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大红斑下的反击,与绝地“摆烂”!

“啪。?h′u?l,i*a?n¢w^x,.\c?o_m+”

电话挂断了。

孙连城握着听筒,僵在原地。

常务副组长……

具体工作……

抓总……

这几个词像连环炮弹,在他脑子里炸开花。

眼前一黑,耳朵嗡嗡响,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那个清静无为的理想世界,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轰然一声。

整个宇宙坍缩成了一个奇点。

“顾问!孙顾问!您怎么了?”

贾德龙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脸凑了过来,满脸关切和崇拜。

这表情此刻在孙连城看来,比哭还难看。

孙连城缓缓转过头,看着贾德龙。

他的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虚空。

那是看透红尘,勘破生死,甚至连吐槽都懒得吐的终极淡然。

他想说“小贾啊,你知道恒星坍缩吗?我们现在就在奇点里。”

但最终只是摆摆手,把听筒放回电话机上。

那动作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从此,孙连城的好日子到头了。

市委顾问办公室,这个曾经的“宇宙静思中心”,一夜之间变成了“城乡供水一体化”项目的前线指挥部。?精-武+晓*说¨网\ ·追!嶵′欣_章*劫,

原本摆放《天体物理学导论》和紫砂茶具的角落,堆满了小山般的文件夹。

《汉东省地质水文勘探报告》、《国内先进城市管网建设案例分析》、《项目预算初期草案》……

每一本都散发着令他窒息的油墨味。

会,开不完的会。

上午市发改委协调会,下午财政局预算评审会,晚上还要和住建、水利等部门开碰头会。

每一个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聚焦在他身上。

他不能再谈“熵减”,不能再聊“系统平衡”。

他得谈具体的管材型号、施工周期、资金缺口。

每当他试图用“从宏观角度看,这个问题……”来起手时,李达康那锐利的目光就会隔着会议桌投射过来。

那眼神分明在说:孙连城,你再给我说一句人话之外的话试试?

孙连城感觉自己是条被扔进撒哈拉沙漠的鱼。

每一口呼吸都吸进滚烫的沙子。

他珍贵的、用来仰望星空的夜晚,被彻底剥夺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达康,似乎存心要借这个项目把他这块“懒政顽石”彻底打磨成一颗高速运转的齿轮。

“每日一报”的命令下来了。~白·马+书¢院~ `蕪*错+内.容-

每天下班前,一份详尽到螺丝钉数量的工作简报,必须准时出现在李达康案头。

更令人发指的是,李达康染上了一个新毛病——深夜查岗。

第一次是晚上十点半。

孙连城刚洗漱完毕,准备入睡,李达康的电话来了。

问他关于高新区管网铺设路线的B方案,第三个拐角的具体角度是多少,有没有考虑到地下人防工程的影响。

孙连城穿着睡衣,在书房里翻了半小时图纸,才满头大汗地回答上来。

第二次是晚上十一点多。

电话里,李达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让他立刻阐述项目在引入社会资本方面的三种可能性,并分析各自利弊。

孙连城感觉自己不是常务副组长,而是参加高考的考生。

李达康就是那个半夜会从床底下钻出来抽查你背没背公式的魔鬼监考官。

他的宇宙,他的星辰,他的木星大红斑,己经很久没空去看了。

他感觉自己与那个浩瀚宁静的世界,隔了一整个银河系的距离。

今晚,又是一个无尽的加班夜。

孙连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己经快十一点了。

他没有开客厅的灯,径首走向阳台。

今夜月色正好,天空中没有一丝云。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在宝贝望远镜上的防尘布,那感觉像是在探望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他熟练地调整着焦距和角度。

很快,目镜里出现了一个带着瑰丽条纹的橙色星球。

木星。

以及那道在它表面奔腾了数个世纪的巨大风暴——大红斑。

在这一刻,所有的烦躁、疲惫、无奈,都消失了。

他的精神脱离了这具被文件和会议填满的躯壳,漂浮在深邃的宇宙空间里。

他看着那永恒的旋转,感受着宇宙的尺度。

什么管网,什么预算,在这一刻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这,才是他的人生。

就在他与木星进行着跨越七亿公里的神交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午夜凶铃般尖锐刺耳。

孙连城浑身一颤,从宇宙尺度瞬间被拉回京州现实。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李达康”三个字,比大红斑还要刺眼。

他盯着那个名字,没有立刻接。

一股前所未有的叛逆情绪,从他那颗向往宇宙的心里悄然滋生。

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宇宙要被你的电话打断?

他非但没接,反而慢悠悠地走回客厅。

他没有开灯,摸黑打开了电视,然后精准地找到了一个白天开会时下属作为资料播放过的纪录片频道。

电视屏幕亮起,一个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赫然出现。

画外音雄浑激昂:“……工人们正在与时间赛跑,为城市的地下动脉,浇筑着坚实的保障……”

孙连城将音量键按到底。

“轰隆隆”的打桩机声,“滋啦啦”的电焊声,还有工头声嘶力竭的呐喊声,瞬间填满了整个寂静的客厅。

这还不够。

他走到阳台,从一盆文竹的盆栽里,摸出了两块他闲来无事捡回来的、质地粗糙的鹅卵石。

他回到客厅,站在电视机前,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将两块石头贴在话筒附近,一下一下,沉稳而有节奏地互相摩擦着。

“沙……沙……沙……”

那声音,像极了有人正踩在砂石地上走动。

电话铃声依旧不屈不挠地响着。

孙连城看着屏幕,耐心地等待着。

他甚至有闲心跟着电视里打桩机的节奏轻轻点头。

五十秒,五十五秒……

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他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略带喘息、混杂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歉意的语气,对着话筒喊道:

“喂?达康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