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人在意

    薛建国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


    “对对,睿峰,你是大哥,家里就你有本事,你……你就再担待点。”


    “等兴邦好了,我们……”


    “行吧。”


    薛睿峰没等薛建国那毫无分量的承诺说完,干脆利落地截断了他的话。


    他从西装内袋里再次掏出那个厚厚的信封。


    薛睿峰慢条斯理地打开,没有数,只是随意地抽出一叠崭新的钞票,在指尖捻了捻。


    “这是预付一个月的。”


    薛睿峰将那一叠钱递向许巧兰,动作带着一种施舍般的随意,


    “明天我就让王哥过来,他的规矩你们知道,钱要准时给,不能拖欠。”


    许巧兰几乎是抢一般接过那叠钱,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她连声道:“哎,知道,妈一定按时给,你放心吧。”


    因为钱到手了,许巧兰甚至忘了去看薛兴邦一眼。


    薛建国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


    而薛兴邦……


    他瘫在沙发上,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刚才激烈的反抗,绝望的哀求,此刻都化作了死水般的沉寂。


    他眼睁睁看着母亲接过了那叠钱,那叠将他重新推回王哥魔爪的钱。


    他看着父亲那如释重负的表情,看着薛睿峰那冰冷的眼神。


    他心中荒凉一片。


    没有人在意他的尖叫。


    没有人在意他的恐惧。


    没有人在意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


    父母只关心甩掉了负担,拿到了钱。


    而薛睿峰,他这位好大哥……根本就是故意的。


    那王哥就是他派来的刽子手 。


    薛睿峰这才来就是要看着他生不如死。


    薛兴邦觉得,眼前的世界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暗。


    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婴儿的哭声,父母絮叨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剧烈的颤抖,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薛睿峰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从那具因恐惧而僵硬的躯壳里飘了出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没有人听他说话。


    没有人救他。


    没人关心薛兴邦的想法。


    老两口知道薛睿峰同意给请护工,笑的合不拢嘴。


    薛睿峰也没多呆,又说了几句,才离开。


    走之前,他看了看薛耀祖。


    这小孩儿跟前世不一样,典型的有些饮养不良,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呢。


    终于,薛睿峰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尽头


    门内的安静只维持了短短几秒。


    “老头子,快,快数数。”


    许巧兰脸上的哀求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


    她顾不上怀里还在抽噎的薛耀祖,一把将那个厚厚的信封塞到薛建国手里,眼睛死死盯着,催促着。


    刚才薛兴邦那撕心裂肺的尖叫,那绝望的哀求,仿佛从未发生过。


    薛建国浑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手指微微发颤,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口。


    厚厚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露了出来,散发着油墨特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他粗糙的手指笨拙地捻着钞票,发出哗啦啦的脆响。


    一遍,又一遍。


    薛建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够了,这钱请王哥绰绰有余,还能剩下不少呢。”


    “这下可算能喘口气了……”


    老两口围在矮柜旁,头碰着头,眼里只有那叠救命的钞票,脸上是连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满足。


    薛兴邦的痛苦和恐惧?


    那不过是他不懂事,闹脾气罢了。


    有钱请护工,他们就能解脱了,这才是天大的好事。


    薛耀祖见许巧兰心思不在自己身上 哭的更大声了。


    许巧兰只好忍痛割爱,低头继续哄薛耀祖。


    而沙发上,薛兴邦像一具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他瘫软在那里,身体还在细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


    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不知道,薛睿峰到底知道了多少。


    也不知道,现在他所面临的这些,是不是薛睿峰的报复。


    他只能期盼,那护工完全是出于自己的丑陋心肠,他不敢赌,不敢相信薛睿峰见过他那些羞耻的样子。


    薛兴邦看着薛建国和许巧兰。


    两人背对着他,佝偻的脊梁因兴奋而微微起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叠钱上。


    他们的笑声,那因为拿到钱而轻松的笑声,密密麻麻扎进他的耳朵里,扎进他心里。


    没有人看他。


    没有人关心他刚才为什么那样尖叫。


    没有人问他为什么那么怕护工。


    没有人……救他。


    薛睿峰那冰冷洞悉的眼神,临走前那句轻飘飘的“明天我就让王哥过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那个刻薄、恶毒、用各种阴损手段折磨他的男人……又要回来了。


    薛兴邦想哭,却发不出声音 想逃,下半身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将他牢牢钉死在原地。


    完了。


    真的完了。


    薛睿峰自然看不见薛兴邦现在的模样,但他知道,很快,他的照片就会传到他的手机上。


    没一会儿,薛睿峰就走到了楼下。


    他坐进驾驶座,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薛睿峰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胸腔里那股盘踞了许久混杂着恨意、愤怒和某种扭曲快敢的浊气,随着薛兴邦那绝望崩溃的眼神散开了些。


    他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那个被许巧兰抱在怀里,瘦小,脸色蜡黄,哭得声嘶力竭的婴儿薛耀祖。


    前世,这个被他和席梦安捧在手心,吸着他血汗长大的金孙,是何等的骄纵跋扈。


    而现在,却像个发育不良的小猫崽。


    不一样了。


    薛睿峰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真好。


    感谢上天垂怜。


    他要将薛兴邦施加在他们一家身上的痛苦,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再睁开眼,那眼眸里的恨意已经消散,再无半分波澜。


    启动车子,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滑出老旧小区。


    下一个目标,席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