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宅斗文里的表妹5
楚老爹看了眼楚柔，“你倒是会哄人。”
楚柔知道这是放过的意思，趁着他松口的时候就要溜走，被楚老爹叫住了“阿楚，你带宜简去书房把爹爹写的对联送到宜简家里去，不要淘气，见了人不许只撒娇，知道么？”
两家往来颇多，互赠对联的事常有，楚柔欢欢喜喜地带着宜简走了。
楚老爹看着两个小人的背影，笑着摇头“真是皮猫一只。”
见谢安之望着两人出神，他开口解释“那是宜简，跟阿楚一块长大，也不知怎么投缘，打小就喜欢跟她一块。”
这话颇有欣慰亲昵之感，谢安之眼眸微暗，“阿楚确实招人喜欢。”
楚老爹只当这是客套之言，只是笑着点头“她不叫你生厌就好。”
“只是我这只皮猫顽劣，时日久了，便极爱撒娇，见人下菜，哄得人处处给她兜底，安之，你切不要着了她的道。”
谢安之心里就想起了刚才宜简心甘情愿给她打掩护担罪责的事。
楚老爹同他聊了几句，便无奈地将鱼桶拎着，慢悠悠地去了厨房。
谢安之则自己回到了房间。
他在这里处处要低调，轻易不会外出，所以除了楚柔会过来陪他说话，平时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房里待着。
往常在东宫时，也是如此，可谢安之今日却觉得格外的孤寂。
这样想着，他的视线忽地看向床上。
原本收拾干净的床榻上被子乱糟糟地拱成一团，那耸起的被子里好似还有活物，轻轻颤着。
谢安之无声地取出袖中的短匕，缓缓靠近床榻。
他左手轻轻掀开被子，右手的匕首随时做好刺出去的准备。
可他还没掀开，里面的人先出来了。
楚柔坐在床上，许是在被子里闷久了，头发有些乱糟糟的。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表哥！生辰快乐！”
谢安之手先一步将匕首藏在了身后，他怔怔看着床上的小姑娘，楚柔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表哥？”
谢安之这才回过神，把小姑娘搀住，“多谢表妹。”
楚柔顺着他的手爬下床，然后把一个盒子给他“我和宜简给你准备的礼物，阿娘说了，你今年一直在路上奔波，吃了很多苦，要给你熬一碗补汤，好好给你补一下。”
楚老爹自然是被楚柔缠得没办法，故意让楚柔和宜简先回来，给他准备惊喜。
谢安之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
他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块金锁。
“我阿娘给我做的金锁，就送给你表哥吧。”
楚柔觉得自己真是大方啊。
“暴暴，你说谢安之以后怎么着都应该给我送个超级加倍的金锁吧。”
楚柔在后面确实收到了超级加倍的金锁，还不止一把。
但是那个时候她未必喜欢就是了。
“阿楚，我心领了，金锁你自己留着玩。”
他感动于阿楚对他的心意，将金锁重新放在了盒子里。
楚柔一心惦念着将来的金锁plus版，哪里肯定，硬是把金锁塞到了他手心里。
谢安之一手还藏着匕首，尤怕伤了她，只能由她动作。
“好了，我要去宜简家了，表哥，你不要想家，很快你爹娘就会来接你的。”
这是谢安之过的最简陋的一次生辰，却是最欢喜的一次。
只可惜，唯一不如楚柔心愿的就是，宜简和谢安之是真不对付。
彼时楚柔也快十六了，谢安之与宜简同在桐华书院上学，有时她闲得无聊，会借口给他们送衣食找他们玩。
桐华书院在冶城，距离楚家有一日的路程，宜简还专门将他的马车给她用着，供她两地往来游玩。
楚柔闲在马车无聊，便掀了帘子看那些商贩，琳琅满目目不暇接间，有人走到车边“在下苏恒。”
眼下已经到了冶城城内，街上有许多穿着桐华书院学子服的学子们，眼下拦车的就是一个。
苏恒看着看过来的少女，果真是仙姿曼妙，纯然天真。
“不认识。”
楚柔坚持把人设贯彻到底，苏恒这一看就是清贫得很，没兴趣。
她又钻进了马车内，马车也加速离开了。
苏恒一席雪白宽袖长衫，眼见着马车再见不到影子了，才堪堪回神。
