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宅斗文里的表妹18
那一刹那,沁绿的脸惨白,她显然是被这莫须有的罪名打得措手不及,慌慌张张就矢口否认“婢女从不曾摘过菊花!”
殿内一片寂静,沁绿看向了楚柔,“奴婢跟随郡主出入宫廷,怎么敢冒犯天颜,分明是……”
可在指向楚柔的时候,掌典抬手就扇在了她脸上,沁绿被打懵了,她颤着身子仍要开口,掌典便继续打。
一直打到沁绿的脸红肿了,云浅月终于忍不住开口“放肆!”
掌典躬身道“郡主,东宫有东宫的规矩,您不要插手的好。”
云浅月面若寒霜,攥紧了帕子,又很快平复下来,露出温柔的笑“沁绿是我的奴婢,大不敬的罪过,恐怕不能由一个小小的太监三言两语就定下来。”
掌典在东宫侍奉十几年,颇为老练狠辣,闻言,神情依旧恭谨,“请殿下指示。”
谢安之看了眼菊花,起身将菊花拿了,然后簪在了楚柔的云鬓间,白蕊沁珠,幽香扑鼻,煞是好看。
“很漂亮。”
方才还牵连上大不敬的罪名在谢安之起身时消弥了。
他并不直说,可一言一行都在告诉众人,追究了,就是罪,不追究,就是美人簪花。
云浅月第一次认真打量着楚柔。
她婉言告辞,沁绿连哭都不敢哭,低着头同她走了。
等殿内都空了,楚柔也不甚自在。
“表哥,我想起来房里还有…还有书没看。”
谢安之觑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你很不喜欢她?”
偏偏她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哪里是云浅月这种淫浸深宫的女人的对手。
那朵花,撑死了也是她气急了掐下来泄愤的。
楚柔没理气也直,“我怎么敢不喜欢她。”
谢安之没说话。
楚柔咬了咬唇,“你…你生我的气吗?”
“表哥,其实我就是害怕,我知道,我没有什么出身,更不像刚刚那个郡主那样高贵优雅,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楚柔兢兢业业扮演一个白莲花表妹,说哭就哭,还特意挑好了角度,找好了姿势,一定要做个纯洁无暇去可怜楚楚的表妹。
“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他们都看不起我……”
真假掺杂的话终于让谢安之那本就不多的闷气散了干净。
他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没人敢轻视你。”
“阿楚,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从来没有别人。”
楚柔闻言,转悲为喜,窝在他怀里不撒手。
她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谢安之继续道“我给你挑了几个女官,你想做什么,先去问问她们,不要自己胡闹。”
谢安之很清楚,她戏弄人还行,想跟京城里的人来往肯定会吃亏的。
本来这事他想晚一些再做准备,可云浅月刚才的弹压之行却让他不得不将这件事处理好。
比起楚柔明晃晃的告状,云浅月的手段显然是老练且不动声色的。
谢安之叹了口气,“阿楚,听话。”
楚柔这才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你以前都护着我的。”
谢安之轻笑,将她的脸抬起来,“怎么这么小气,嗯?”
楚柔嗔了他一眼,缠着他继续要珍珠头面,“以后我叫你表哥,你才能应。”
“我就要那套头面,你都是太子了,我就要~~”
谢安之心甘情愿被她缠着,由着她在面前撒娇,等她真的要生气了,才说了声好。
楚柔这才心满意足,谢安之也借口要好处,拉着她在书房待了一日。
云浅月上马车的刹那,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沁绿捂着脸,低着头,连眼泪都不敢流。
“小姐,我错了。”
云浅月心情确实不大好,可仍然拿了帕子给她擦脸,“说什么胡话,殿下要护着她,你就只能替我受委屈了。”
到了自家马车上,沁绿的胆子也大了些,“不过几年而已,只要小姐有心,我相信殿下会明白的。”
若是之前,云浅月也是这么想。
可刚才那一遭,云浅月已经很清醒了。
楚柔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没有丝毫长处,腹内无学识,目光短浅,经不起丝毫的挑逗,规矩体统更是全然不知。
可殿下是真喜欢她呀。
就这一点,足够成为她安身立命的依靠。
云浅月思忖着,柔柔一笑,“沁绿,东宫是不是已经有了两位昭训?”
