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转变
第六十九章转变
……
回到储秀宫时,宫灯已经亮起。
暖黄色的光晕驱散了不少,秋末夜晚带来的清冷。
谢景修破天荒的没有立刻钻进书房温习今日太傅所授课业,而是牵着苏杳杳径直去了暖阁。
他吩咐兰儿取来御赐的白玉生肌膏,那膏体清凉,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本是苏杳杳入宫不久,见她喜欢玩闹,早便吩咐太医院提前准备的。
苏杳杳知道太子哥哥用意。
早早就乖巧的坐在了软榻之上,伸出那只包着纱布的小手。
谢景修屏退了想要上前帮忙的兰儿。
自己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原先的纱布,看到细嫩掌心上的擦伤和红肿时,他清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指尖微凉蘸取了一点膏药,动作极其轻柔的抹在伤处。
虽手指纤细,却异常的稳定。
苏杳杳起初还因为药膏的凉意缩了一下,但看到太子哥哥专注的神情,便又忍住了。
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
“疼吗?”
谢景修低声问着,声音比平时冷冰冰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苏杳杳摇了摇小脑袋,而后又点了点头,奶声道:“一点点痛痛……但是太子哥哥呼呼,杳杳就不疼啦。”
谢景修闻言,竟真的俯身,对着她的掌心吹了吹。
若是在以往,恐怕只能听到他冷言拒绝‘有失体统’!
一股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杳杳手掌,她只觉得痒呼呼的,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先前在金銮殿受的那些恐惧和委屈,仿佛都被吹走了大半。
兰儿站在了一旁,看着太子殿下轻柔的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
生怕打扰了这份难得的温情。
她想起之前太医包扎时,虽说专业,但动作利落干脆些,难免会让怕疼的苏杳杳轻轻吸气。
而太子殿下这般细心,仿佛视若珍宝的模样,着实让人动容。
她忍不住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钦佩:“殿下当真细心,这包扎手法,比太医院的太医们还要周到。小姐怕疼,方才竟一声没吭。”
正专注于系好纱布最后一个结的谢景修,乍然听到这直白的夸赞。
手中动作一滞。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一直延伸到了白皙的脖颈。
他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慌乱的颤动了好几下,就好像……就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被抓包了一样难堪!
“咳咳……咳……”
慌乱松开手,转过身去试图掩饰这突如其来的窘迫,声音更是有些不自然:“不过……不过是举手之劳,兰儿你去瞧瞧胡爷爷的杏仁茶备好了吗?”
兰儿平日里见惯了太子的清冷自持,今日见他竟露出这般罕见的羞赧模样,忍住笑意,恭敬回应着。
“殿下,云芝方才说她去御膳房看胡爷爷的点心准备的如何,想必杏仁茶也该一并取来了。”
一听到‘云芝’这个名字。
谢景修本来略带羞赧的神色瞬间收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个母后娘家送来的宫女,自打入了东宫以来,行事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鬼祟。
时常有借口溜达……
他虽年幼,但深宫之中长大的孩子,对危险的直觉异常敏锐。
只是碍于她是母后的侄女这层身份,他才不能明着发作。
此刻。
他也绝不能冒险让任何经手云芝的东西,送到苏杳杳面前。
他当即正色,叮嘱道:“不必等她,你亲自去小厨房,看着胡爷爷现做,亲手将杏仁茶取来。记住……务必是你亲手端来,途中莫过他人之手。”
兰儿虽不明白太子为何突然这般严肃,但对殿下的命令她向来言听计从。
尤其是涉及到苏杳杳的事上!
立刻躬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话罢。
便急匆匆转身离去,脚步急切。
床榻上。
苏杳杳仰着小脸,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困惑。
看着太子哥哥突然严肃的侧脸,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
温热的杏仁茶下肚,让她苍白的小脸终于恢复了些许红润。
谢景修就坐在旁边的烛光下,拿起一卷书,却并未看进去多少。
他的目光时不时的飘向那个安静喝汤的小身影上,烛光打在她柔软的发顶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阁内一片静谧,只闻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忽的。
苏杳杳放下玉盏,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愧疚开口道:“太子哥哥……杳杳以后会小心,走路看路,再也不摔跤……也……也不惹皇奶奶生气……”
她似乎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和今天的事,给一向冷静的太子哥哥和疼爱她的皇伯伯带来了困扰。
谢景修纤长的手指一顿,抬起眼来,望向她。
烛光下,小团子的眼睛像是山泉洗涤过的黑曜石,清澈的能倒映出他的影子。
……不知为何,他能察觉出苏杳杳眼中的不安。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心疼,也是酸涩。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朝着她走去。
罕见的伸出手,动作略显僵硬却无比轻柔的拍着她单薄的后背。
“与你无关。”他璀璨的眼眸看着她的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坚定,“错不在你。”
这简单的八个字。
像是一股暖流,“咕嘟咕嘟”的涌进了苏杳杳小小的心田,把那些冰冷的害怕全都融化掉了。
“嗯!”她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亮和雀跃,带着浓浓的欢喜,奶声道:“杳杳知道啦!太子哥哥最好啦!”
看她重绽笑颜,谢景修如同拨云见日。
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悄然松弛了几分。
夜色渐深,到了该安置的时辰。
令所有宫人暗自惊讶的是。
太子殿下并未像往常一样,借着温书或者处理事务刻意拖延至苏小姐熟睡后才悄无声息的回暖阁。
相反。
他竟破天荒早早洗漱完毕,在宫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主动上了那张宽大,中间仍有着一条无形的界线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