“哟，穷得叮当响，也学别人拦车搭讪呢。”
苏恒抬头，是惯常与他不合的浪荡子王卓安。
王卓安见他看过来了，随口喝了口酒，笑得别有深意，“苏恒，你不是志向远大吗？怎么也爱起红妆来了。”
苏恒没说话，转身走了。
王卓安对他没兴趣刁难。
“刚才那女子，当真是貌美。”
他有些意犹未尽，想起刚刚那一瞥，那样小巧的脸儿，那样挺俏的鼻，那样白嫩的皮儿，声儿都是脆生生的惹人怜，真是叫人心痒的厉害。
王卓安玩惯风月，颇有些名气的花魁名妓都曾把玩过，眼光越发的刁钻，这几日正为寻不到新鲜而发脾气，眼下见了楚柔，只觉什么都无味起来。
他的随从忙谄媚道“小的明白，这就去查，把冶城翻过来也给公子找出来。”
王卓安鼻腔里嗯了一下，才起身离开。
偏偏那么巧，他们几人才到书院门口，就见到了念念不忘的美人儿。
楚柔被阿翠扶下马车，一抬眼就看到了谢安之。
彼时的谢安之已经及冠，颀长清瘦，如修长翠竹，凤眼中满是淡漠，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环境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唯有看见她时，眉眼化雪，如玉兰沁露，含笑而来，“阿楚。”
楚柔欢欢喜喜迎到他跟前，“表哥，我要在家里闷死了。”
日思夜想的人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的眼眸里像是秋日的水一般，却只字不言，只听她讲述着。
楚柔恨不得把心事一股脑的倒出来。
“宜简呢？”
谢安之不动声色道“他被先生留住了，阿楚，这里人多，我先带你去吃饭。”
她这个时候过来，估摸着早上又睡过了，早膳定是没用过的。
楚柔虽然失落，但有谢安之陪着，自然也是高兴的。
“快走快走，我要累死了。”
两人站在这里，已然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尤其是楚柔，她来得勤，不少人是认得她的，只是碍着沈宜简和谢安之两人，从不敢凑过来罢了。
等他们走了，才有人提了几句，王卓安使了个眼色，随从就把人拽了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
王卓安用扇柄敲了敲随从的手，“你认识刚刚那个女郎？”
对方见了他，方才抱怨的话又生生憋回了肚子。
“不认识，只知道她和沈宜简很熟，是谢安之的表妹。”
沈宜简，谢安之，两个从不来往的两个人还有这层关系？
王卓安啧了一声。
挥手把人赶走了。
“这倒是要费点功夫了。”
楚柔还不知道王卓安已经出场了，只一味缠着谢安之要那些爹娘不让她玩的玩意。
比如她最喜欢看的小说。
“表哥表哥，你给我买嘛。”
厢房中，楚柔正痴缠着谢安之，挽着他的胳膊，晃着他，“就这一次，我求你了。”
谢安之面色虽冷，可细看就知他是无奈更多。
“阿楚，不要胡闹。”
楚柔见他贴了心不应，索性赌气作罢，“你不买，我让宜简给我买。”
这话让谢安之蹙眉，他幽幽叹了口气，“阿楚，这种书你怎么能看。”
“换成别的书，我给你买，好不好？”
楚柔同他争辩，“可我就要这本书嘛，我都看完上册了。”
挂在这里不上不下的，楚柔怎么心甘。
谢安之听她说自己看完了上册，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
“胡闹！”
楚柔义正言辞，“你也喜欢看书，怎么老是不许我看！”
谢安之看向她，直叫她自己心虚先挪开了视线才作罢。
“再胡闹，我就修书给姑父，让他从今往后不许给你零花。”
楚柔拍案而起，然后顶着他的视线偃旗息鼓。
“我让宜简买。”
“规矩老是这么多。”
楚柔这副没心肝的模样，让谢安之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看。
可他又怕吓着她，只能软下声音迁就安慰她“阿楚，你如今尚未成婚，这些浑书怎么能看。”
楚柔满不在乎，“可它也没讲什么呀，不就是一本《景安女商传》，我还看过《风尘侠客》《芙蓉屏》呢。”
谢安之没听过其他几本，但是光听一本女商传就觉得一股火气涌上来了。
