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磨刀，更要看刀利否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王大壮就带着他的第二支队，大张旗鼓地出发了。
为了把戏演真，他们几乎是敲锣打鼓地向西开进。
队伍拉得老长，炊事班的烟囱冒着黑烟，生怕几里外的鬼子看不见。一路上，他们还故意放出风声，说八路军主力要打焦作，夺回煤矿。
这支浩浩荡荡的“佯攻”部队，立刻吸引了沿途所有日伪据点的目光。
一时间，关于“八路军主力西进”的情报，雪片般地飞向了晋城和新乡的日军指挥部。
与此同时，侦察营长包力和作战参谋刘猴子，也带着他们精挑细选的侦察兵与突击队员，化整为零，消失在了茫茫的太行山中。
他们像是一滴滴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地向着目标——新乡渗透而去。
整个第四军分区，表面上看，主力似乎已经西调，根据地显得有些“空虚”。
但实际上，真正的风暴，正在东头寺村悄然酝酿。
送走了王大壮，林毅并没有立刻投入到具体作战计划的制定中。
他把日常工作和后勤准备，暂时交给了余秋里。
他自己则带着警卫员，一头扎进了第一支队的训练场。
磨刀，更要看刀是否锋利。
在延安的三个月，他虽然通过余秋里的信，了解了部队的巨大变化，但信上的文字，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切。
“惊雷”行动，主攻的重担，压在了王虎的第一支队肩上。
这支部队的真实战力如何，直接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成败。
林毅必须亲自看一看，摸一摸底。
第一支队的训练场上，热火朝天。
林毅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用望远镜观察着。
他的【高级战场观察】技能悄然激活，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连战士们脸上的汗珠，都历历在目。
他首先看到的，是正在进行射击训练的部队。
战士们卧倒在地上，按照口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瞄准、击发。
枪声不算密集，但很有节奏。靶子旁边，有专门的报靶员在记录成绩。
林毅注意到一个细节。
射击结束后，连长并没有急着让下一批上，而是把刚才射击的战士们都叫到一起，让一个老兵现场讲解射击要领。
那个老兵，林毅有点印象，是收编过来的国民党溃兵之一，看他持枪的姿势和讲解的熟练度，显然是个老“射手”了。
“……三点一线，这个大家都懂。但光懂没用，得练成肌肉的本能！据枪要稳，特别是你们的左手，不是托着枪，是往前顶！跟枪托抵肩的力，要形成一个对抗！这样，枪才不会跳得那么厉害……”
老兵讲得通俗易懂，旁边的战士们听得聚精会神，不少人还下意识地模仿着他的动作。
这就是余政委搞的“兵教官”！
林毅心中暗暗点头。这种方法，打破了官兵之间的壁垒，让技术真正流动了起来。
接着，他又把望远镜转向了另一边的重机枪阵地。
几个战士正在分解结合一挺缴获来的九二式重机枪。
他们的动作虽然有些生涩，但每个人都全神贯注。
一个干部模样的军官，正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册子，在一旁对照、指点。
“不对，这个地方，要先把这个销子退出来……”
“哎，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看到这一幕，林毅更是满意。部队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学习和钻研氛围，这是战斗力生成的最根本的源泉。
他放下望远镜，信步走了过去。
“王虎！”
正在指挥训练的第一支队支队长王虎，听到喊声，回头一看是林毅，赶忙跑了过来。
“您怎么来了？”“我来看看。”林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怎么样，这支新部队，带起来还顺手吧？”
王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脸上满是自豪。
“顺手！太顺手了！你不知道，自从政委搞了那个‘官教兵、兵教官’，咱们部队的训练热情，那是噌噌地往上涨啊！现在，战士们晚上不比谁能喝酒，比的是谁识的字多，谁的枪擦得亮！尤其是那些从中央军过来的老兵，个个都有绝活，宝贝疙瘩一样！”
林毅点点头，又问道：“兵员整合得怎么样了？原来咱们的老底子，和新来的溃兵，能尿到一个壶里去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战斗力不仅是军事技术，更是凝聚力。
王虎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他回答道：“这个您放心。咱们的传家宝‘诉苦大会’，可是起了大作用了。让那些新来的弟兄，把在旧军队受的苦，家里的难，全都倒了出来。大家一听，嗨，原来都是穷苦人出身，都是被地主老财、被当官的欺负过来的。这下子，心一下子就齐了。现在，他们都明白，咱们八路军，是为自己，为天下的穷人打仗！训练起来，那叫一个拼命！”
林毅静静地听着，心中对余秋里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这位独臂政委，真正抓住了部队政治工作的灵魂。
他不仅给这支部队建立了制度，更重要的是，他给这支部队注入了军魂。
“走，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实弹演练。”林毅说道。
王虎立刻带着林毅，来到了演习场的核心区域。
这是一个模拟攻击日军炮楼的战术演练。
随着王虎一声令下，演习开始。
一挺重机枪率先开火，长长的火舌压制着炮楼上的“火力点”。
紧接着，两翼的轻机枪和步枪也响了起来，形成交叉火力。
在火力的掩护下，一个爆破组，扛着炸药包，利用地形，交替掩护，迅速向炮楼接近。
整个过程，战术动作标准，火力衔接流畅，官兵配合默契。
林毅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门道。
这支部队的战术素养，比他离开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特别是那些由老兵组成的战斗小组，三人小组配合起来，已经有了一股精锐之气。
“轰！”
一声巨响，模拟的炸药包在炮楼下“引爆”。
演练结束。
“怎么样？”王虎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毅，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林毅却没有立刻表扬，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眉头微皱。
“打得不错。”他先是肯定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但是，问题也不少。”
王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毅指着刚才的演习场地，毫不客气地指出了问题。
“重机枪的火力压制，太死板！只会对着一个点打，不知道转移火力，为爆破组清除侧翼的威胁！”
“爆破组前进的路线，选择得有问题！太直，完全暴露在假想的侧射火力之下！如果这是实战，你们这个爆破组，已经全员牺牲了！”
“还有你们的火力衔接！轻机枪换弹夹的时候，步枪火力明显断了档！这个空隙，足够鬼子打死我们两个人！”
林毅一连串的批评，句句都说在要害上。
王虎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他们自己演练了无数遍，觉得已经很完美了，没想到竟然全是漏洞。
看着他们有些沮丧的样子，林毅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
“我不是在否定你们的努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支新部队捏合成这样，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是，我们接下来要打的，是硬仗，是恶仗！是在鬼子的心脏上动刀子！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都可能让我们付出血的代价！”
“我要求你们，从现在开始，把每一次训练，都当成是真正的战斗！用最高的标准，最严的要求，来对待每一个战术动作！”
“是！”王虎和干部们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羞愧，也充满了更强的斗志。
林毅的这番敲打，像一记重锤，砸醒了他们。
他们知道，绝不能辜负这份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