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李云龙还是要打虎亭据点!
李云龙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两只手撑在桌子上,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虎亭据点。
这个据点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楔在独立团根据地的边缘,不仅卡住了向西发展的咽喉,还是小鬼子物资中转、扫荡出发的重要基地。
“老赵,你过来看看。”李云龙头也不回地喊道。
赵刚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他身边。
他顺着李云龙的手指看过去,眉头也拧了起来。
“虎亭据点,”李云龙把那根烟在嘴里咬了咬,“他娘的,这颗钉子不拔掉,老子睡觉都不踏实。上次想伏击他们没打成,被其他小鬼子挡枪了,这次,我打算全团上,打他个速战速决!”
“不行!”赵刚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李云龙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怎么就不行?我一营兵强马壮,装备也是全团最好的,其他两个营实力差点就差点,一个虎亭据点,还能啃不下来?”
“老李,你别光想着啃下来,你得算算要崩掉几颗牙!”赵刚拿起铅笔,在地图上圈出虎亭据点,“鬼子在虎亭据点,四百多人。你看这地形,四面开阔,还有铁丝网,壕沟,鬼子据点是附近唯一制高点,机枪火力点是交叉的。我们算能打下来,我估摸着,至少得伤亡一半!一个团打残了,就为了这么个据点,值吗?”
李云龙不说话了,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当然知道赵刚说的是实话,强攻不可取,可他就是想把这个刺给拔了。
赵刚的语气缓和下来,“咱们现在不是以前了,不能总想着跟鬼子硬碰硬。咱们的兵,金贵着呢!你得想想,咱们的二营和三营,恢复的怎么样了?”
“自打二营和三营去了新驻地你也不能天天盯着他们训练,他们现在战斗力是什么样子,你心里清楚吗?”
“二营?林毅那小子,搞得有声有色。前两天刚给我打电话,说他那个营,现在有四百多号人了,练得嗷嗷叫。还跟我要粮食,说再不给,兵都要练瘦了。”
“那三营呢?”赵刚追问。
“三营,也不知道练出个什么名堂没有。”
“所以啊,”赵刚一拍桌子,下了结论,“打虎亭据点,不能光靠一营打主力。你得亲自去看看,看看二营和三营,到底恢复了多少战斗力,等你去看看回来咱们在研究好吧。”
“对啊!我这就去看看!先去三营,要是三营长把兵给我练成了一群羊,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风风火火地站起来,对着门外吼了一嗓子,“和尚!备马!”
第二天,通往三营驻地的小路上,李云龙骑在马上,心里五味杂陈。
他既盼着自己的部队能给他个惊喜,又怕看到一堆烂摊子。
独立团好不容易攒了点家底,可经不起折腾了。
越往前走,路边的景象越是荒凉。
原本应该炊烟袅袅的村庄,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
田地也荒着,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
路过一个叫“王家坳”的村口时,李云龙勒住了马。
村口的大槐树下,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他呆呆地坐着,看着远处光秃秃的山,整个人就像一截枯死的木头。
李云龙翻身下马,走到老头跟前,从兜里掏出半块干饼递过去。“老乡,村里人都去哪了?”
老头缓缓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却没有接过饼。
他看了看李云龙身上的军装,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说话。
李云龙把饼塞到他手里,“我们是八路军,路过这里,想讨口水喝。”
“水……”老头像是在琢磨这个字,过了好半天,才抬手指了指村里一口枯井,“没了……早就没了……”
“那人呢?”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
老头又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饼,看了很久很久,才用一种没有起伏的、像是从地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没了……都没了……”
警卫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忍不住问:“大爷,是鬼子来扫荡了吗?”
“扫荡……”老头重复着这个词,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笑容,比哭还难看。
“鬼子不来扫荡……”他慢慢地说,“他们就在虎亭的炮楼里……他们要粮食,俺们就送粮食。粮食送完了,他们就要人,去给他们修炮楼,去趟地雷……俺的大儿子,就是修炮楼的时候,鬼子一个不高兴就给打死了……”
李云龙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后来……他们又要人……把村里的后生都抓走了……俺的二儿子,也被抓走了,再也没回来……”
“再后来……村里没男人了,他们……他们就来抓女人……”老头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李云龙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俺的儿媳妇……抱着俺的小孙子……跳了井……就是那口井……”老头指着村里的方向,“俺的小孙子才三岁……饿得皮包骨头,临死前,还在喊饿……”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声。
虎亭据点的鬼子,就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把这个村子的人,活活剐死。
老头说完,又变得像之前那样,呆呆地看着远方,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他把手里的饼掰了一小块,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李云龙站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翻身上马,狠狠地一抽马鞭,战马嘶鸣着向前冲去。
他没有再回头。
他怕自己回头,会忍不住哭出来。
他娘的,打仗打了这么多年,死人见得多了,血流成河的场面也见过。
可今天,这个老头,这个村子,让他心里堵得发慌。
这已经不是打仗了,这是在救命!
虎亭据点,已经不是一颗钉子,而是一颗毒瘤。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把这颗毒瘤,连根拔起,烧成灰!用鬼子的血,来祭奠王家坳的井,来告慰那个只有三岁、饿死的小孙子!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
远处,三营的驻地,已经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