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冰锋暗涌·星核为饵
当韩霜的冰锋指向星穹之主的咽喉，当暗处的阴影觊觎归墟的钥匙，秦川抛出的晶核，在曙光城的暗面激起了第一圈致命的涟漪。
“蛇窟”黑市那扇更加隐蔽、由两名眼神凶悍、身上带着能量武器纹身的壮汉把守的金属侧门，在秦川靠近时无声地滑开。门后并非通道，而是一部老旧的、锈迹斑斑的货运升降梯。浓烈的机油味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扑面而来。
墨狄腿肚子都在发抖，几乎是被秦川无形的力量推着才踉跄跟入。升降梯内部空间狭小，墙壁上布满了各种粗野的涂鸦和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当锈蚀的栅栏门哐当一声合拢，升降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开始缓慢下降时，失重感让墨狄差点瘫软在地。
秦川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兜帽下的脸庞隐在阴影中，唯有瞳孔深处一点银芒，如同亘古不变的北极星，冰冷地映照着这污浊狭窄的空间。星辰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穿透升降梯的锈蚀外壳，向下蔓延。
下降的深度远超预期。早已穿透了“锈带区”常见的建筑地基，进入了更古老、更稳固的岩层。空气变得更加阴冷干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和金属电离的奇特味道。升降梯运行的噪音在封闭的井道中被无限放大，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场吸收、扭曲。
这里，绝不仅仅是黑市的地下部分那么简单。
终于，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尖鸣和剧烈的顿挫，升降梯猛地停了下来。
栅栏门再次滑开。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鼹鼠洞”污浊和“蛇窟”疯狂的墨狄，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个巨大得令人心悸的地下空洞。穹顶高远，没入黑暗，看不到顶端。脚下是打磨得相对平整的黑色岩石地面。空洞的中央，并非想象中的杂乱摊位或疯狂人群，而是…一片相对“整洁”、甚至带着某种诡异秩序的区域。
一座座由粗大、冰冷的黑色金属框架和厚实防弹玻璃构成的“隔离间”，如同巨大的蜂巢单元，整齐地排列着。每个隔离间都散发着独立的能量护罩光芒，颜色各异，将内部的空间和交易与外界彻底隔绝。光线主要来源于镶嵌在穹顶和墙壁上的、散发着惨白色冷光的巨大灯带，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惨白，没有任何温度。
这里没有喧哗，没有疯狂的嚎叫。只有低沉的、被能量护罩过滤后显得模糊不清的交谈声，以及某种高频能量设备运转时发出的、几乎超越人耳听觉极限的微弱嗡鸣。空气冰冷而洁净，甚至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与“蛇窟”的污浊狂热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行人稀少，大多穿着体面、材质特殊的服饰，或披着遮盖面容的斗篷。他们行走间悄无声息，彼此保持着谨慎的距离，眼神交换间充满了审视、算计和冰冷的警惕。偶尔有穿着统一黑色制服、佩戴着奇特徽章、气息晦涩的巡逻队走过，目光如同扫描仪，扫过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蛇窟”的核心，真正的“里区”。流通的不是普通的变异兽材料或违禁药剂，而是真正触及曙光城根基的“硬货”——高纯度能源核心、禁忌科技蓝图、军方流出的制式武器、甚至…关于内城各大势力、关于“昆仑墟”、关于永夜深处的情报和…“人口”交易。
秦川和墨狄的出现，如同两颗石子投入深潭，引起了细微的涟漪。几道冰冷的目光从附近的隔离间后扫来，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感知到秦川身上那若有若无、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冰冷威压时，都带上了一丝惊疑和忌惮，随即迅速移开。
一个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标准商业化微笑的中年男人，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笑容无懈可击，眼神却如同精密计算的机器，没有任何温度。
“两位面生，第一次来‘寂静大厅’？”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疏离，“请问需要什么服务？交易、情报、还是…特殊委托？”
秦川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内部却又有点点微弱银芒如同星云般旋转不定的晶核，静静地躺在那里。
正是那枚“虚空暗瘤”的核心碎片！
晶核出现的刹那，周围冰冷的空气仿佛瞬间又下降了几度！一种极其隐晦、却直刺灵魂的冰冷、死寂、混乱的负面能量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中年男人脸上那标准化的笑容瞬间僵硬！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属于“人”的震惊和凝重！他死死盯着那枚晶核，呼吸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附近几个隔离间后，原本模糊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至少四五道比之前更加锐利、更加贪婪、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秦川的掌心！
