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是血契

    试炼场内。


    万木春正在半空中看着试炼的队伍。


    他就是开始宣布试炼规则的白须老者。


    万木春加入青霄宗也有五百多年了,他野心不大,最讨厌与人打交道,早早地就和宗里申请了在这第一境的试炼场上做个裁判。


    方才他明明感觉到了五盏灵灯一同点燃的波动,转眼往试炼场看却没发现任何踪迹。


    “难道我老了?感觉错了?”万木春自言自语,很快他的一点疑虑也被他抛到了脑后。


    那雪原上真的有一只队伍点燃了五盏灵灯。


    万木春匆匆一扫,就知道是这昆仑试炼的老朋友了。队伍里的五人都穿着玄雷宗的衣服,是从宗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


    他们能第一个点燃灵灯,万木春一点都不例外。


    “可惜啊,”他叹口气,“今年规则变了,他们居然没发现。”


    万木春说的就是“破障开途”四个字,今年这第一关与往年的不同之处也在这四字上。


    他也不知道为何今年要改变规则,这规矩都定了这么些年了,说变就变,还不准他告诉众人。


    他还不屑于说呢。


    反正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管他别人参不参的透。


    万木春不知道的是,其实基本上每百年,这昆仑试炼的某一关的规则都会微微变动一下。


    提出要变动的人就是九霄,青霄宗宗主。


    他一直试图寻找有灵性或者与昆仑有缘的人,来帮他把青槿旧居打开。几百年来,确实有那么两三支队伍看透了规则,得到了比试炼更多的奖励,可也只止步于此。


    没人能够帮他进入青槿的屋子。


    今年是他准备做的最后一次尝试了,在第一关就改了规则。和祈安推测的一样,将所有灵灯取出再点燃的队伍,会直接通过第一境,到达第二境。


    在进入第二境前,会和他见上一面,由九霄出题,题目就是进入青槿居所。


    他觉得自己老了,年轻时本就不是聪慧的人,老了更加。九霄选择相信年轻人,他们方法更多,没准真的能打开。


    兴许是他的执念起了效果,今年真的来了这么一支队伍,都不用等他出题,自己就进去了。


    九霄望着潭水里的五个人,除了宿清风,全都是陌生面孔。就连宿清风也是偶尔去宿家时看过几次。


    他不喜欢风无忧的这个小儿子。总觉得他胸无大志,优柔寡断妇人心肠,难堪大用。


    没想到此时反而是他最先帮上了忙。


    宿清风此刻正安静地坐在一旁生闷气。


    宁为晚围在祈安身边,叽叽喳喳地祝贺她结丹。说自己在筑基初期好久了,要是被帅哥亲一口就能结丹,那她肯定要结个百十来颗。


    祈安被她夸张的语气吓到,尤其是每当她说到“被帅哥亲一口”时,总是忍不住掀眉去看立在一旁的应苍。


    帅吗?她仔细地看了下那张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和那个同名同姓的相比,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亲起来倒是差不多。祈安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摇摇头,试图将自己脑袋里的那点凌乱的想法晃走。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只剩下了她和宁为晚。


    应苍走了出去,负手而立,沉默地打量着这间庭院,


    祈安只看得到一个背影。


    一个有些孤单的背影。


    祈安咋舌,也许优秀的人都有这种遗世而独立的气质吧。她想起了在落霞宫里的日子,当初的那个人也有这样的背影。


    宿清风也和应苍站在外面。他看着应苍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他闷闷地低下头。


    我好像有点差劲,什么忙都帮不上。


    宿清风如是想。


    祈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从屋里出去,站在了他的旁边:


    “你杵在这干嘛?”


    宿清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祈安,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耳根微微泛红。


    “没、没什么。”他低声嘟囔着,又低下头去,“就是觉得这里有点闷。”


    祈安看着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少年,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什么都写在脸上。


    她想让宿清风高兴些:“怎么,看到我结丹了嫉妒?”


