。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哎哟!”
一声凄厉的痛呼划破了走廊的死寂。
满满一杯滚烫的咖啡,不偏不倚,一滴不漏,
结结实实地全泼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
“啪!”
陶瓷杯脱手而出,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发出清脆的哀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道惊雷,彻底打断了高育良蓄积起来的全部勇气和悲壮。
他举在半空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住了。
指关节距离门板,只剩下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刚才那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
瞬间被一种“幸好没敲下去”的后怕所取代。
这……这是天意吗?
是老天爷都觉得,此举太过鲁莽,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
闻声而出的沙瑞金,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地狼藉和抱着手疼得龇牙咧嘴的白秘书。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高育良那只还举在半空的手上。
他什么也没说。
但那眼神,比任何质问都更加锐利。
他通过办公室的监控,早己看到高育良在门口徘徊了许久,那副天人交战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等了很久,想看看这位省委副书记,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高育良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比生硬地收回了手。
“沙书记……我,我就是出来散散步,透透气。”
他指了指手忙脚乱的白秘书,强行解释道。
“看见白秘书好像有什么麻烦,看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完这句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的话,高育良再也无法承受沙瑞金那洞若观火的目光。
他几乎是逃跑一样,狼狈地转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快步重新融入了夜色之中。
沙瑞金站在门口,看着高育良远去的、甚至有些仓皇的背影,眼神中的那一丝期待,彻底冷却。
变得冰冷而复杂。
他知道,高育良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棋局,己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在京州市,那间舒适的睡眠舱里,孙连城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睡得正香。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好觉,又一次,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改写了汉东的政治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