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冰眼绝地遇遗光
永夜冰原的北方，是连最悍不畏死的修士也望而却步的绝域。罡风在这里凝聚成肉眼可见的苍白风刃，永无止境地切割着一切；气温低得足以瞬间冻结金丹修士的灵力；更深处，还有传说中能吞噬神魂的“万载玄冰眼”散发的无形寒煞。
秦川化作的黯淡星芒，在这片死亡地带边缘艰难穿梭。他强行压制着体内因仓促突破而略显躁动的元婴灵力，将暗影披风（已简单修复）的效果催动到极致，身形几乎与呼啸的惨白风刃和漆黑冰岩融为一体。
身后，那两道属于赵乾和玄冰阁老妪的元婴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他们的神识如同两张冰冷的大网，反复扫过这片区域，好几次都险险擦着秦川的隐匿范围掠过。
“两个元婴初期……真是看得起我。”秦川心中冷笑，眼神却凝重无比。若在全盛时期，他凭借星辰法则的玄妙，或许不惧其中任何一人，但此刻状态不佳，以一敌二绝无胜算。
他必须尽快抵达那处标记着“能量极度紊乱”的废弃矿脉，利用复杂的环境摆脱追兵，并稳固修为。
根据玉简地图指引，他避开几处明显的空间不稳定区，终于在一片被巨大冰川环绕的裂谷深处，找到了那个矿坑入口。入口比第七号矿坑更加破败，几乎被冰雪和崩塌的岩石完全封死，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黑黝黝的，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和刺骨寒意。
就是这里！秦川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缩，如同游鱼般滑入了缝隙之中。
就在他身影消失后不到十息，赵乾和玄冰阁老妪（名为寒鸠真人）的身影便出现在裂谷上空。
“气息到这里就变得极其微弱了……”赵乾眉头紧锁，神识仔细扫描着下方的冰川和那个不起眼的缝隙，“他进了这个矿坑？”
寒鸠真人面无表情，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寒灵力，感应着周围：“此地能量混乱，空间脆弱，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不过，也是绝地。他自寻死路，倒也省了我们一番手脚。”
“不可大意。”赵乾沉声道，“此子诡计多端，且身负诡异星辰传承，这矿坑内部情况不明，贸然闯入恐中埋伏。你我守住出口，布下‘玄冰锁灵大阵’，封死此地！任他有通天手段，也休想逃出！待他灵力耗尽，或者被里面的危险吞噬，我们再进去收尸不迟！”
寒鸠真人微微颔首，两人立刻行动起来，各自取出阵旗阵盘，开始在这裂谷周围布设一道强大的封锁阵法。冰蓝色的符文在空中闪烁交织，散发出越来越强的禁锢之力。
…
矿坑内部，秦川一踏入其中，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里的空间果然极不稳定，光线扭曲，方向感模糊，脚下地面时而是坚冰，时而是松软的矿渣，更深处传来隆隆的异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比第七号矿坑强烈十倍的扭曲星髓能量，同时还夹杂着一种……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苍凉破碎气息，以及万载玄冰眼渗透过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
几种极端能量在此地交织、冲突，形成了一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绝域。秦川甚至看到不远处，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一块巨大的冰岩吞噬，然后又弥合消失。
“好险恶的地方！”秦川暗暗心惊，更加谨慎。他运转星辰灵力护住全身，尤其重点守护识海，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冰眼寒煞和精神侵蚀。
他沿着矿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这里的矿道比第七号矿坑更加古老，岩壁上残留着一些风格迥异的壁画和符文，与九幽星垒所见有些类似，但更加残破，似乎年代更为久远。
越往深处，那种苍凉的星辰破碎感越强。他甚至在一些岩壁和散落的矿石上，看到了点点如同泪痕般的、凝固的星辰精华——这是星辰本源在极度悲伤或毁灭时才会留下的痕迹！
“这里……难道也是一处远古星战的遗迹？而且等级可能比九幽星垒更高？”秦川心中震撼。他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踏入一片被遗忘的星空墓地。