    “当然不是,”宿清风连忙解释。


    “嫉妒也没用。”祈安拍拍他的肩膀,“姐就是这么优秀。”


    这油腻的句子连祈安自己都受不了,她是红着脸说出来的。


    一旁一直安静地站着的应苍将他们所有的话听在了耳中。


    宿清风喜欢祈安他早就知道的。应苍信任宿清风,知道他是真的为祈安好。应苍也相信祈安不会喜欢这个小孩子。


    可当他们站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来由的心里有些堵。


    要想个办法。


    “渊哥。”他唤道。


    凌渊如鬼魅一般出现,也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应苍:“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他的话音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是啊,怎么出去呢。


    乌龙过后,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祈安环顾四周,那股熟悉感依旧是挥之不去。她小跑进内室,那荔枝壳依旧在原处。


    这次她学乖了,没去碰。


    为什么刚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这荔枝壳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她凑近了仔细观察,发现荔枝壳表面除了天然的纹路,似乎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发现什么了?”应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他也走进了内室。


    祈安指了指荔枝壳:“你看这些痕迹,好像不是天然形成的。”


    应苍走近,俯身细看。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暗红色痕迹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荔枝壳时顿住,转而虚悬在上方,细细感应。


    是血契。


    应苍暗道。


    他果然没有猜错。


    会用血契,还在昆仑境内,又是自己没见过的地方,只有一种可能。


    这屋子的主人,是青槿上人。


    “有什么发现吗?”祈安在一旁焦急的询问。


    “这上面的是血契。”


    “血契?”


    “嗯”他缓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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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声音低沉,“血契是一种秘术,施法者会以自己的精血为引,附着一丝神魂印记在物品上。若非血脉相承或气息极度契合之人触碰,便会引动其中残留的力量,轻则排斥,重则……反噬。”


    祈安恍然大悟:“难怪我刚刚感觉自己快要炸了一样,原来是被反噬了。”


    应苍没说话。


    他知道祈安那并不是被反噬,藏在荔枝壳内的灵气正止不住地往她那里流。


    反噬只会把修士吸干,不会反哺给她。


    应苍心中已然明了,这枚附着血契的荔枝壳,以及这整座故居,可能都是在等待祈安。


    汹涌的灵气不是反噬,而是沉寂千年的力量在欢欣雀跃地迎接她的到来。


    她一定与青槿上人有关联。


    应苍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祈安,和她说了句“我出去看看”就走了。


    他去找凌渊。


    凌渊在院内的树前站着,他一直觉得这树有些问题。见应苍过来后,微微屈身,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少主。”


    “嘘。”


    应苍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凌渊噤声,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应苍随手掐诀,将自己和凌渊聊天的声音和外界隔绝开来。


    “渊哥,你就这样站着,等下不论我说什么都不要转身,保持自然”


    “好。”


    应苍缓缓开口:“这里是青槿上人的居所。”


    要不是应苍之前嘱咐他,凌渊真的就原地弹起来了,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你怎么确定的?”


    应苍:“内室的那枚荔枝壳上,有她留下的血契。”


    “还有,”他又补充道,“我们能进来,恐怕不是偶然,应当与阿祈有关。她是天灵根。”


    天灵根?!


    很多修士修了一辈子,都没见过天灵根。凌渊没想到他竟然见过两人。


    一个是自家少主,一个就是那丫头。


    要不说他两有缘分呢。


    不过天灵根怎么才结丹。凌渊很想问问,但是还不是时候。


    他在原地走了几步,装作观察树的长势:“你怎么把我们的声音隔绝了,怕他们听见?”


    “不是。”应苍盯着树干看,“我怀疑九霄在看。”


    九霄?


    凌渊听到这个名字后,少见的眼里露出了杀意。


    总有一天,他会将九霄的头砍下来,就像当初那般。


    突然提起的名字,让应苍和凌渊都陷入了血色之中。过去发生的事情都涌了上来,应苍觉得还能闻到血腥味。


    既然他回来了,那他就不会空手走的。


    总该带走些什么吧。


    比如,某人的头。


    九霄不知道自己的头被两个人觊觎着,他一直在观察着应苍。


    此人是谁?怎么会知道血契?


    难道说这次能进来和这人有关?


    九霄催动了潭水,他想和这群人见一面。


    庭院里的锦鲤还是四处乱窜,应苍注意到了池水中有漩涡产生。


    他走了过去。


    漩涡处映出了他这一辈子最厌恶的人的脸。


    九霄看着应苍,朝他友善地笑着:“小友你好,我是九霄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