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国不可一日无后,陛下

宋时微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可面上呆愣的表情让裴书臣暗暗窃喜。

这女人真是好哄,只不过说了句做平常夫妻,就欢喜得傻了?

“怎么呆呆的?”

宋时微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整理。

“时微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

裴书臣不由得心里一紧,自己从前是有多忽视这个妻子,才让她如今小心翼翼的。

“莫怕,我既如此说了,必定言出必随。”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宋时微悄悄紧了紧手指。

她可不敢信裴书臣是真心相与自己过好日子,只是突然发觉只有自己这个发妻愿意陪他吃苦罢了。

她前世赔上了全家性命不也没换来他一丝的同情?

皇宫城内。

“陛下,看样子裴家子是要与他的妻一起前往江南……”

江玄承听闻探子的禀报,额角青筋跳动。

只听啪的一声,手中的朱笔已断成两截。

李公公战战兢兢替他递上一碗茶水,却被他打翻在地。

“皇上息怒。”

江玄承双手遮住眼,他要裴书臣前往江南任职,就是为了让他离宋时微远远的。

她倒好!居然陪着他一起去!

真是好一对恩爱夫妻!

“你们都下去吧。”

探子摸不透皇帝的想法,不知接下来还要不要派人盯着裴府,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江玄承见人还没走,一个眼神扫过去,叫人心里发寒。

“有何事,直说。”

“臣等……还需在裴府盯着吗。”

两位重要人物都不在裴府,他本以为不需了。

江玄承想也没想道:“不然呢。”

探子住了嘴,不敢再揣测圣意,领了命下去。

空荡荡的宫殿,只剩他一人。

从前如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体会过有人陪的滋味,便觉得格外难捱。

江玄承正因此事郁闷,却听去而复返的李公公禀报。

“陛下,贤妃娘娘寒症发作,已经请了太医。陛下……要不要去看看?”

江玄承将手放下,一双湛黑的眸子分外清明。

“去。”

“摆驾钟粹宫!”

刚踏进钟粹宫的门,就听见一阵揪心的咳嗽声响起。

江玄承步伐匆匆跨进寝殿,贤妃正倚在床榻边,身躯微微颤抖。

“贤妃,如何了?”

他扶起她的身子,略带焦急询问。

贤妃眉眼带着病容,缓缓摇头。

“臣妾无碍,只是……老毛病了。”

她的病是从前江玄承还是皇子时,正是夺嫡关键,明枪暗箭尽数难防,她提江玄承挡了一剑,不料此人阴险,剑上涂了西域的毒。

才致她身子如此虚弱,江玄承一直对此愧疚,尽力弥补。

即使贤妃无子,也坐到了妃位。

“臣妾这幅模样,恐污了陛下的眼。”

江玄承愧疚更甚,伸手轻轻盖住了贤妃的露在外面的手指。

“贤妃莫要自轻自贱,你在朕心中永远是后宫之主。”

贤妃掩下眼中的自嘲,“陛下,您有多久没有唤过臣妾闺名了。”

察觉到江玄承的沉默,贤妃轻轻笑了下,“陛下,臣妾如今在这宫里享尽了荣华富贵,可臣妾还是会想起曾经在府中时的日子,虽然没有那么多人围着臣妾喊臣妾娘娘,可与陛下在一起的日子,臣妾真是……”

后面的话语淹没在一阵咳嗽声中。

江玄承神情复杂,要说曾经的日子,他不似贤妃那样念念不忘,而是有些不堪回首。

要说他踩着血亲的尸骨上位也不为过,虽如今已粉饰太平,可他比谁都清楚,他罪孽深重。

“贤妃,好好珍重,朕改日再来看你。”

“陛下。”

贤妃叫住了他,她撑起病弱的身子。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后,臣妾这幅残躯,怕是不能陪陛下走下去了,请陛下选秀纳妃,早日立后。”

江玄承脚步只是迟疑了一瞬,便不带迟疑地抬脚离开钟粹宫。

秋月姑姑快步走至贤妃床前,“娘娘,您这是何苦呢?这时候让陛下立您为后不是更好吗?南荣氏的满门荣耀可都在娘娘您身上了。”

贤妃眼眸深深,“陛下是不会立本宫为后的。”

她是如此笃定,无子封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若再不知好歹求后位。

只怕江玄承心中的那一点愧疚都要消磨殆尽。

宫中的事宋时微此事并不知晓,柳氏派人将她与裴书臣送至驿站,大包小裹的生怕自己儿子受了苦。

“夫君,走罢。”

裴书臣看向言笑晏晏的她,不自觉也笑了起来。

自己从前怎么这么傻呢?如此好的妻子自己竟像眼盲心瞎了一般不珍惜。

“夫人。”

一句话激得宋时微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也只能装作没听到一般上了马车。

走了陆路之后就是水路,江南水路的贸易也甚是繁荣,两边均有商贩叫卖自己的商品。

“夫人,要不要那个?我给你买一支如何?”

不等宋时微回话,他便自顾自掏了钱买下。

见裴书臣兴致颇高,她也不好扫了他的兴,接下了礼物。

“多谢夫君,时微很喜欢。”

是支手工样式的木簪,她正要自己戴上,裴书臣却抢来。

“我替你戴。”

“……好。”

裴书臣就像得了件新奇的玩具,随着他喜欢的感觉替宋时微摆弄。

正欲戴上时,不远处的商贩起了争执。

“嘿!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地儿?这上面是写你爹名字还是写你娘名字了?老子我交了钱的!”

“你问问这周围的人,你看看那个不认识我的?我都在这儿摆了几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听起来像是为了摊位争吵不休,裴书臣撇开视线,拉了拉宋时微。

“不关我们事,绕路走罢。”

说着就要吩咐船夫调头走。

“不,我想去看看。”

宋时微几步跨到船头,离得那两位争执的人更近了些。

“哎!”

裴书臣伸着手,想拦没拦住。

他不自觉皱了皱眉,任谁都不想管这市井之事,剪不断,理还乱。

更别提他从小骨子里便隐隐瞧不起这种摊贩下人,为了几两银钱,争个你死我活,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