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组建机炮排,一炮惊全营!
尖锐的哨子声划破晨雾,各个连队的战士们从营房里有序地冲出来。
“快快快!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昨晚上教的都忘了?”
王保国的嗓门在八连的队伍前炸开,他看着手下那些还在磨蹭的新兵,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刚从新生连分过来的兵,跑动时姿势还带着伪军的散漫,被一个五连出身的老兵一脚踹在屁股上。
“腿伸直!弓着腰!你他娘的想吃枪子儿啊!”老兵骂骂咧咧,但还是把自己腰间的水壶解下来,塞到那个新兵怀里,“喝口水,跟上!掉队了老子可不拉你!”
新兵愣了一下,抱着水壶,脸憋得通红,重重地点了下头,再次冲了出去。
整个训练场,到处都是这样的景象。
五连的老兵就像钉子一样,被楔进了各个连队,他们成了最严厉的教官,也是最贴心的兄长。
他们用最粗鲁的语言,教着最精细的战术动作,用最直接的行动,告诉那些新兵和“降兵”,什么叫八路军。
赵铁柱的七连,进步神速。
他本人虽然憨厚,但学东西肯下死功夫。
林毅教给他的东西,他晚上不琢磨透就不睡觉。
现在,他指挥着手下的战斗小组,在模拟阵地上打得有声有色,进攻、掩护、交替前进,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已经有了那么一股子味道。
林毅背着手,在各个训练场之间来回溜达。
他看着那些曾经麻木、恐惧的脸,如今被汗水和尘土覆盖,却透着一股子以前没有的精气神。
那些曾经只会站岗和欺负老百姓的伪军,现在正咬着牙练习拼刺,吼声嘶哑。
那些刚放下锄头的庄稼汉,现在已经能熟练地分解结合手里的三八大盖。
部队,正在脱胎换骨。
可林毅心里清楚,还不够。
步兵的架子是搭起来了,可火力支援这一块,还是二营最大的短板。光靠步兵用血肉去冲,伤亡太大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营部仓库里那两挺歪把子和两具掷弹筒上。
念头一起,就再也按捺不住。
“刘猴子!”
“到!”刘猴子一阵风似的跑到林毅面前。
“去,把全营里打枪最准的,脑子最灵光的兵,都给老子挑出来!还有,缴获的那两挺歪把子,两具掷弹筒,全都给老子抬到后山去!”
刘猴子虽然不明白营长要干什么,但执行命令从不含糊,一溜烟就跑了。
半小时后,后山的一片空地上。
二十多个被挑选出来的战士站成一排,他们中有五连的老兵,有七连八连的骨干,甚至还有几个新生连里表现突出的。
在他们面前,两挺擦得锃亮的歪把子机枪和两具黑黢黢的掷弹筒,像两头沉默的怪兽。
“今天叫你们来,就一件事。”林毅走到武器前,拍了拍冰冷的掷弹筒,“从今天起,二营成立一个机炮排!就这几样家伙,就是你们的媳妇儿!以后咱们二营的步兵兄弟能不能少流血,就看你们这几门炮,能不能在关键时候把鬼子的火力点给敲掉!”
“步兵是拳头,你们,就是捅进鬼子心窝子的刀尖子!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二十多号人齐声怒吼,声音里透着兴奋。
“好!”林毅很满意,“谁用过这玩意儿?”
人群里,几个老兵举起了手。林毅点点头,又看向掷弹筒,“这个呢?”
出乎意料,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兵,慢慢地举起了手。
林毅认得他,叫陈大年,新生连过来的,平时不声不响,但训练刻苦,做事特别认真。
“你用过?”林毅问。
陈大年嘴唇动了动,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见过。”
“那好,你来试试。”林毅指着百米外的一个土坡,“就打那儿。”
一个老兵想上去帮忙,被林毅拦住了。
只见陈大年走上前,动作有些僵硬,他轻轻地摸了摸掷弹筒的炮身,从炮口一直摸到炮座,像是在抚摸一件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他调整角度,没有用标尺,只是凭着感觉微微移动着炮口。然后,他拿起一枚榴弹,熟练地滑入炮膛。
“咚!”
一声闷响,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炮弹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偏不倚,正中那个土坡的顶端,炸起一团尘土。
“我的乖乖!”刘猴子惊得合不拢嘴,“老陈,你他娘的是神仙吗?这比用尺子量着打还准!”
战士们也爆发出了一阵喝彩。
林毅却没笑,他发现陈大年打完这一炮,整个人的身体都在轻微地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
“感觉怎么样?”林毅走过去,递给他一个水壶。
陈大年没接水壶,他只是看着那具掷弹筒,喃喃自语,“原来……就是这么响的……原来……就是这么飞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悲伤。
晚上,林毅把陈大年单独叫到了营部。
油灯下,陈大年局促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搓着。
“老陈,跟我说实话,你以前到底干啥的?鬼子的炮兵?”林毅开门见山。
陈大年猛地摇头,“不……俺不是……”
“那你这手绝活哪来的?”
陈大年沉默了,他低着头,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布满沧桑的脸上,阴影里,似乎藏着无尽的痛苦。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营长……俺有个娃……去年刚十六……”
他的声音很低,很慢,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俺娃聪明,手巧,从小就喜欢玩弹弓,指哪打哪。村里人都说,他长大了,准是个好猎手……”
“去年秋天,鬼子来扫荡,把全村人赶到晒谷场上,让我们去给他们趟雷区。谁不去,就当场打死。”
“俺娃……俺娃护着俺,往前冲……结果……结果一个鬼子,就架着这么个东西,在不远处……”陈大年指了指外面,那方向是机炮排的驻地。
“俺就听见‘咚’的一声……跟今天下午一样……然后……然后俺娃就不见了……半个身子都没了……”
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陈大年压抑着、如同拉风箱一般的呼吸声。
他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红。
“从那天起,俺就疯了……俺天天想,那东西到底是啥?它为啥会响?它咋就能飞那么远?咋就能……杀人?”
“后来……后来俺被抓了壮丁,当了伪军。俺不干别的,就天天盯着鬼子的炮楼,看他们怎么摆弄那掷弹筒。他们操练,俺就躲在后面看。他们讲,俺就偷着听。”
“俺把它的每一块铁,每一个螺丝,都记在了心里……俺学会了……营长,俺终于学会了……”
他看着林毅,嘴唇颤抖着,“营长,俺想用它……俺要用它,去打鬼子……俺多打死一个鬼子,俺娃……俺娃在下头,是不是就能……闭上眼了……”
说到最后,这个在白天展现出神乎其技的汉子,终于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粗糙的手掌里,发出了野兽一样压抑的呜咽。
林毅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样的血海深仇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老陈,这仇,二营跟你一起报!”
从那天起,机炮排的训练,进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
陈大年成了掷弹筒的教官,他把自己所有摸索出来的东西,毫无保留地教给其他人。他不怕别人超过他,他只恨不能让每个人都变成神炮手。
在他的带动下,整个机炮排都憋着一股劲。
步兵连队和机炮排的协同演练也提上了日程。
当歪把子的火舌第一次为冲锋的步兵扫清障碍,当掷弹筒的炮弹精准地落在模拟的碉堡上时,所有二营的战士都明白,他们的部队,不一样了。
这支由老兵、新兵、降兵组成的队伍,在血与火的淬炼中,终于被捏合成了一块坚硬的铁板。他们有了锋利的爪牙,也有了不屈的灵魂。
林毅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豪情。
他知道,这支部队,已经可以拉出去,跟任何一支鬼子精锐碰一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