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绝境求“挂”:我给自己手搓一个赛博逆子
他站在市委副书记办公室的窗前。
楼下,市委大院里拉起了“热烈庆祝我市抗洪救灾取得伟大胜利”的横幅。
那红色,像一盆滚烫的猪血,劈头盖脸地浇在他眼睛里。
桌上,那块“治水如神”的金丝楠木牌匾,在午后阳光下,每一个字都在对他进行无声的嘲讽。
王梁送的,据说请了大师开光,能保佑北莞风调雨顺。
孙连城走过去,指尖划过那个冰冷坚硬的“神”字。
他试过了。
他真的尽力了。
他想当个渎职的罪人,结果洪水非常懂事地拐了个弯,帮他把几十年的水利顽疾给解决了。
他想胡言乱语一篇哲学报告,结果省里的专家愣是从狗屁不通里悟出了“天人合一”的至理。
他被逼到悬崖边,索性疯言疯语,扯什么“天文水利”,结果首接开宗立派,成了跨学科领域的祖师爷。
现在那帮水利专家看他的眼神,比看亲爹还虔诚,每天追着他要“二期导论”。
孙连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
他被困住了。
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仿佛专门为他打了一个“反向补丁”。
他所有的“摆烂”,都会被自动编译成“大智慧”。
他所有的“失误”,都会被解读为“神来之笔”。
他坐进那张象征着权力的真皮座椅,那椅子如今越发宽大、舒适,像一口为他量身定做的、焊死的活棺材。
他,孙连城,厅级干部,在这个系统里,连申请一张“废物体验卡”的资格,都被无情剥夺了。
不能再被动了。
再等下去,下一次指不定天上掉块陨石,精准砸开一座金矿,然后被宣传成他“夜观天象、精准扶贫”的又一神迹。
必须主动出击。¢午·4?看-书′ ?庚/欣!蕞.哙.必须找到一个绝对的、无法被曲解的、一击致命的错误。
一个让组织原则都无法对他网开一面的死穴。
孙连城猛地睁开眼,死死盯住面前的电脑。
深夜,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反锁了门,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做这个动作。
他没有开办公电脑,而是拿出了自己的私人笔记本,连上手机热点。
浏览器打开,一个内部纪律条例的数据库网站。
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神经质地滑动,屏幕上,《领导干部廉洁自律准则》、《纪律处分条例》……一条条红线飞速闪过。
房产?他名下就一套单位分的房改房。
投资?他连股票账户都没开过。
他需要一颗“脏弹”,一颗能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再也拼不起来的脏弹。
光标猛地停下。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一段被加粗的条文。
“第七章,第六十三条:配偶己移居国(境)外;或者没有配偶,子女均己移居国(境)外的国家工作人员,不得在党政机关的领导岗位……”
“裸官”。
这两个字,在近几年的官场生态里,是比“贪污腐败”更敏感的高压线。
它不是黄牌警告,而是首接出示的红牌。
没有“但是”,没有“情有可原”,没有“将功补过”。
发现即调离,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孙连城的心脏,在死寂的胸腔里重重擂了一锤。
就是它了。
“治水之神”算什么?“天文水利祖师爷”又算什么?
只要扣上这顶帽子,所有的光环都会瞬间失效。
他会被立刻剥离权力核心,发配到某个无关紧要的协会、学会,当个端着茶杯看报纸的活化石。
完美的退休预备役生活,就在眼前!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现实鸿沟让他如坠冰窟。.1-8?6,t¢x,t′.\c?o¨m.
他没子女。
他和妻子恩爱多年,妻子就在京州市图书馆安安分分地上班,每天的乐趣是研究宋版书的防蛀问题。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连一根毛都没“裸”在海外的干部。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像是命运在对他进行无情的嘲弄。
连犯规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条件……”孙连城死死盯着屏幕,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就创造条件!”
一个无比疯狂,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他烧成灰烬的脑海里,炸出了一点火星。
没有儿子?
那就造一个儿子!
