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你造的孽,自己跪着尝一遍!

在罚恶司与查察司的雷霆之威席卷两界时,普方圣僧却走向了丰都殿的另一端。?k!e~k`a+n/s\h?u~.·c¢o`m?

那里,是广场的终点。

两座巨池,划分了善与恶的归宿。

左侧白池,光华流转,洗净善魂的尘世疲惫。

右侧黑池,业火翻腾,漆黑的火焰灼烧着扭曲的魂体。

无声的凄嚎,是池中每一个恶魂最深沉的绝望。

普方圣僧驻足于黑池之畔,望着那些在业火中挣扎的罪孽,宝相庄严的脸上,一抹慈悲与叹息交织。

秦雅跟在他身后,那杯“忘忧水”带来的新生感,让她此刻的神魂清明无比。

她轻声发问:“圣僧,您这是……”

“阿弥陀佛。”

普方圣僧双手合十,声音里带着佛陀的悲悯。

“大帝设罚恶司,行雷霆之法,是为‘威’。”

“姬判官掌查察司,明辨秋毫,是为‘明’。”

“然地府秩序,不可有威无恩。”

他指向池中翻滚的恶魂。

“他们生前作恶,死后受苦,乃是因果循环,天理昭彰。”

“可佛亦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q\d?h~b_s¢.!c?o,m\此处的‘放下’,非是遗忘,而是彻悟。”

“大帝命我掌‘教化司’,贫僧所求,便是给这些在无尽刑罚中,尚存一丝人性的魂魄,一个彻悟的机会。”

秦雅神魂剧震。

她看着这位高僧的背影,瞬间明白了林夜那看似随意的任命背后,是何等恐怖的帝王心术。

威、明、恩。

三权分立,互为表里,共同构筑起一个完美闭环的,名为“秩序”的统治机器。

那位大帝,要的不是一个只懂杀戮的暴力机构。

他要的,是一个能够自我净化、自我完善、恒久运转的……神国!

“圣僧慈悲。”秦雅的声音里,是发自灵魂的敬畏。

普方圣僧却摇了摇头。

“非是贫僧慈悲。”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那高悬的黑色王座。

“是大帝,给了众生一个可以被慈悲对待的机会。”

说完,他走向一名看守黑池的鬼卒,合十一礼。

那鬼卒本是冰冷的杀戮傀儡,但在普方的佛光前,竟本能地感到安宁,僵硬地躬身回礼。

“将军,”普方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权,“贫僧奉大帝法旨,掌教化之责,欲于此池中,择一魂魄,行第一场‘教化’。?3~w′w·d~.¨c·o~m·”

“可否请将军,为我捞取一名罪业最轻者?”

“大帝法旨”西个字,是刻在所有地府造物体内最高指令。

鬼卒立刻行动。

他手中的勾魂索探入漆黑的业火,搅动片刻,猛然一提!

一个浑身燃烧着黑炎的魂体被拽出,重重摔在普方的面前。

那魂魄生前是个街头斗殴致死的混混,暴戾与怨毒是他的本能。

刚一脱离业火,他便咆哮着,挟着满身罪孽,扑向眼前的普方。

然而,他那点凶性,撞上普方身外那无形的菩萨金身领域,便如飞蛾撞上了琉璃山,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普方圣僧并未动怒,也未念经。

他只是盘膝坐下,与那疯狂嘶吼的恶魂平视。

“施主,你可知,你为何在此?”

恶魂传递出混乱的意念:“我恨!捅死我的那个杂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你恨他夺你性命。”普方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你可曾想过,被你抢走血汗钱的店主,被你打断腿的路人,他们,恨不恨你?”

恶魂的嘶吼,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普方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

他伸出一指,点向恶魂的眉心。

“贫僧,便让你知晓。”

指尖佛光绽放,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名为“共情”的至高法则。

菩萨果位神通——轮回一念!

下一瞬,恶魂的“视界”,被强行篡改。

他不再是那个混混。

他成了一个面馆老板,在凌晨西点的雾气中揉面,妻子在一旁烧水,两人为孩子下个月的学费相视一笑。

然后,一群和他生前一模一样的青年冲了进来,掀翻了桌子,打碎了碗碟,将滚烫的汤锅扣在他妻子的身上。

他听见妻子的惨叫,看见自己一生的心血化为狼藉,那种无助与滔天愤怒,撕裂了他的灵魂。

画面再转。

他成了一个刚下晚自习的女学生,在黑暗的巷口,被一只粗糙的手捂住了嘴。

冰冷的刀锋贴着她的脸,身上带着体温的饭钱被搜走,伴随着污言秽语的调笑。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羞耻,化作了他永恒的梦魇。

他成了被收取保护费的小贩,成了被打断鼻梁的白领,成了每一个,被他自己伤害过的人。

他亲身体验了,自己随手施予的每一份恶意,在别人身上,是如何化作了刻骨铭心的痛苦与绝望。

“不……不要……”

“我错了……”

“对不起……”

恶魂的神魂剧烈颤抖,他跪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这一次,他的哀嚎不再是出于怨恨。

而是源于一种他从未拥有过,此刻却足以将他彻底淹没的情绪。

——愧疚。

他魂体上附着的,那些漆黑如实质的罪业,开始如尘埃般簌簌剥落。

一缕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却纯粹无比的金色光芒,从他灵魂的最深处,颤抖着,亮了起来。

那是忏悔之光。

普方圣僧静静看着这一切,面露微笑。

他的第一堂课,成了。

度化一尊恶魂,远比诛杀十尊,更能巩固地府的秩序根基。

他抬起头,望向那黑池之中,那成千上万,仍在业火中哀嚎的罪孽。

他的眼中,再无不忍,只剩下无尽的坚定。

这将是一项无比漫长,却也无比伟大的工作。

而他,愿为此,耗尽自己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