突然，他脚步一顿，星辰感知捕捉到了前方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并非星髓的扭曲能量，也非冰眼的寒煞，而是一种……纯净、稳定、带着理性探究意味的灵力波动？在这片混乱绝地中，显得格格不入。
有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秦川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壁虎般贴附在冰冷的岩壁上，悄然向前摸去。
拐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前方是一个相对开阔的洞窟，洞窟中央，竟然搭建着一个简陋的、由某种抗寒金属和发光水晶构成的临时营地！营地周围布置着一个小巧但极其精妙的隐匿和防护复合阵法，将外界的混乱能量和寒煞大半隔绝在外。
而在营地中央，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学者长袍、头发胡须皆白、戴着一副水晶磨片眼镜的老者，正背对着秦川，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从一块巨大的、闪烁着星光的黑色矿石（正是高纯度星髓）上，剥离下一小片样本，放入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分析仪器中。仪器屏幕上正快速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老者的修为并不高，只有金丹初期，但他对能量的操控极其精细，神情专注得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学者？研究星髓？”秦川心中一动，立刻联想到了王莽提到的那个“老学究”和“破晓之光”！难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没有立刻现身，而是仔细观察。老者的营地虽然简陋，但那些仪器和阵法都透着不凡，绝非普通散修所能拥有。而且，他能在这等绝地安然进行研究，本身就不简单。
就在这时，那老者似乎完成了样本分析，直起身，推了推眼镜，看着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能量结构稳定性比三号样本下降百分之七，污染指数上升，灵性惰化……果然，强行抽取与地火融合，虽获得了短期力量，但长远看，是在透支星辰本源，加速宇宙熵增……错误的道路啊……噬星魔尊的遗毒，比想象的更深……”
他的声音苍老而带着一种忧思，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让暗处的秦川心中巨震！
噬星魔尊！宇宙熵增！错误的道路！这老者，绝对知道很多内幕！
秦川不再犹豫，缓缓显露出身形，但并未靠近阵法范围，只是站在光影交界处，用平和的声音开口道：“老先生的研究，似乎触及了这永夜的核心秘密。”
那老者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手中瞬间多了一枚刻画着复杂符文、散发着空间波动的玉符，警惕地看着秦川：“你是谁？！”他显然没料到，在这等绝地，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人能潜入到此，而且他布置的预警阵法毫无反应！
当他的目光落在秦川身上，感受到那虽然内敛却依旧纯正浩瀚的星辰气息时，眼中的警惕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你……你的气息……如此纯净的星辰血脉？！这不可能！星陨秦家明明已经……”
秦川心中再无疑问，此人不仅知道永夜秘密，更知道星陨秦家！他散去部分伪装，露出真容，拱手道：“晚辈秦川，星陨秦家末裔。无意惊扰老先生清修，只是被仇家追杀，误入此地，适才听闻老先生高论，心生敬佩，故冒昧现身。”
“秦家……还有后裔？！”老者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玉符都忘了激发，他上下打量着秦川，尤其是感受着那与他研究中接触到的、被污染的星髓截然不同的纯净星力，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预言是真的！星光不灭，希望永存！”
他快步走到阵法边缘，却又停下，谨慎地问道：“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并非老夫多疑，实在是……事关重大！”