“这是…‘虚黯结晶’？！”中年男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秦川，眼神变得无比锐利，“阁下从哪里得到的此物？！”
秦川收回手掌，将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晶核握紧。负面能量波动瞬间被更加磅礴浩瀚的星辰之力强行镇压、隔绝。
“它的来历，不重要。”秦川的声音嘶哑，透过兜帽传出，带着金属般的质感，“重要的是，广寒宫，或者说…韩家，是否需要它。”
他直接点明了目标！
中年男人的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虚黯结晶！这东西极其罕见，只出现在永夜深处某些极端负面能量汇聚之地，是炼制某些特殊禁忌法宝、修炼诡异功法、甚至进行某些古老仪式的无上珍品！但也极度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其主！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的出现，往往意味着…附近存在着更惊人的秘密！
而眼前这个神秘人，不仅拥有此物，还直接点名要找广寒宫韩家…
“阁下…请稍等。”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强行恢复了些许镇定，但语气已然带上了敬畏。他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不远处一个空着的、散发着淡蓝色能量护罩的隔离间。“请入内稍坐，我需要…向上面的管事禀报。”
秦川微微颔首，带着几乎快要窒息的墨狄，走入了那个隔离间。内部陈设简单，只有两张金属椅和一张合金桌。能量护罩在身后合拢，瞬间将外界的一切窥探和声音彻底隔绝。
“主…主人…”墨狄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是不是惹上大麻烦了？广寒宫…韩家…他们…”
“闭嘴。”秦川冰冷地打断他，目光透过淡蓝色的护罩，扫视着外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寂静大厅”。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三股以上的隐晦意念，正试图穿透护罩探查他们，但都被能量护罩和他自身散发的星辰力场阻挡在外。
鱼饵已经抛出。现在，就看鱼儿有多大，咬钩有多狠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大约一炷香后，隔离间的能量护罩微微波动，再次打开。
进来的却不是那个中年管事，而是…两位“熟人”！
正是刚才在黑市入口发布悬赏的广寒宫内门弟子！为首的，正是那个面容俊秀、眼神倨傲冰寒的韩家天才——韩霜！
他竟然亲自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韩霜依旧穿着那身月白长袍，纤尘不染。他走进隔离间，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手术刀，瞬间落在秦川身上，仔细地、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那股发自骨子里的优越感和厌恶几乎化为实质。他身后跟着的那名弟子，则眼神锐利地守在门口，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隔离间的能量护罩再次合拢。
“就是你，有‘虚黯结晶’？”韩霜开口，声音如同冰珠碰撞，带着居高临下的审问意味。他甚至没有看瘫软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墨狄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秦川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和那双平静无波、深处却仿佛有银河流转的眸子。
“看来，韩家的效率，比传闻中更高。”秦川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平起平坐的淡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韩霜的眉头瞬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一个藏头露尾、躲在“锈带区”黑市的家伙，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东西。”韩霜懒得废话，直接伸出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拿出来验货。如果是真的，韩家不会亏待你。如果是假的…”他冰寒的目光扫过秦川和墨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秦川没有动，反而好整以暇地靠在金属椅背上。“验货，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听听，韩家…或者说广寒宫，打算用什么价钱，来买这枚‘虚黯结晶’，以及…它可能出现的位置信息。”
韩霜眼中寒意更盛：“你在跟我谈条件？”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冰寒，隔离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金属桌面上甚至开始凝结出淡淡的霜花！一股属于筑基后期、并且修炼了精纯冰系功法的威压，如同冰风暴般朝着秦川压迫而去！
若是普通的筑基修士，在这股蕴含着极寒冻气的威压下，恐怕瞬间就会血液凝滞，心神被夺！
然而，秦川依旧静静地坐着，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寒威压，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就如同遇到了无形的炽热壁垒，瞬间消融、瓦解，连一丝寒意都未能侵入。
韩霜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疑之色！他的冰魄寒威，竟然对眼前这人毫无作用？！对方的气息明明看起来只有筑基初期左右（秦川刻意收敛了大部分金丹波动）！
