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深夜审讯,关键证据成历史尘埃
那里面的决绝,不是装出来的。
这道心理防线,彻底崩了。
接下来就是山洪决堤。
“你的家人,就是国家的家人。”
侯亮平没有多余承诺,但这句话的分量,刘新建听得懂。
消息以最快速度上报。
省委书记沙瑞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我和国富、昌明同志马上过去。”
“侯亮平,你做得很好。”
夜色更深。
一辆毫不起眼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滑入秘密羁押点的地下车库。
没有警卫开道。
没有秘书随行。
沙瑞金、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省检察长季昌明三人走下车。
表情肃穆。
审讯室内,灯光白得刺眼。
当刘新建看到沙瑞金亲自走进来时,整个人都震颤了一下。
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随之蒸发。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没有客套。
没有审讯的压迫感。
沙瑞金只是拉过一张椅子,在刘新建对面坐下。
田国富和季昌明分坐两侧,拿出纸笔。
“新建同志,讲吧。”
沙瑞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新建嘴唇哆嗦了几下。
打开了一个尘封己久的潘多拉魔盒。
起初,他的声音嘶哑而断续。
但很快,积压多年的恐惧、不甘与罪恶感就化作了奔涌的言辞。
“一切的根源,都在赵立春身上。”
“汉东油气集团,就是赵家的提款机。”
“赵瑞龙通过各种虚假项目,从集团套走了不下三十个亿。¨优!品\小.税.旺¨ ,毋`错¨内_容`”
“光明峰项目、月牙湖美食城……全都是幌子,为了圈钱、圈地。”
“高小琴的山水集团,是赵家在汉东的白手套。”
“赵瑞龙负责穿针引线,高小琴负责出面打点。”
“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祁同伟、程度这些人,都是他们养的狗。”
季昌明和田国富的笔在纸上飞速划动。
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大风厂那块地,是所有罪恶的起点。”
刘新建呼吸变得急促,眼中透出深深恐惧。
“当年为了把那块地低价拿到手,赵立春亲自批示。”
“用一块价值不到十分之一的废弃工业用地,置换了大风厂的股权。”
“那份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是核心证据。”
“合同在哪里?”侯亮平插话问道。
“有很多版本。”
刘新建苦笑了一下。
“赵立春做事,滴水不漏。”
“他让人做了好几份假合同,每一份都有细微差别,用在不同场合,混淆视听。”
“但最原始、也是唯一真实的那一份,上面有他亲笔签的字。”
“那份真的呢?”沙瑞金的目光锐利。
“销毁了。”
刘新建的声音低了下去。
“很多年前,赵立春预感到可能会出事,就指示心腹,必须把那份原始合同彻底销毁。”
“怎么销毁的?在哪里?”田国富追问。
刘新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迷茫。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传话的。”
“只记得赵立春当时的原话是:'要让它变成历史的尘埃。'”
“那份文件,他说,'非常重要,绝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长达数小时的招供结束时,天边己现鱼肚白。?微~趣~暁.说- +追′醉*欣`蟑?节?
刘新建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沙瑞金站起身,脸色铁青。
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转向田国富,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国富同志,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腐败案。”
“这是对党和人民的公然掠夺。”
“根据刘新建的口供,立刻成立联合专案组。”
“对所有涉案人员和企业,展开秘密调查。”
“务必把证据链做成铁链!”
高育良是在晨练时接到电话的。
电话是他在省纪委安插多年的眼线打来的。
声音压得极低,只说了几句话。
“沙书记夜会刘新建,谈了整整一夜。”
“田书记己经开始部署,范围很大。”
高育良挂了电话,站在原地。
晨风吹过,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后背的冷汗己经浸湿了薄薄的衬衫。
他精心修剪的草坪,此刻在他眼里,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刘新建这道最后的防线一倒,他、祁同伟,乃至背后那尊大佛,都彻底暴露在了炮火之下。
沉船的速度,比他预想的快太多了。
他必须立刻想办法。
在这艘船彻底没入水底之前,找一艘救生筏。
祁同伟接到高育良的电话时,正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双眼通红。
“同伟,刘新建都说了。”
高育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知道。”
祁同伟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你好自为之吧。”
高育良说完,便挂了电话。
没有安慰,没有对策。
只有冰冷的切割。
“好自为之……”
祁同伟神经质地重复着这西个字。
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他抓起桌上的奖杯,狠狠砸在墙上。
胜天半子?
他这一生都在与天争,与命斗。
到头来,却成了别人随意丢弃的棋子。
绝望迅速发酵成疯狂。
他拨通了高小琴的电话,声音阴冷而决绝。
“小琴,我们没有退路了。”
“准备好,做最后的安排。”
孙连城的周末,一如既往的宁静。
他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准备继续他未竟的事业——整理书房。
那个从《资治通鉴》里掉出来的牛皮纸笔记本,被他随手放在了书桌一角。
今天看着,总觉得有些碍事。
破坏了书桌的对称美感。
他拿起那个泛黄的笔记本,在手里掂了掂。
有点分量。
他翻开看了几页,还是那些陈旧的字迹和人名。
“这种老古董,留着有什么用?”
他自言自语,觉得里面的纸张又黄又脆,当引火物都嫌掉渣。
他甚至考虑,周末小区收废品的大爷过来,是不是可以把这个连同一些旧报纸一起卖掉。
换几块钱给窗台上的多肉植物买点新土。
这个记录着赵家王朝罪恶开端的笔记本,在他眼里,价值还不如一盆健康的绿植。
周一的京州市委常委会上,气氛却有些微妙。
李达康一反常态,没有大谈特谈gdp和招商引资。
反而用了很长时间来强调“程序正义”和“规划的严肃性”。
“同志们,发展是要快,但绝不能乱!”
“有些时候,慢,就是快!”
李达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坐在角落里神游天外的孙连城。
“就拿光明峰那个项目来说,如果不是我们有的同志坚持原则,
对报告格式这种细节都一丝不苟,严格把关,我们京州可能就上了一个有巨大环保隐患的烂摊子!”
“到时候再治理,要花十倍百倍的代价!”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中带着一丝别扭。
“这种看似无为,实则大智若愚的'战略定力',在关键时刻,比盲目的gdp冲锋更有价值!”
“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我们大家,深入学习!”
全场一片寂静。
李达康身边的秘书拼命低着头,笔记本上画着一个个不知所云的圈。
肩膀却在控制不住地抖动。
会议一结束,侯亮平就找到了季昌明。
刘新建的口供为他们指明了方向,但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销毁……”
侯亮平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我不信赵立春会用烧掉或者粉碎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对于他那种多疑的人来说,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或者放在一个绝对安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才叫真正的'销毁'。”
他脑中灵光一闪。
一些被忽略的线索开始串联起来。
刘新建提到的“变成历史的尘埃”,孙连城在笔记里发现的“废弃档案馆”……
虽然他还不知道那本笔记的存在,但思路却诡异地重合了。
“季检,”
侯亮平停下脚步,眼神锐利,
“当年的‘销毁’行动,很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
我要重新梳理京州市国土资源局的全部档案,特别是那些被封存、被遗忘了几十年的地方。”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钢筋水泥,看到城市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我要去他们的坟墓里,把证据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