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前车之鉴

婉贵妃这番话，思虑周全，且滴水不漏,原本还准备开腔的沈瓶当即在心里逐帧学习。

「如果暴君真的只因-句话就大开杀戒的话，如双喜所言，换位仁君上台似乎会更太平一些，起码我日后掉脑袋的几率也会....

这大逆不道的心声清晰地传入酆沉耳中，他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压瞬间低得骇人。换位仁君?她倒是敢想!

然而，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那敲击着扶手的指尖停了下来。殿内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仿佛等待着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落下。

酆沉的视线冰冷地扫过跪地不起、面无人色的婉贵妃，又掠过一旁虽然低头屏息、实则心里正在疯狂盘算“换皇帝”可行性的沈瓶。

半晌，就在那两名侍卫即将把软成一滩泥的曹昭仪拖出殿门的刹那，皇帝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决意味:

“既如此，便依贵妃所言。”

众人悬着的心猛地一颤，却不敢完全放下。

“曹氏，褫夺封号，降为更衣，即刻迁入北苑静心苑，非诏不得出。”

北苑静心苑!那是比冷宫更偏僻荒凉的去处，进去了几乎就等于被彻底遗忘，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但这比起立刻身首异处，已是天大的恩典和转圜。

瘫软的曹更衣连哭都哭不出来，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破布娃娃，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只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无形的、属于失败者的痕迹。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良久。

酆沉缓缓站起身，明黄的袍角拂过案几，带来无形的威压。他没有再看任何人，目光仿佛落在虚空处，语气淡漠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

“后宫之地，当以安宁为要。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若有再敢搬弄是非、妄议朝臣、甚至心存妄念者......’

他话音微微一顿，目光若有实质般扫过全场，最终在沈瓶低垂的头顶停留了一瞬。

“一曹氏,便是前车之鉴。”

「妄念?什么妄念?换皇帝的妄念吗?!他他他...他不会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吧?!」沈瓶吓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心里疯狂默念:「我错了我错了，陛下英明神武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酆沉听着她那毫无诚意的忏悔，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一”婉贵妃领着惊魂未定的妃嫔齐齐行礼，声音里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

直到皇帝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宫门处，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才缓缓散去。不少妃嫔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需要依靠身旁的侍女搀扶。

婉贵妃直起身，美丽的脸庞上带着--丝疲惫，但依旧维持着端庄:“今日之事，诸位妹妹都看到了。望各位谨记陛下教诲，安分守己，莫要再生出事端。都散了吧。”

妃嫔们纷纷应是，行礼告退，个个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再无人有心思多看他人一眼，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

沈瓶也混在人群中，低着头快步走着，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吓死了吓死了...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曹昭....不，曹更衣这就完了?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