他要给自己虚构一个在海外的、不成器的、最好是五毒俱全的“逆子”。
然后,他自己,举报自己。
这出戏,必须足够拙劣,足够荒诞,才能确保没有任何被“正面解读”的可能。
他追求的不是“天衣无缝”,而是“漏洞百出”。
他打开浏览器,进入一个付费的图片素材库。
搜索栏里,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输入:“常青藤、男大学生、毕业典礼、笑容嚣张”。
屏幕上瞬间跳出成千上万张年轻的脸。
孙连城开始了他的“选角”。
“这个,金发碧眼,不行,基因上解释不通。”
“这个,表情太忧郁,看着就像能拿诺贝尔奖的样子,会给我争气,毙了。”
“这个……嗯……”
他的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一个亚裔年轻人穿着名校的学士服,背景是典型的哥特式教堂和完美草坪。
那小子一手拿着毕业证,一手比着v,牙齿白得能反光,笑容灿烂到有一种“我爸是议员”的欠揍感。
“就你了,我的好大儿。”孙连城郑重地低语,“爹的下半辈子,就全靠你来毁了。”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手搓”环节。
孙连城的ps技术,停留在用画图软件把证件照背景涂红的远古时代。
他从电脑深处翻出自己五年前的一张全家福。照片里,他难得地穿着西装,表情还算舒展。
他笨拙地打开ps,选择了那个他从来没搞懂过的“磁性套索工具”。
“滋啦……滋啦……”
像用一把钝锯子在割木头,他艰难地把自己的脑袋从照片上“抠”了下来。
然后,他切换到“逆子”的毕业照。
“逆子”身边,原本站着一个满脸自豪的白人中年父亲。
孙连城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大头贴”拖了过去,覆盖在原版父亲的头上。
屏幕上,诞生了一幅惊世骇俗的“鬼图”。
他的头,比那白人父亲的身体大了整整一圈,有一种诡异的大头娃娃既视感。
肤色更是灾难。
他那张常年在办公室里形成的、标准的亚洲干部肤色,和加州阳光下的小麦色身体,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割裂,仿佛不是一个物种。
最致命的是光线。原照片的光从左上方来,而他那颗被强行植入的头颅,光源似乎来自他自己的鼻孔,显得阴森无比。
边缘的白色像素点清晰可见,像一圈廉价的数字光环。
整张照片,传递出一种强烈的、令人不安的气息:一个来自东方的神秘干部,以灵体状态,降临在了他儿子的毕业典礼上,并强行霸占了另一个父亲的身体。
孙连城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他笑了。
先是低声闷笑,接着笑得肩膀发抖,最后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
“完美……太完美了!”他一拍大腿。
如果p得天衣无缝,纪委可能还要花点时间去核实真伪。
但这张“车祸现场”级的作品,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调查员,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不仅是“裸官”问题,这是“欺骗组织”!是“伪造证据”!是对纪律部门智商的公然侮辱!
性质恶劣!罪加一等!
他连办公室的打印机都没用,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照片打印机——这是他妻子买来打印旅游照片的。
“滋……滋滋……”
一张油墨未干的6寸“父子合影”,缓缓吐出。
相纸的质感,让这张照片的荒诞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孙连城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个积了灰的、老气横秋的胡桃木相框。
他把照片塞了进去,还故意装歪了一点。
他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照片里的“儿子”,笑得没心没肺。
照片里的“自己”,像个被强行贴上去的、肃穆的纸人。
他把相框恭恭敬敬地摆在了书柜第三层,一个不高不低、平时不会注意,但只要一扫眼就绝对能看见的黄金位置。
这,就是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关键性罪证”。
光有照片不够,必须形成完整的“证据链闭环”。
孙连城正准备打开一个海外购物网站,给自己那个不存在的“逆子”买点奢侈品,再用国际快递寄到自己办公室,制造“海外消费”的铁证……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孙连城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把相框藏起来。
但随即,他稳住了。
他就是要让它被看见。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高人”姿态。
“进。”
秘书小王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崇拜和一丝焦急。
“书记,省电视台的张导又来了,在会客室等着呢。他们说《当代大禹孙连城》的纪录片,想请您亲自再过一遍脚本……”
小王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书柜。
他看到了那个崭新的、又显得很陈旧的相框。
“咦?书记,您儿子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帅,跟您一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