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狭路相逢
王大壮第一个叫了起来，那张黑脸膛上，满是震惊和凝重。
“他娘的！鬼子这是下了血本了！一个中队，还配了战车小队！”
指挥部里，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干部们，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他们不怕和小鬼子硬碰硬，可战车那玩意儿，他们是真的没辙。
那层厚厚的铁皮，步枪子弹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一样，连个白点都留不下。机枪也没用。
手榴弹扔过去，除非是运气好，正好炸在履带上，否则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而战车的机枪和火炮，对他们这些步兵来说，却是致命的。
“支队长，怎么办？”王虎的眉头紧紧锁着，“我们刚打完仗，弟兄们都很疲惫，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和鬼子硬拼，太吃亏了！”
“是啊支队长，”刘猴子也说道，“这里是黑风口，地形狭窄，我们撤退也不方便。一旦被鬼子的战车堵在山谷里，那就成了活靶子了！”
“撤！”孙德胜倒是很干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骑兵连可以断后，掩护大部队先撤出去！鬼子的战车再厉害，两条腿也跑不过咱们四条腿！”
一时间，指挥部里议论纷纷，大部分人的意见，都是先避其锋芒，撤退。
打不过，跑，不丢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毅身上，等待着他最后的决断。
林毅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发。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撤？
往哪撤？
现在他们位于黑风口，这是一个狭长的山谷，只有一个出口。
孙德胜的骑兵连虽然机动力强，但一营和五营的步兵，还有大量的伤员和俘虏，怎么可能在一个小时内，全部安全撤离？
到时候，前队刚出山谷，后队就被鬼子的战车追上了。那场面，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溃败和屠杀。
所以，不能撤！
既然不能撤，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打！
就在这黑风口，和鬼子的增援部队，硬碰硬地干一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毅自己都吓了一跳。
疯了！
这太疯狂了！
用一支疲惫之师，去硬抗鬼子的精锐战车部队？这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但是，林毅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战而退”这四个字！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条狭长的山谷通道，脑海中，无数的战术方案在飞速地推演，碰撞。
黑风口……狭长的山谷……
战车……
突然，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猛地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撤！我们就在这里打！”
林毅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支队长，您没开玩笑吧？”王大壮结结巴巴地问，“用咱们这两条腿，去跟鬼子的铁王八硬磕？”
“谁说要硬磕了？”林毅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打仗，要靠脑子！”
他指着地图上的黑风口通道，沉声说道：“你们看，这里地形狭窄，两边都是悬崖峭壁，鬼子的战车开进来，根本施展不开，只能排成一列纵队，沿着山路前进。这就给了我们伏击它的机会！”
“伏击？”王虎还是觉得不靠谱，“支队长，咱们手里，没有能打战车的武器啊！手榴弹捆在一起，威力也有限，还不一定能炸断它的履带……”
“谁说我们没有‘打战车的武器’了？”
他转头看向炮兵营长陈大年。
“大年！”
“到！”“你的九二式步兵炮，还能打吗？”
“报告支队长！炮没问题！就是……就是炮弹不多了，榴弹只剩下不到二十发了。”陈大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够了！”林毅大手一挥，“我问你，九二步兵炮，除了榴弹，还有没有别的弹种？”
“有！”陈大年立刻回答，“还有穿甲弹！是专门用来对付碉堡和装甲目标的！只不过……那玩意儿金贵，咱们一共也没几发，平时都当宝贝供着……”
“现在，就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我命令你，立刻把步兵炮，给我推到山谷口的那个拐角处，隐蔽起来！”
“等鬼子的战车开过来，进入五十米范围之内，给我用穿甲弹，瞄准了打！就打它的侧面装甲！有没有信心，一炮把它给我干废了？”
用步兵炮，在近距离，平射打战车！
这个想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所有人都被林毅这个大胆到极点的计划给惊呆了。
九二步兵炮，虽然叫“炮”，但本质上，它是一种曲射火炮，主要用来支援步兵，打打工事，杀伤人员。
用它来当反战车炮用？
还是在五十米的距离上？
这……这不是疯了吗？
鬼子的战车，难道是瞎子？
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在五十米外瞄准？
战车的机枪和同轴火炮，一轮齐射，就能把炮兵阵地给扬了！
“支队长……这……这太危险了！”陈大年也有些犹豫了，这简直是拿自己手下最宝贵的炮兵，去跟鬼子玩命啊！
“危险？”林毅冷哼一声，“打鬼子，哪次不危险？我问你，敢不敢打！”
林毅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直刺陈大年的内心。
陈大年看着林毅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感受着他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怕个球！
死就死！
能亲手干掉一辆鬼子的战车，这辈子，值了！
“敢！”陈大年挺直了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报告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不把鬼子的战车干掉，我陈大年提头来见！”
“好！我不要你的头，我要鬼子的战车！”林毅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大壮！”
“到！”
“你的一营，立刻在山谷两侧，给我抢占有利地形，构筑工事！把你们身上所有的手榴弹，都给老子准备好！等战车一过，就给我往鬼子的步兵头上招呼！”
“是！”
“刘猴子！”
“到！”
“你的五营，去把我们刚刚缴获的那挺九二式重机枪，还有黑旋风藏起来的那些炸药，都给老子搬过来！在山谷的另一头，给我设一个埋伏圈！一旦有漏网之鱼，给我往死里打！”
“是！”
“孙德胜！”
“到！”
“你的骑兵连，去把山谷的入口给我封死！战斗一打响，不许放一个鬼子跑出去！”
“是！”
短短几分钟内，林毅就将任务，全部布置了下去。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疯狂，而又缜密！
所有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战火！
撤？
不！
今天，就在这黑风口，他们要让小鬼子知道，什么叫太行山的铜墙铁壁！
他们要用鬼子的战车和鲜血，来祭奠那些牺牲的战友！
“都动起来！快！我们没有时间了！”
林毅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飞速地运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