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附属宗门
正当刽子手举起鬼头刀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王令到——”
刑部众官慌忙跪伏。
宣令官展开帛书:“怀王特赦原侯府世子梁疏,即日起逐出怀南郡国,永不得返。”
差役们手忙脚乱地卸下梁疏的枷锁,将他引入刑部偏室。崭新的衣袍叠放在侧,浴桶中热水蒸腾着白雾。
梁疏浸在热水中,蒸汽模糊了面容。
他怔怔望着水中倒影。
故土难离,可那个承载着他全部记忆的怀南郡,从此再不能踏足半步。
至于侯府,那本来是他的家,可现在那里已经不能算是家了。
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滑落,分不清是浴水还是别的什么。
屋外传来差役不耐的叩门声:“洗好了就快些出来,国师大人还等着呢。”
梁疏木然地擦干身子,机械地套上衣物。推门而出时,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只剩下一片死寂。离乡之痛,甚于死刑。
转过几重回廊,刑部大堂的灯火渐明。
他抬眼望去,只见刑部侍郎正躬身向那道袍老者行礼。而老者身侧,那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含笑而立,灯火在他眉眼间流转,那般从容姿态,深深烙进了梁疏眼底。
道袍老者见人已带到,便挥袖屏退左右,向许青山拱手一礼后,带着楚芷云飘然离去。
空荡的大堂上,只剩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梁疏喉结滚动数次,终是哑声开口:“为何...要救我?”
许青山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桌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两幅字卷,静静地摊开在梁疏面前。
梁疏顿时瞳孔一缩,这凭空现物的手段,让他立刻想到了关于寒松居的种种传闻。这书生能安然住在那个闹鬼的宅院里,果然不是寻常人。
不同于普通百姓,他身为侯府世子,生来就站在权势的顶峰,自然知晓许多常人接触不到的隐秘。
比如这世上......是真的有仙人的。
许青山神色淡然,目光如水般平静:“选一副吧。”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梁疏心头一紧,这两幅字绝非随意摆出,其中必有深意。
或许,这选择关乎他的生死。
或许,这选择决定他的前路。
又或许……这根本不是什么选择,而是一场考验。
梁疏盯着那两幅字,墨迹如龙蛇游走,隐约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道韵。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命运,或许就系于这一念之间。
梁疏的目光在两幅字卷间反复游移。
左边那幅笔走龙蛇,写着“宁向直中取”,锋芒毕露的笔势仿佛要破纸而出,隐隐透着杀伐之气。
右边那幅则是“泉流绕古松”,墨迹温润内敛,似有生生不息的绵长气韵。
他指尖微颤,忽然想起幼时父亲教导的为政之道,侯府世子,生来便是继承侯位之人,行事当一往无前,遇阻则破。这般铁血训导,恰与左边字卷的凌厉笔势相呼应。可如今家破人亡的遭遇,又让他对右幅生出几分共鸣。
“我选...”梁疏闭了闭眼,手指最终落向右侧。
许青山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静默片刻,他开口问道:“你不恨吗?不想报仇吗?”
“有所得必有所失,有所失必有所得。”
梁疏摇了摇头,声音平静而坚定。他想起父亲为谋侯位失去一生挚爱,致使自己自幼无母。若换作是他,绝不会做出这般选择。
许青山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此子心性通透,确是修道的好苗子,日后修行当无心魔之扰。只可惜...是个五灵根。
“你可愿随我走?”许青山终是开口道。
“去哪?”梁疏问道。
许青山并未作答,径自迈步离去。身影渐行渐远,眼看就要消失在街角。梁疏咬了咬牙,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默然穿行在渐暗的街巷中。直到城门前,许青山忽然驻足。
月光下,陶修杰与楚芷云的身影早已候在那里。
“宫主这便要启程了?”陶修杰拱手相询。
梁疏心头一震。宫主二字的分量他虽不甚明了,但观陶修杰这般恭敬姿态,眼前这书生的身份,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尊贵得多。
许青山微微颔首。
陶修杰与楚芷云交换了个眼神,踌躇片刻,终是开口道:“宫主...不知对太初门作何评价?”
许青山眉梢轻挑:“道友此话从何说起?”
陶修杰整了整衣冠,郑重一礼:“若宫主不弃,太初门愿举派依附无相魔宫。”
许青山白玉般的面庞上掠过一丝讶色:“道友可知,太初门地处青阳道宫势力范围,与魔宫相隔千里之遥。这般作为,就不怕惹来青阳道宫的不满?”
“许宫主无需多虑,青阳道宫向来不干涉此类事务。”陶修杰恭敬答道。
许青山沉吟片刻,取出一枚血色玉牌:“魔宫局势复杂,道友不妨多作考量。若有了决断,可凭此物寻我。”
他心知太初门底蕴深厚,若能收归麾下自是好事。只是如今魔宫十二峰中,除无妄峰外,其他诸峰倒不见得会听他的话,此事更需谨慎。
毕竟修仙界利益为先,若驾驭不当,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如何镇得住拥有两位结丹修士的太初门?
“多谢宫主。”
陶修杰郑重接过玉牌。此事关系重大,确需与门中另一位长老从长计议。
“既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
许青山拱手作别,挥手祭出一艘飞舟。
梁疏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道灵光卷入舟中,转瞬消失在夜空深处。从此处到清河镇路途遥远,若徒步而行,不知要耗费多少年月。
楚芷云怔怔望着飞舟远去的方向,神色复杂难明。直到许青山离去,她才敢低声与师尊交谈。
毕竟那是统御雾隐三宗之一的魔宫之主,举手投足间便能左右无数势力的存亡。
“师尊...”她声音轻颤,“许宫主当真未满四十?”
陶修杰颔首:“应当不假。有些修士虽可驻颜,但那些修炼多年的老怪,周身气韵终究不同。”
听闻师尊确认,楚芷云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她素来自诩天赋不凡,虽非顶尖之资,却也只用了六十载便筑基成功。如今却在个比自己年轻的男子身上,第一次体会到了难以企及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