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紧张吗
他没说紧不紧张，只说“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没有明说，但戚许似乎能明白一点。
这场婚礼，对于他而言，或许也是人生中一个全新的、未曾经历过的篇章。
牛奶喝完了，戚许把空杯子递还给沈妄。
两人的指尖有瞬间的触碰，戚许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脸颊微热。
沈妄接过杯子，指尖似乎也蜷缩了一下，语气依旧平稳：“你休息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戚许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跳有些快。
她抬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又想起他刚才那句“不一样”，心里那种漂浮不定的感觉，似乎找到了一点可以依循的轨迹。
也许，这场被安排的婚姻，并不像她最初想象的那样冰冷和无措。
至少，他们都在尝试着，朝着“夫妻”这个方向，小心翼翼地靠近。
第二天下午，沈母果然派人将印制好的大红请柬送到了戚许手上。
请柬设计得简洁大方，上面烫金的“囍”字格外醒目。
戚许亲自将请柬装进信封，仔细地写上了李晓芳、何小萍、林薇薇等好友的姓名和地址，交给了沈母派来的勤务兵，叮嘱他务必送到。
看着勤务兵离开的背影，戚许长长地舒了口气。
邀请已经发出，最后的倒计时，真的开始了。
明天，就是婚礼举行的日子。
夜幕悄然降临，为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蒙上了一层特殊的色彩。
戚许洗漱完毕，却毫无睡意。
她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请柬上凸起的烫金“囍”字，心跳如同擂鼓，一下下撞击着胸腔。
明天，她就要穿上那件红色的嫁衣，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为沈妄名正言顺的妻子。
紧张、忐忑、迷茫，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窗外传来吉普车引擎熄灭的声音，是沈妄回来了。
戚许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听着楼下隐约的脚步声和沈母低低的交谈声。
她不知道沈妄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是否也和她一样，对即将到来的明天感到一丝不寻常？
过了一会儿，楼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她的房门。
戚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慌忙将请柬收进抽屉，假装整理书桌。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没有敲门，而是转向了隔壁的书房。
戚许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这一夜，戚许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纺织厂轰鸣的机器声，一会儿是沈妄那双深邃的眼眸，一会儿又是婚礼现场模糊的人影。
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再也无法入睡。
起床洗漱后，她发现沈母和保姆刘姐早已在楼下忙碌。
客厅里多了几个红色的暖水瓶和崭新的脸盆毛巾，处处透着喜庆的气氛。
沈母见到她，笑着招呼：“小许起来了？快，先吃点早饭，一会儿帮忙的人就该来了。”
早饭是简单的豆浆油条，戚许食不知味地吃着。
刚放下碗筷，就听到院外传来热闹的说笑声。
以林阿姨为首的几个沈家的亲戚和交好的夫人太太们陆续到了，她们是来帮忙准备和陪新娘子梳妆的。
紧接着，李晓芳、何小萍还有实习办公室的李大姐也结伴而来，她们看到穿着日常衣服、略显紧张的戚许，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祝福和打气的话。
“戚许！恭喜恭喜！”李晓芳第一个冲上来拉住她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你今天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何小萍也挤过来，嗓门依旧洪亮：“就是！咱戚许底子好，稍微一打扮肯定迷死个人！”
李大姐则比较稳重，笑着递上一个小红包：“小戚，大姐一点心意，祝你和小沈司令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好友们的到来，像一阵春风，吹散了戚许心头的阴霾，也驱散了大宅院里些许的清冷。
她看着一张张熟悉而真诚的笑脸，眼眶微微发热，连声道谢。
这时，沈母笑着招呼大家：“好了好了，新娘子该上楼梳妆打扮了，时间不早了。晓芳，小萍，你们小姐妹也一起上来，陪小许说说话。”
女眷们簇拥着戚许上了二楼房间。
专业的梳头娘娘已经等在那里，带来的大红漆盘里放着梳子、头油、胭脂水粉和一些象征吉祥的果品。
戚许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素面朝天的自己，心跳又开始加速。
梳头娘娘手脚麻利，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乌黑的长发被盘成端庄的发髻，戴上红色的头花。
接着是上妆，淡淡的胭脂扫上脸颊，苍白的唇瓣点上口脂。
当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戚许看着镜中那个面若桃花、眉眼含羞的女子，几乎有些认不出自己。
“哎呀！真好看！”李晓芳惊叹道。
“太俊了！沈司令真是好福气！”何小萍也跟着附和。
沈母拿出那件崭新的红色呢料连衣裙，帮戚许换上。
合体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鲜艳的红色将她衬得肌肤胜雪，整个人焕发出一种明媚照人的光彩。
当戚许收拾妥当，有些羞涩地站在房间中央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中充满了赞赏。
就连见多识广的梳头娘娘也连连点头：“新娘子真是标致，我梳过这么多头，像您这样俊的可是少见。”
楼下传来了鞭炮声和更加热闹的人声，迎亲的吉时快到了。
戚许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手心沁出薄汗。
李晓芳和何小萍一左一右握住她的手，低声给她打气：“别怕，戚许，今天你是主角！”
“就是，大大方方的！”
沈母最后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她，眼神温和而欣慰：“小许，今天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放宽心，一切都有我们。”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了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几位男性长辈的笑语声。
是沈妄上来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胸前别着大红花，更显得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平日里冷峻的面容，此刻似乎也柔和了些许，深邃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盛装打扮的戚许身上。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戚许清晰地看到沈妄眼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惊艳。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好几秒，才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耳根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这个细微的发现，让戚许狂跳的心忽然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在众人的簇拥和欢笑中，沈妄走到戚许面前，按照流程，完成了简单的迎亲仪式。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显然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但每一个步骤都完成得一丝不苟。
当他把又一朵小红花别在戚许胸前时，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衣襟，两人都微微一顿。
“走吧。”他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
戚许点了点头，在李晓芳和何小萍的搀扶下，跟着沈妄一步步走下楼。
楼梯下，宾客云集，祝福声、欢笑声、鞭炮声汇成一片。
戚许微微低着头，脸颊绯红，却能感觉到身边沈妄的存在，像一座沉稳的山，为她挡开了周遭所有的喧闹和纷杂。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迈出了通往新生活的第一步。
前路或许依旧未知，但此刻，手心里传来的、来自好友的温暖力量，以及身旁这个男人虽然笨拙却坚实的陪伴，让她终于有了一丝勇气，去迎接属于她的、作为沈妄妻子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