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外室终究是外室,你到死都洗不脱!

绣楼大堂内。.8*6-k.a,n~s-h*u*.′c\o.m¨

周掌柜正背着手,大剌剌地站在堂中。

他脸上挂得意笑容,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堂内每一处破损的摆设。

他身后跟着四个伙计,个个抱臂而立,神色倨傲。

紧挨着周掌柜身侧站定的,正是林映渔。

她一身水红色的锦缎裙裳,外罩一件云纹比甲,虽腹部隆起,身姿却站得笔直。

她并未戴帷帽,脸上薄施脂粉,唇角含着浅笑。

一低眉顺眼的小婢女,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手臂,更衬得她气派十足。

陆昭若踏入大堂,目光平静地扫过周掌柜那得意洋洋的脸,最终,与林映渔的视线在空中骤然相撞。

林映渔唇边的浅笑瞬间凝固。

她细细打量着陆昭若,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她早已听闻绣楼被李念儿带人砸得稀烂,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憔悴不堪、灰头土脸的失败者。

可眼前的人……

青衣素净,身姿挺拔,面容虽清减了些,却不见半分萎靡,一双眸子沉静如水。

她承认。

这陆昭若,确实生了一副清丽绝尘的好样貌。

可惜……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

再好的皮相又有何用?终究抓不住容郎的心,还不是一败涂地,输给了我?

周围有伙计按捺不住,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那不就是林映渔?她不是该在州衙大牢里待着吗?怎么出来了?”

林映渔清晰地听见了议论,却丝毫不恼,反而上前一步,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矫揉造作的亲昵:“陆昭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陆昭若对于林映渔的到来,也不意外。?y.k*r_s?o~f-t¢..c~o!m+

她讥诮:“今日也不知是什么倒霉日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糟东西,都往我绣楼里闯。”

旋即侧过头,声音陡然转厉,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孙敬!石磨子!我让你们守着门,便是这般守的?什么腌臜货色都敢放进来狂吠?”

万婉宁急忙上前道:“阿姐,孙敬去喊大夫了,陈绣娘昨夜熬狠了,清早咳了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石磨子……石磨子自打上回冲动惹祸,心里憋着股劲儿要赎罪,天不亮就跑去码头扛大包了,说挣些铜板也好给楼里添补些米粮……”

陆昭若皱眉,绣楼虽然歇业半个多月,但是不至于余钱不够米粮,而绣娘们,她千叮万嘱,这些日全当好好修养。

今日想要用孙敬跟石磨子的时候,二人竟然不在。

万婉宁心虚的低着头。

她嫌弃陈绣娘干活慢,就命令她熬夜。

而石磨子,也是她让他去扛大包添补米粮。

周掌柜竖着耳朵听完,立刻抓住话头,抚掌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呀!陆东家,怎么堂堂吉州城第一绣楼,沦落到伙计要去扛包,绣娘都累吐了血?”

“啧啧,你这绣楼还硬撑个什么劲儿啊!”

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朝旁边的林映渔比了个手势:“正式给陆东家引见一下!今日,是鄙人特意请林娘子一同前来!”

“林娘子已出了重金,入了我周记绣坊的伙,占着大份!”

他故意拖长了音,目光扫过这略显破败的堂宇,“如今,我们想盘下你这陆记绣楼!”

他叹息一声,一副悲天悯人、设身处地的模样:“陆东家,咱们都是生意人,你的难处,周某感同身受,实在是……看在眼里,痛心疾首啊!”

“你说你,何苦眼睁睁看着绣娘们一个个病倒,伙计们还得跑去码头卖苦力?这岂是长久之计?”

说到此处,他仿佛宣布天大的恩赐:“周某今日便发发善心!不但照价盘下你这绣楼,还能让原班绣娘、伙计都留下来继续干活!工钱嘛,我周记绝不会亏待!”

“陆东家,你这可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保全了大家的饭碗,一举两得的美事啊!哈哈哈!”

屠氏与谷运还没走。!精*武¨晓\说¨罔_ ~更^芯·罪.哙?

屠氏听得周掌柜那句“照价盘下”,眼睛猛地一亮,忙不迭地扯住陆昭若的袖子,压低声音急道:“昭若!你听听!周东家这话实在啊!这破楼你守着也是座坟,一个铜板进项没有,不如爽快拿了银钱,跟谷郎君好生过日子去!”

她这话音不高,却因堂内寂静,字字清晰地落入了所有人耳中。

林映渔早已瞧见这二人,此刻故意扬起秀眉,拖长了声调:“哟,这位瞧着面生……莫不就是陆娘子的母亲,屠老夫人?”

