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净雪投诚·冰魄之秘
“广寒宫弃徒，前执冰使者，凌清姝。”“携‘净雪’一脉残部，见过星主。”“此行，不为争斗，只为…”“投奔。”
清冷如冰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决绝，在死寂的营地中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投奔？
这个词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在刚刚经历血战、惊魂未定的人群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张铁、疤脸等守夜人战兵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的狂热尚未褪去，又瞬间被巨大的惊疑和警惕所取代。他们下意识地向前一步，隐隐将秦川护在身后，尽管知道在金丹修士面前这种保护微不足道，却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广寒宫的人？还是什么“净雪”一脉？前一刻还在与那些灰衣执法队打生打死，下一刻就要投奔？这转变太快，太诡异，由不得他们不怀疑！
就连那些蜷缩在窝棚里的普通幸存者，也透过缝隙紧张地窥视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
秦川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穿透空气，死死锁定在凌清姝那张清冷绝丽却难掩憔悴的脸上。他的威压并未完全收起，金丹中期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沉重地压迫在每一个白袍人身上，让她们周身的寒气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凝滞。
墨兰似乎受不住这压力，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向凌清姝身后缩了缩。
凌清姝却挺直了脊梁，尽管脸色微微发白，却毫不避讳地迎上秦川审视的目光，眼神复杂，却没有丝毫闪躲和虚伪。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双方之间蔓延。
足足过了十息。
秦川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比永夜的寒风更加冰冷：“给我一个不把你们和那些尸体埋在一起的理由。”
凌清姝深吸一口气，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她看了一眼身边紧张不已的墨兰，又看了看身后那些同样气息不稳、却眼神坚定的白袍同伴，缓缓道：
“星火之主可知，广寒宫为何对‘归墟’，对那座远古基地，如此执着？甚至不惜派出‘冰狱执法队’这等精锐，也要得到您手中的…‘钥匙’？”
秦川眼神微动，没有说话，示意她继续。
“不是为了所谓的研究，更不是为了所谓的宗门壮大。”凌清姝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悲哀，“是为了‘太阳棺椁’！是为了棺椁中沉睡的…‘神骸’！”
神骸？！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众人心头！连秦川的瞳孔都微微收缩了一下。虚空画幕中那具巨大无比、辉煌璀璨的金色棺椁再次浮现脑海！
“广寒宫历代宫主和核心长老，信奉的是一个早已被远古先贤证明为极端危险的‘窃火’之道！”凌清姝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他们认为，永夜是纪元轮回的必然，无法逆转。唯一的出路，是窃取‘远古之神’残留的力量，融入己身，化身新的神明，带领‘选民’在永夜中建立新的秩序！”
“而‘太阳棺椁’中沉睡的‘神骸’，就是他们眼中最完美的‘火种’！那座第七黎明基地，那个‘归墟核心’，就是封印‘神骸’的囚笼！您手中的钥匙，则是…重启囚笼，或者说，打开棺椁的关键！”
窃火？神骸？火种？
信息量巨大，且骇人听闻！
秦川想起了艾兰博士信中的警告——“我们犯下了傲慢之罪，试图窃取‘神’的力量…”
原来广寒宫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们根本不是想阻止归墟，而是想…放出里面的东西，然后据为己有？！
“疯子…”张铁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脸上满是惊骇。
“他们就是疯子！”凌清姝的声音带着痛恨，“尤其是这一代的宫主‘冰魄玄女’和她背后的韩家！为了这个疯狂的计划，他们早已不惜一切！暗中进行的血腥祭祀、活体实验数不胜数！任何质疑者、反对者，都被打为异端，轻则废去修为囚入冰狱，重则…成为实验的材料！”
她猛地扯开自己月白长袍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诡异的、如同冰晶碎裂又强行拼接起来的幽蓝色符文烙印！那烙印散发着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吞噬意味的气息，令人望之心悸！
“这就是‘冰噬咒印’！所有知晓核心秘密、却又不够‘忠诚’的弟子，都会被种下此印！一旦有背叛之心或泄露之实，咒印便会爆发，吞噬神魂，冻结真灵，永世不得超生！”凌清姝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墨兰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用流民进行活祭的勾当，险些被灭口，是我拼死才将她救出…我们‘净雪’一脉，师尊因反对此计划早已被秘密处决，我等皆是被清洗追杀的对象…天下之大，已无我等容身之处！”
墨兰在一旁低声啜泣起来，显然想起了可怕的经历。