“有点意思。”韩霜眼中的倨傲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的审视和警惕。“看来你不是普通的拾荒者。说吧，你想要什么？”
“情报。”秦川言简意赅，“关于‘蚀刻金属板’，关于你们广寒宫正在准备的‘大祭’，关于…‘幽暗回廊’深处，你们真正在找的东西。”
韩霜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住秦川：“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或许比你们想象的更多。”秦川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比如…‘归墟’？”
“归墟”二字出口的瞬间！
韩霜和他身后的弟子脸色剧变！如同听到了某种禁忌的词汇！韩霜身上那冰冷的杀气瞬间暴涨！隔离间的温度骤降到冰点以下！墙壁和桌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层！
“你到底是什么人？！”韩霜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剑未出鞘，但一股凌厉无匹、仿佛能冰封万物的剑意已经锁定了秦川！他身后的弟子也同时拔剑半寸，寒光四射！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杀机弥漫！
墨狄吓得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秦川却依旧平静。他甚至缓缓地从怀里，再次拿出了那枚“虚黯结晶”，在指尖随意地把玩着。那枚散发着负面能量的黑色晶核，在他缠绕着丝丝星辉的指尖，温顺得如同普通的石子。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秦川抬起眼，目光穿透冰寒的杀意，直视韩霜那双充满惊怒和忌惮的眼睛，“重要的是，我能提供你们急需的东西，也能…毁掉你们想要的东西。比如，这枚结晶，或者…它来源地的坐标。”
赤裸裸的威胁！
韩霜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秦川指尖那枚晶核，又看看秦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对方的从容，对方的莫测，对方对“归墟”一词的提及…都让他投鼠忌器！
杀了他？或许能做到。但万一他真有同伙，或者留下了后手，导致情报泄露甚至目标被毁…那对广寒宫、对韩家的计划，将是致命的打击！这个责任，他韩霜承担不起！
僵持。冰冷的杀机和权衡在无声中激烈交锋。
良久。
韩霜周身的寒气缓缓收敛，握住剑柄的手指微微松开。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杀意，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妥协：“‘虚黯结晶’，韩家要了。价钱，好商量。但你想要的情报…涉及宫门机密，不可能给你。”
“那就没得谈了。”秦川作势欲收起晶核。
“等等！”韩霜咬牙，“…我可以私人给你一些…关于‘蚀刻金属板’的公开收购信息，以及…‘幽暗回廊’部分已被探明区域的地图。这已经是底线！”
秦川目光微闪。公开信息和地图？虽然只是边角料，但也比没有强。而且，他真正的目的，也并非立刻获取核心机密。
“可以。”秦川点头，“外加三千贡献点，以及…确保我们两人安全离开内城势力范围。”
三千贡献点！这几乎是一个普通拾荒者小队拼死忙碌大半年的收入！韩霜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但看着那枚近在咫尺的“虚黯结晶”，最终还是冷着脸点头：“可以！”
一场充满试探、威胁和妥协的交易，在这冰冷的隔离间内达成。
韩霜扔过来一张存储芯片（记录着地图和信息）和一张不记名的贡献点卡。秦川则将那枚“虚黯结晶”抛了过去。
韩霜小心翼翼地接住晶核，仔细检查无误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但看向秦川的目光却更加冰冷深邃。
“阁下最好守信。”韩霜冷冷道，“若是让我知道今日之事有半分泄露…韩家的追杀令，将遍布曙光城每一个角落！”
“彼此。”秦川收起芯片和贡献点卡，站起身，拎起昏迷的墨狄，毫不示弱地回应。
能量护罩再次打开。
韩霜带着弟子，握着那枚不祥的晶核，面无表情地快步离去，消失在惨白的灯带光芒中。
秦川拖着墨狄，也迅速离开了隔离间，朝着升降梯走去。
他能感觉到，身后至少有超过三股不同的、隐晦的意念，如同毒蛇般锁定了他们。有贪婪，有好奇，有杀意…韩家的交易，果然还是引起了其他势力的注意。
升降梯缓缓上升。
秦川的嘴角，在兜帽的阴影下，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饵，已经被吞下。线，已经放出。接下来，就是等待鱼儿挣扎，将更深处的黑暗，搅动出来了。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寂静大厅”某个更加隐蔽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隔离间内。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带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的身影，缓缓放下手中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类似罗盘般的仪器。
仪器中心，一根指针，正死死指向秦川离去的方向。
黑袍下，发出一个低沉、沙哑、仿佛金属摩擦般的怪异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激动：
“星核…共鸣…”“钥匙…终于出现了…”“必须…尽快禀报‘主上’…”
身影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冰锋已现，暗涌骤起。星核为饵，钓起的，或许不止是广寒宫这一条大鱼。
永夜之下，更多的阴影，开始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