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草地法则,孔二愣子的由来

踏入草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墈+书¢君! .更\歆\最+全+

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墨绿色的水草,一望无际,连接着灰蒙蒙的天。

脚下,是看不见底的、黑色的泥沼,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深陷的腿,从烂泥里拔出来。

这里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没有风声。

死寂。

一种足以把人逼疯的、吞噬一切的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植物腐烂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天上,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云龙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个能拉屎的干地儿都找不到!憋死老子了!”

他这一嗓子,让周围原本紧绷着的战士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气氛稍微轻松了一点。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考验远未到来。

部队的行军速度慢得像蜗牛。

走了整整一天,许多战士的脚,已经被冰冷刺骨的泥水泡得发白、浮肿。

队伍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焦躁。

三团二营的营长孔杰,是个火爆脾气,打仗勇猛,但也是个缺心眼的莽夫。

他看着眼前这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沼泽,急得抓耳挠腮。

他抬头,看到远处有一片草地,颜色比周围的墨绿色要浅一些,看起来也更干燥、更坚实。′衫?叶/屋. \更′辛!醉`筷/

那片草地,可以让他们少走十几里的冤枉路。

他没多想,更没向团部和师部请示,直接对着手下的兵一挥手。

“二营的!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跟我走这边!抄近路!”

“磨磨蹭蹭的,等后面的敌人追上来,请咱们吃饭啊?”

说完,他一马当先,朝着那片看似平坦的草地,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二营的战士们也立刻跟了上去。

“站住!”

一声冰冷的喝止,从队伍后面传来。

是祁振邦。

可已经晚了。

孔杰的一只脚,刚刚踏上那片草地,脸色就“唰”地一下变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坚实的土地,而是一层薄薄的草皮,底下是深不见底、能吞噬一切的泥潭!

他的半条腿瞬间就陷了进去!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战士,也接二连三地掉了下去,发出惊恐的惨叫。

“救命!救命啊!”

“拉我一把!我动不了了!”

整个二营,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李云龙看到这一幕,急得眼睛都红了,抄起一把工兵铲,就要带人冲过去救人。

“都别动!”祁振邦的声音如同惊雷,炸翻了全场,“所有人,立刻后退!”

他冲到队伍最前面,一把夺过李云龙手里的工兵铲,对战士们大吼。¢如,雯¨徃+ ′追*醉\鑫·彰`结?

“所有人,立刻解下你们的绑腿,把所有绑腿都接起来,结成绳子!快!”

战士们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执行了命令。

很快,几十条绑腿,就结成了一条长长坚韧的布绳。

祁振邦让人将绳子的一头,扔向了离岸边最近的一个战士,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将工兵铲、木板、所有能找到的硬物,都铺在泥潭的边缘,分散压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个小时后,陷进泥潭里的二十多个战士,才被连拉带拽地,从死亡的边缘,拖了回来。

所有人都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满身烂泥,狼狈不堪,像一群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水鬼。

孔杰,更是面如死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祁振邦走到他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骂人,也没有打人。

他只是围着孔杰,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眼神比任何打骂,都让孔杰感到难受。

最后,祁振邦停在他面前,缓缓开口。

“孔杰。”

“到!”孔杰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我他娘的看,你以后别叫孔杰了。”祁振邦的声音,冰冷刺骨,“你就叫孔二愣子吧。”

“打仗,光靠一股子不怕死的愣劲,那叫莽夫,不叫英雄!”

“你今天,但凡多动一下你那个榆木脑袋,多向我请示一句,就不用让这二十多个弟兄,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就不用让我们宝贵的装备,都他娘的喂了烂泥!”

一番话,骂得孔杰的头,埋到了胸口里,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愧得无地自容。

“孔二愣子”这个绰号,自此,传遍了全师。

……

草地,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残酷。

几天后,部队的干粮全部耗尽。

饥饿,成了比泥潭更可怕的敌人。

战士们开始煮皮带,啃草根。

很快,就有人因为误食了有毒的水草,上吐下泻,倒地不起。

整个部队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

祁振邦,这个在所有人眼中,除了会打仗,有些沉默寡言的师长,开始展现出了他那近乎“妖孽”的一面。

他把所有营以上的干部都叫到了一起。

从泥水里拔起一棵最常见、长着宽大叶子的野草。

“这个叫车前草。”他对众人说道,“叶子可以当菜吃,补充体力。根,晒干了,可以泡水喝,能治拉肚子。都让弟兄们记住了。”

他又带着人,在宿营地,挖了一个简易的坑,铺上沙子、石子,再从熄灭的篝火里,捻出木炭,碾碎了铺在最上层。

“草地里的水,不能直接喝。用这个法子,过滤出来的水,烧开了,能救命。”

他还教会了战士们,如何通过观察飞鸟的路线和野兽的足迹,去寻找相对安全的、更坚实的土地。

这些在当时的人看来,如同“神启”一般的知识,其实不过是祁同炜那个时空里,最基本的野外生存常识。

可在这片死亡草地上,这些常识就是法则,就是生命。

二师的情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而其他兄弟部队,依旧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祁振邦没有敝帚自珍,他让通讯员,将这些宝贵的经验整理成册,送给了每一个能联系上的兄弟部队。

一时间,“红二师有个神机妙算的祁师长”的名声不胫而走。

李云龙、丁伟、孔杰这三个未来的“晋西北铁三角”,更是对祁振邦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圣旨。

尤其是李云龙,看祁振邦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不服到服气,如今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能靠着师长的“神机妙算”,平安走出这片草地时。

一个噩耗,突然传来。

这天,是部队断粮的第三天。

所有人都饿得眼冒金星,连走路都在打晃。

一名负责前出侦查的侦察兵,骑着一匹瘦骨嶙嶙的战马,疯了一样地冲了回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他从马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跑到祁振邦面前,声音都变了调。

“师长!不好了!”

“敌……敌人!是骑兵!他们追上来了!”

“黑压压的一片,就在我们屁股后面,不到二十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