屠氏心里咯噔一下。

她自然知道眼前这锦衣华服的妇人,就是那个害得沈家败落、与自己女儿势同水火的外室林映渔!她不是该在州衙大牢里吗?怎会在此地,还成了周东家的座上宾?

见她气派非凡,屠氏立刻断定:此女背后必有倚仗,万万得罪不起!

她脸上瞬间堆起近乎谄媚的笑容,连声应道:“是是是!老身正是昭若的母亲。林娘子真是好眼力!”

一旁的冬柔看得眉头紧蹙。

老夫人明知此女是外室,寻常母亲早该拼个鱼死网破,怎的还这般巴结奉承?

林映渔将屠氏那点心思看得透亮,心中鄙夷,面上却笑得愈发和善,她故意上前一步,声音甜得发腻:“老夫人瞧着可真年轻!方才我听着,陆娘子怎的连您都一道斥骂了?今日您过来是……”

她说着,眼风轻飘飘地扫过屠氏身后那缩着脖子、眼神躲闪的谷运。

屠氏见林映渔态度亲和,仿佛得了莫大的鼓励,立刻诉苦:“她就是个不孝女!何止骂我,方才还要将我轰出去呢!”

“老身今日来,原是替她说了一门顶好的亲事!”

她忙指向谷运,“便是这位谷郎君,家世清白,人心又善!谁知这不孝女竟百般羞辱,说人家配不上她!”

林映渔听到此处,毫不掩饰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道:“可我瞧着……倒是般配得很呐!”

这话在故意羞辱陆昭若!

屠氏却如遇知音,猛地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天造地设的一对!”

谷运闻听此言,瞬间挺直了那干瘦的脊背,上前一步,对着林映渔躬身一揖,语气激动得发颤:“谷某,见过林娘子!”

“外头人都传……传娘子您……身份不佳,可今日一见,方知您才是明辨是非、独具慧眼的真女子!”

他说着,竟还回头瞥了一眼陆昭若,底气陡然壮了几分:“我谷某虽非大富大贵,可她陆娘子如今又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我如何就配不得了?”

林映渔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冬柔、杨娘子都心疼地看向陆昭若。

若是换作她们自己,被至亲之人如此背弃、践踏,恐怕早已气得吐血三升。

做母亲的,不护着自己的女儿,反倒去帮着一个外人——还是前姑爷养的外室!一起作践自己的亲生骨肉!

还当着面去奉承,可人家分明只拿她当个取乐的丑角!

冬柔觉得,屠氏简直比自己的阿娘还不念及母女情分。

她越发的心疼了。

一旁的沈婉宁看着面前的场面,想起自己毕竟也是陆昭若的义妹,跟着一起羞臊得不行。

趁没人注意,偷偷地跑了。

陆昭若静立原地,极力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只是目光缓缓扫过得意洋洋的周掌柜、掩嘴讥笑的林映渔、一脸谄媚的屠氏以及色厉内荏的谷运……

她并未提高声量,声音却清晰、平稳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带着威严:“周东家。”

“你的‘善心’,我心领了。”

她语气微顿,目光如炬,直刺周掌柜,“但你这‘照价’,照的是何时的价?是绣楼鼎盛时的价,还是……你趁火打劫的价?”

她不等周掌柜回答,目光转向林映渔,语气轻蔑:“你出了几两银钱,入了谁的伙,与我陆记绣楼何干?”

说完,她打量了一番林映渔,瞥了瞥她头上金镶玉的发簪,继续道:“莫非你以为,换了身光鲜皮囊,就能登堂入室,与我平起平坐了?从前在沈家,我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如今在吉州,我是这陆记绣楼名正言顺的东家。”

“而你……”

她语气骤寒,字字如钉,“不过是个明知沈家有妻,却仍自甘下贱、钻营献媚的外室!”

她步步紧逼,言辞愈发犀利:

“一个胆大包天,妄图将奸生女塞给嫡母抚养的毒妇!”

“一个东窗事发,被知州大人亲审定罪、打入牢狱的囚徒!”

“你一个律法不容、宗族不录的外室,有何资格在此饶舌?”

“行了淫奔之事,败了人伦纲常,还有何颜面立于这青天白日之下!”

她的目光落在林映渔下意识护住的腹部,冷笑更甚:“而你腹中这块肉,即便生下,也不过是个奸生之子,前程尽毁!”

“你如今能站在这里,凭的是什么?”

她唇角勾起一抹淬冰般的讥讽,“不过是你那见不得光的‘上头有人’,法外施恩,赏了你一条活路罢了!”

最后,她声音陡然拔高,一锤定音:“但贱籍就是贱籍!外室终究是外室!淫行刻在你的骨头上,这身份,你到死都洗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