他一把将还在看窗外风景的楚柔拉到怀里，拿了手边的扇子，就着扇柄打在她手心上。
一连七八下，才把被打懵了的楚柔叫回神。
楚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打我？”
谢安之并没有使多大的劲儿，可她红了眼眶，他心里不免有些怜爱，“以后不许看这些书。”
他知她懵懂天真，涉世不深，更重要的是，将来要当太子妃，定要品性合格，这种民间荤书，是绝不能让她看的。
就是看，也总要私底下看，如何能成天挂在嘴边嚷着。
楚柔这会真生气了。
“我不跟你一起了，宜简才不会这么打我凶我，你规矩多，你跟那些规矩好的人玩吧。”
阿翠无措至极。
眼见着楚柔真的生气了，谢安之哄她“阿楚，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打你凶你了。”
楚柔才不信。
“你现在就开始打我了，以后一定还会再犯的。”
怎么会有打人的男主！
两人正争执着，一个文雅少年缓步而入，轻笑道“这是怎么了？”
楚柔见了他，终于有点主心骨的感觉，她哇的一下哭出来，“宜简，他打我！”
宜简诧异地看向谢安之，只是这会不是深究的时候，他见缝插针，将楚柔牵到身旁，“我看看。”
“谢兄，莫非是近日被先生训斥多了，把这坏脾气牵连到阿楚身上？”
楚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整张脸都写着控诉和不满。
谢安之端坐在一旁，冷声道“我看那书也是你给她买的。”
他才不去自证，索性把书的事一并处理了。
楚柔的脸上有些许慌张。
她拉着宜简就要走“宜简我饿了，我要去吃面。”
宜简何等了解她，眉眼微动，就将人拉了回来，“什么书？”
楚柔没能说出个什么来。
谢安之的脸冷，可心软，楚柔对他发脾气撒娇一点犹豫都没有。
可宜简随着年龄渐长，心思重，教训她从来不会含糊，很受自家阿爹阿娘的信任，所以她在宜简面前反而会收敛些。
谢安之瞧着她有些惊惶，到底是心软了，“阿楚，坐下来。”
楚柔听出来他这是维护之意，当下也不闹脾气了，乖乖坐在他身边。
宜简的笑意便淡了些，随之坐下来，“阿楚，什么书？”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可楚柔硬是有点打哆嗦。
谢安之也不开口。
“就是……一本书。”
宜简没说话。
楚柔知道逃不过了，心里十分后悔刚刚要闹脾气，她总是钻着两人面不合心不合的空子，瞒了这头瞒那头，一言不合就打着要对方纵容自己的由头要更大更多的自由。
今天是阴沟里翻船罢了。
屋内一时沉寂下来。
阿翠也没敢说话，悄悄躲到了一边。
“《景安女商传》………”
声音极小，可宜简仍然听到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
“女商传。”
楚柔悄悄扯谢安之的袖子，朝他使眼色。
谢安之悄悄握住她的手，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楚柔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死了。
“阿楚，你真是出息了。”
这本书能让谢安之有所耳闻，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书了。
楚柔被弹压到极致，胆子反而大起来，“我为什么不能看？不就是讲陆繁玥经商的事么。”
宜简看着她，眸光幽深，让楚柔刚有的勇气漏了个干净。
不只是经商。
还有女主陆繁玥和三个男人的风流韵事。
除了经商，作者用了大量笔墨描写诉衷肠、床笫之欢、男女缠绵之事，其笔法之精妙，用词之大胆，言语之生动令人看一眼就面红耳赤的程度。
堪称金瓶梅的姊妹篇了。
楚柔紧紧攥着谢安之的手，声音有些颤“我不看了，以后都不看了。”
刚才还有理有据敢大发脾气的人这会儿又成了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