凌清姝重新拉好衣襟，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看向秦川：“我们逃离时，本就打算寻找一线生机。墨兰提及曾在冰心阁感受到您身上…与众不同的星辰气息，以及您与韩霜对抗时的…不屈。之后又听闻‘星火’之名在此地响起，能驱散黑暗，收留流民…我们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前来。”
“我们别无他求，只求一处能安心立命、不必担心被同门追杀清算的庇护之所。我等虽已是丧家之犬，但‘净雪’一脉传承的《净雪心经》乃广寒宫正统，擅守御、净化、疗伤，或可为您这‘星火’添一份助力，救治伤员，加固防御。我等愿立下心魔大誓，永不背叛！”
她说完，深深一揖到底。她身后所有白袍女子，包括墨兰，也都齐齐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营地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永夜的风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秦川，等待他的决断。
秦川沉默着，目光依次扫过凌清姝锁骨处那若隐若现的咒印，扫过墨兰那惊惧未消的脸庞，扫过那些白袍女子眼中混杂着绝望、希冀和最后一丝骄傲的复杂眼神。
他知道，凌清姝的话未必全真，肯定有所保留和修饰。但那“冰噬咒印”做不得假，她们与广寒宫执法队的生死相搏也做不得假。更重要的是，她们带来的关于广寒宫终极目的的信息，与艾兰博士的警告、与虚空画幕的片段，完全吻合！
广寒宫，果然是比归墟本身更疯狂、更危险的敌人！
收留她们，意味着彻底站在广寒宫的对立面，必将迎来更疯狂的反扑和追杀。但拒绝她们…不仅会寒了所有可能来投者的心，也会失去一批精通冰系法术、尤其擅长防御和净化的重要战力，以及…深入了解广寒宫内部情况的机会。
风险与机遇并存。
秦川的目光最终落回凌清姝身上。
“心魔大誓就不必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我从不信那东西。”
凌清姝等人脸色微微一白。
“但我信利益，信实力，更信…掌控。”秦川话锋一转，指尖一缕极其凝练、带着星辰封印力量的银芒悄然亮起，“放开神识抵抗。”
凌清姝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看着秦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起身后的姐妹和绝境，最终一咬牙，闭上了眼睛，彻底放开了神识防御。
其他白袍女子见状，也纷纷效仿，脸上露出屈辱却又无奈的神色。
秦川指尖银芒一闪，分出十数道细若游丝的星辰符文，瞬间没入凌清姝等所有白袍女子的眉心深处，在她们灵魂本源最外围，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却与秦川星辰金丹有着绝对联系、一念便可引爆的星辰禁制！
这是一种远比心魔大誓更直接、更冷酷的控制手段。
凌清姝娇躯一颤，脸色更加苍白，却不敢有丝毫异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禁制的可怕，仿佛自己的生死真的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现在，我们有了共同的基础——我的拳头，比你们大。”秦川淡淡地说道，收回了手指，“记住今天的选择。‘星火’可以给你们庇护，但这里的每一份食物，每一寸安全，都需要用忠诚和血汗来换。‘净雪’一脉暂时编入后勤医疗和防御工事组，由凌清姝负责。若有异心…”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让所有白袍女子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谨遵…星火之主之命！”凌清姝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至少，活下来了，并且有了一个看似危险的立足之地。
“张铁。”“在！”“带她们去安顿，划分区域。疤脸，带人清理战场，搜集战利品，加固被破坏的栅栏。”“是！”
命令下达，营地再次忙碌起来。虽然众人对这群新来的广寒宫弃徒依旧抱有疑虑和警惕，但秦川的绝对权威无人敢质疑。
凌清姝等人则默默跟在张铁身后，走向营地角落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开始搭建自己的临时居所。她们的动作麻利而安静，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纪律性，与周围流民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川站在原地，看着她们忙碌的背影，目光深邃。
他知道，收下“净雪”一脉，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是如何整合这股力量，如何应对广寒宫随之而来的疯狂报复，以及…如何利用她们的知识，更快地破解“钥匙”和“归墟”的秘密。
他转身，重新走回石碑之下。手掌按在温润的玉石表面，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安宁力量和那丝与“钥匙”的微弱共鸣。
“冰魄玄女…窃火…神骸…”他喃喃自语，眼中银芒流转，无数念头和信息在脑海中飞速碰撞、推演。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那枚漆黑“钥匙”，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共鸣，而更像是一种…指向！一种朝着某个特定方向的…牵引！
仿佛在无尽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它！
秦川猛地抬起头，望向永夜荒野的某个方向，瞳孔深处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新的线索？还是…另一个陷阱？
风暴远未结束，更深层的迷雾和更巨大的危机，已然露出了冰山一角。
而“星火”营地，这微小的光点，将在他的带领下，在这席卷一切的漩涡中，艰难而坚定地燃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