秦川心念一动，运转《周天星辰引》，丹田内星辰元婴的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虽然模糊，但那纯粹的本源星辰道韵却做不得假。同时，他取出那枚得自冰澜小境祭坛的残缺石碑拓印（他之前有所临摹），上面古老的星辰纹路与这矿坑深处的某些痕迹隐隐呼应。
看到那星辰元婴的虚影和石碑拓印，老者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打消，他激动地打开阵法一角：“快！快请进！外面不安全！”
秦川闪身进入营地，阵法立刻闭合。顿时，外界的混乱、寒冷和追杀的压力为之一轻。
“老夫墨衡，忝为‘破晓之光’第十三席研究员，主要负责星髓能量及永夜能量场变迁研究。”老者墨衡自我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久遇知音的兴奋，“小友，你可知老夫在此地等一个像你这样的‘变数’，等了多久了吗？”
“破晓之光……第十三席研究员……”秦川心中了然，果然找对了！“墨老先生，晚辈机缘巧合得知贵组织存在，一直寻觅，没想到在此相遇。您刚才提到噬星魔尊、错误道路……还有预言？还请老先生解惑！”
墨衡请秦川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用热石温着的、散发着清香的药茶，叹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友可知，这所谓的‘永夜’，并非自然天象？”
秦川点头：“晚辈有所猜测，可能与远古大战有关。”
“不错！”墨衡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根据我们‘破晓之光’多年研究，结合上古零星记载，基本可以确定，这永夜，乃是‘噬星魔尊’及其爪牙，为了窃取本宇宙星辰本源，施展无上魔功，扭曲法则，遮蔽大日，隔绝星辰感应所至！所谓的‘星髓’，便是他们利用被污染的地火之力，强行从星辰本源碎片中榨取出的扭曲能量结晶，是加速宇宙衰亡的毒药！”
秦川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如此确切的结论，依旧感到心神震撼：“那轩辕世家、玄冰阁……”
“哼！”墨衡冷哼一声，“不过是魔尊在此界的代理人，或者说……被力量迷惑、甘为爪牙的蠢货与叛徒！他们利用星髓快速提升实力，却不知是在自掘坟墓，加速整个世界的毁灭！”
“那预言……”
“预言源自星陨秦家最后一位族长，秦昊天前辈。”墨衡眼中露出崇敬之色，“他在秦家覆灭前夕，以生命为代价，窥得一线天机，留下箴言：‘星穹崩碎，永夜降临；血脉不绝，星火重燃；寻得遗光，可破樊笼。’”他看向秦川，“‘血脉不绝’，指的应就是你这样的秦家后裔。‘星火重燃’，或许意味着反抗的开始。而‘寻得遗光’……我们一直认为，指的是找到对抗永夜、净化星辰的关键之物或力量。”
秦川默念着箴言，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他问道：“那老先生在此研究，可是发现了什么？”
墨衡指着洞窟深处，脸色变得凝重：“此地，根据我们的勘测，极有可能是远古时期，一颗重要辅星（可能是守护太阳的星辰之一）被击碎后，核心碎片坠落之地。那颗辅星的星核，并未完全被魔气污染，其最深处的‘星魄’可能还在挣扎，散发出微弱的‘遗光’。而轩辕世家在此开采星髓，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资源，更深层的目的，可能是想找到并彻底污染或吞噬那残存的星魄，以完成某种仪式，加固永夜！”
星魄！遗光！秦川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星灵所说的“钥匙”和墨衡所说的“遗光”，都指向这矿坑深处的星魄？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秦川斩钉截铁道。
“没错！”墨衡重重放下茶杯，“但此地极其危险，越靠近星魄可能所在的核心区，能量越混乱，空间裂缝越多，还有魔尊布下的守护禁制以及……被魔化的星骸守卫。老夫在此研究了十几年，也未能突破最后一道屏障。而且，外面那两个元婴修士……”
就在这时，整个矿坑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岩壁上的冰块和碎石簌簌落下，营地周围的防护阵法光芒剧烈闪烁！
墨衡脸色一变，快步走到一个监测能量波动的仪器前，只见上面代表外部封锁阵法的能量读数正在急剧攀升！
“不好！他们开始强行收缩封锁大阵了！想将我们连同这个矿坑一起炼化！”墨衡失声道。
秦川感受着外界那不断增强的、带着玄冰特性的禁锢之力，眼神冰冷。看来赵乾和寒鸠真人已经等不及，要下杀手了！
前有绝地险阻，后有强敌封路，深处还有未知的星魄与危险。
形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