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快要被这个学生榨干

沈南初就这样,正式成了考古泰斗沈渊的关门弟子。

消息还没传出去,不然不知要羡煞了多少。

沈渊虽对沈南初的聪慧有所耳闻,但毕竟不知其底细深浅,本着严谨的教学态度,他决定先摸摸这个新徒弟的斤两。

起初,他给沈南初布置的任务,还带着些试探性质。

譬如,将一批新出土的、铭文模糊难辨的青铜器碎片拓片交给她,要求她在一周内完成缀合、释读并撰写初步分析报告。

这任务对于普通研究生来说,至少需要月余,且需反复查证。

沈渊想着,能完成个六七成,便算极佳了。

不料,第三天一早,沈南初就将一份装订整齐、字迹工整的报告放到了他的书桌上。

不仅所有碎片被精准缀合,连那些几乎被铜锈覆盖的铭文,也被她以极高的准确度释读出来,甚至指出了几处以往学界释读中可能存在的谬误。

沈渊拿着报告,对着拓片反复核对,越看越是心惊。

他不信邪,又找来了几卷遗书中最为潦草难辨的残卷,涉及佛经、变文乃至一些世俗文书,内容驳杂,字迹狂放。

这次他给了十天期限。

结果第五天,沈南初再次交卷,不仅将残卷分类整理得清清楚楚,还对其中几处关键段落进行了精当的校勘和注释。

“这孩子……莫不是生而知之?”

沈渊看着那份报告,喃喃自语。

沈南初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更是一种对古代文字、历史背景、文献脉络近乎天生的敏锐洞察力和融会贯通的能力。

这聪明劲,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年轻时曾惊鸿一瞥、却英年早逝的一位故人,那位也是这般惊才绝艳。

惊讶之余,沈渊的好胜心和爱才之心被彻底激发。

他决定在教导沈南初这件事上投入更多心思,非得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掏出来不可,看看这丫头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然而,他很快发现,沈南初的聪明已经近乎妖孽。

他讲解复杂的古文断代方法,她不仅能瞬间理解,还能举一反三,提出更优化的方法。

他剖析断代工程中的难点,她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点,并提出连他都未曾想过的绝妙解决思路。

他甚至拿出自己研究了半辈子才破解的几枚神秘古蜀国符。

沈南初在仔细观察后,竟能结合地理、天文和早期神话传说,提出一个极具说服力的假说。

在某些方面,沈南初的视野甚至比沉浸传统考古学数十年的沈渊想得更加长远和透彻。

这让身为老师的沈渊,在倍感欣慰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汗颜起来,甚至生出了一丝还没教会徒弟,就已经饿死师傅的危机感。

他铆足了劲头,开始给沈南初上难度,出的题目越来越刁钻,涉及的知识面越来越广……

沈渊几乎把自己学术生涯中遇到的所有硬骨头都抛了出来。

可惜,沈南初仿佛一个无底洞,无论多么艰深冷僻的知识,她总能迅速吸纳,并以一种令人惊叹的方式消化、整合、输出。

沈渊时常看着沈南初,心中感慨万分,这哪里是学生在学习,分明是他在与一个平等的、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他的学术伙伴进行交流。

就在沈渊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学生榨干,脑细胞死伤无数之际,一个救命的消息传来。

他被邀请前往杭州,参加一个全国性的考古学术研讨会。

沈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收拾行装,准备借此机会逃离京城,也顺便补充一下弹药,免得在徒弟面前太过露怯。

然而,他没想到,这次的学术交流会,却让他遭遇了另一重危机。

研讨会设在西湖畔的一座老式宾馆里,来自全国各地的考古界名流荟萃一堂。

沈渊资历老,名气大,一出现便吸引了众多目光,不少后辈学者纷纷上前问候请教。

正当他与几位老友相谈甚欢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沈老吗?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听说您前些年一直在骊山啃硬骨头,怎么有空来参加我们这种小会了?”

沈渊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的老对头刘培清来了。

刘培清是南方某重点大学考古系的教授,学术上也算有成,但为人喜好攀比,尤其爱在培养学生方面与沈渊别苗头。

当年两人就因为一个学术观点争论不休,结下了梁子。

但是,刘培清输了。

刘培清唯一能胜过沈渊的,就是在学生方面。

今天,歹到机会了,刘培清怎么能不耀武扬威一番呢?

沈渊转过身,面色平淡,“刘教授,别来无恙。”

刘培清身材微胖,戴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浮夸的笑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中山装、表情略带傲气的青年。

“托您的福,还好还好。”刘培清目光在沈渊身边扫了扫,故作惊讶,“咦?沈老,您这次……又是一个人来的?”

“没带个学生见见世面?唉,也是,您眼光高,一般的学生也入不了您的法眼。”

“不像我,不成器,只好多带带学生,指望他们将来能有点出息。”

他这话明捧暗贬,直指沈渊多年未收徒,后继无人。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沈渊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淡淡道,“学生贵精不贵多。”

“那是自然!”

刘培清仿佛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提高了声调,一把将身边的青年拉上前来,

“说到精,我这位学生马建成,虽然愚钝,但好在肯下功夫。”

“去年独立带队发掘了江东那个汉代王陵,收获颇丰啊!出土的金缕玉衣保存之完整,国内罕见!相关的发掘报告,已经发表在《考古学报》上了,还得了个优秀论文奖。”

他拍了拍马建成的肩膀,语气充满炫耀,

“建成不仅在田野发掘上是一把好手,理论功底也扎实,对秦汉考古,尤其是丧葬制度,很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这次来开会,就是带着最新的研究成果来的,要在大会上做报告呢!”

那马建成微微昂着头,虽然嘴上说着老师过奖了,但眼神里的得意却掩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