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是来杀人的

“锐士营”成立的次日,天还未亮,九百名新兵便被驱赶到了独立的训练营区。

等待她们的,不是新官上任的客套与安抚,而是地狱。

一百名“阎”字营老兵,在赵蛮的带领下,化身为了最冷酷无情的教官。她们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彻底打碎了这些新兵蛋子身上仅存的那点骄傲。

“太慢了!你们是在和男人学绣花吗?”

“连自己的呼吸都控制不住,你们还配拿枪?”

“将军的考验,只是让你们的脑子留了下来,但你们的身体,还是一堆没用的垃圾!”

新兵们被要求进行的,依旧是那套枯燥至极的“慢刺”和精神专注训练。但这一次,她们身边有了参照物——那些如同标杆般,动作分毫不差、气息沉稳如山的老兵。

任何一个动作变形,任何一丝心神涣散,换来的,都是老兵们毫不留情的一记鞭挞或是一脚猛踹。在这里,没有道理可讲,没有尊严可言,只有绝对的服从与模仿。

独臂老兵何伸,在一次慢刺中因为体力不支,身形微晃。下一刻,一柄冰冷的矛杆便点在了她的喉咙上。

“你的心,乱了。”一名年轻的“阎”字营老兵,眼神冷得像冰,“战场上,你已经死了。”

何伸咬着牙,从这名年纪不过自己一半的“教官”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情绪。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甘,但更多的,却是对这种极致纪律的惊骇。她强行压下杂念,重新稳住身形,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手中的矛尖之上。

江善从始至终,都只是负手立于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九百道驳杂、混乱的气息,正在被那一百道凝练、纯粹的气息,强行地同化、规整。不甘、愤怒、痛苦、坚韧……新兵们迸发出的种种情绪,都成了他《七情锻神经》的养料,被他不动声色地吸收、炼化。

他在用一种最高效的方式,完成一支军队的整合与磨砺。

这样的地狱式训练,持续了整整七天。

七天之后,当一名传令官带着主将苏月的紧急军令,闯入这片营区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当场愣住了。

校场之上,一千名黑甲士兵,正整齐划一地进行着慢刺演练。她们的动作,如同一人;她们的呼吸,仿佛同出一鼻。

整个千人方阵,寂静无声,却又散发着一股令人心胆俱裂的、如渊如狱般的恐怖气场。

传令官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面对的,不是一千个活人,而是一尊由钢铁与死亡意志浇筑而成的……战争巨兽。

“江……江校尉。”传令官的声音都在发颤,“主将……紧急军令!”

江善接过令函,展开一看,眼神微微一凝。

“北境,霜风关,危在旦夕。”

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敢用他啊!

这可真是,太好了。

他合上令函,转身,面向那座沉默的千人方阵。

“训练,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士兵的动作戛然而止。一千人,在同一瞬间收枪而立,动作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

“你们的磨刀石,到了。”江善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兴奋,“北境蛮人,已连破我军三道防线,兵临霜风关下。我军将士,伤亡惨重,士气低迷,将军让我带你们前去增援,先顶住一阵,支撑到她们解决其他敌人后去支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何伸等一张张已经变得坚毅而冷漠的新兵面孔。

“现在,我将带领你们,前往霜风关。去见识一场真正的、超越常理的战争。”

“传我将令——锐士营,全员集合!半个时辰后,开赴北境!”

……

七日后,北境,霜风关。

这座建立在冰原之上的雄关,此刻早已不复往日的威严。城墙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残破的旌旗在刺骨的寒风中无力地飘摇。

关隘之下,是一望无际的蛮人大军。而在大军阵前,有三千名赤裸上身、浑身刻满血色符文、手持石斧石枪的狂战士。

她们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上更是萦绕散发着不详的血气。

她们便是让大干军队闻风丧胆的“蛮人军队”——一群在所谓萨满的血祭仪式下,自我感动到悍不畏死、力大无穷、不知疼痛的原始人战士。

关隘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伤兵营里,哀嚎声此起彼伏。守城的老将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支军队,从后方缓缓开入了这座濒临崩溃的关隘。

这支军队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们的人数不多,仅有千人。她们骑着战马,身着统一的黑色甲胄,悄无声息,马蹄上绑着布带,整齐得如同一个人在行走。

当这股沉默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黑色铁流,开入这座充斥着绝望与混乱的关隘时,所有看到她们的守军,都下意识地停止了呻吟与争吵,为她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支援军,太奇怪了。她们不像来支援的友军,反倒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霜风关主将,一名独眼的老将军,名叫林苍。

她拄着战刀,拖着一条伤腿,从指挥塔上走下来,看着这支援军的统帅——那个连甲胄都未穿,只着一袭白袍的年轻男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苏月派来的援军,就是你们?”林苍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了火药味,“一个男人,和一千个哑巴?她是觉得我霜风关死的人还不够多,派你们来给我唱挽歌的吗?!”

面对这位宿将的愤怒与质疑,江善只是平静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了关外那三千名正在叫阵的蛮人队伍。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狂战士身上,正燃烧着一股股狂暴、纯粹的“愤怒”情绪。

那对他而言,简直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江善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独眼老将,缓缓开口:

“将军,你可能有些误解。”

“我不是来守关增援的。”

“我是来……”

“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