沁绿想了想,“皇后娘娘赏赐了四名女子进东宫,两位昭训,两位奉仪。”
“沁绿,你想办法送些银钱给她们,告诉她们,这位楚姑娘,出身乡野,需要多多担待。”
云浅月想得很好,楚柔确实有点妨碍到她了,但是,以她的身份,实在不配让自己亲自动手。
当然,她也犯不着去做这个恶人,让殿下对自己先厌恶了。
青梅竹马,落难之交,一味地弹压,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将她捧起来,捧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捧得她德行尽失,让殿下自己处理。
楚柔还不知道女主已经开始动手了,正哭鼻子抹眼泪地被女官压着学习礼仪。
她一开始还想装可怜,可谢安之这会倒是真做柳下惠,任凭她如何痴缠撒娇都不肯松口。
等到碎了第十个碗的时候,女官平和的神情终于变了。
楚柔也被折磨得腰酸背痛,她越是做不好,吃食就越苛刻,越是出错,越是加练。
谢安之过来时,偌大的内室里只有楚柔读书的声音,可那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灵动清脆,闷闷的,像是忍着哭腔。
他悄声进去,示意宫人们不要开口。
一直到了楚柔的身侧,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头顶着一只碗,肩背挺直,腋下还夹着两本书,跪坐在书案前,案上摆着一本礼记。
大概是已经哭过了,她的眼睫还坠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谢安之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此刻又化作了春水。
他将她头上的碗拿了,坐在她身侧,“累不累?”
楚柔咬着唇,垂着眼眸一字一句道“请太子殿下安。”
谢安之顿了顿,将她抱在了怀中,“是我的错。”
楚柔就不说话了。
可那扑簌而下的眼泪却彰显着她受到的委屈。
谢安之哄了许久,楚柔才肯松口搭理他。
谢安之看向为首的女官,神色柔和清润,不似在外头那样冷面无情。
“阿楚好动了些,只要大礼上不出错,其他的由她吧。”
为首的女官姓卫,叫做卫纾,原是皇后宫中的人,被特意调到此处,她自然是懂得谢安之的意思。
卫纾看了眼正在练字的楚柔,委婉道“娘娘平日里很喜欢浅月郡主。”
换而言之,皇后是一个力求稳妥的政治家,多年的谨小慎微下,她也更习惯和喜欢一个温婉得体端庄娴雅的儿媳。
楚柔显然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谢安之没说话。
可神色已有些不虞了。
卫纾又道“不过宫中出入,不出格也就是了,要紧的是,小姐实在是率性了些。”
莫说云浅月了,有点心思和头脑的人往楚柔面前一站,估计楚柔都只有高告状发脾气的份儿。
“这也是我把你们几人调到东宫的原因。”
“她学不会便罢了。”
谢安之很明白,他强求而来,将楚柔逼急了,她真有可能偷跑回去再也不回来了。
更要紧的是,他需要拿东西诱哄楚柔。
这样做固然卑鄙,可他做不了大度的人,让她去和沈宜简做一对恩爱鸳鸯。
两个人打哑谜,楚柔听了一半就不想听了,女官们从不打她,一味地让她罚抄。
她巴不得趁谢安之在这里时敷衍糊弄过去。
谢安之看着她奋笔疾书,忍笑道“阿楚好认真。”
往前十几年,她恐怕都没这么认真过。
楚柔没搭理他。
谢安之并不轻松,他嘱咐完就要走,楚柔拉住他,将抄写的东西塞到他手里,“我抄完了。”
她不等谢安之细看,将手递到他面前,“我的手真的好疼。”
可不是疼,细嫩纤长的手指微微发抖,关节处也有些泛红了。
谢安之将她抄写的东西递给卫纾,“那就不抄了。”
楚柔这才露出两分的笑,她将手塞到他手里,“表哥真好。”
她哄他的时候也并不尽心,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
可就这么一句话,硬是将他哄得心甘情愿。
等他走了,卫纾才若有所思地看着楚柔。
楚柔浑然不觉,今日任务已经完成了,她现在就想去院子里逗那两只小鹿玩。
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在,拉着卫纾的手撒娇“卫女官,我可不可以和她们一起去逗小鹿玩儿?”
卫纾叹了口气,只能应允“行动举止,仍要端庄。”
楚柔当即就道“我一定听你的。”
然后就挺直了肩背,款款出去了。
那些宫人女婢也愿意和她一块出去玩。
卫纾摇头,“这可不行。”
身边两人也是点头“确实,这要是进了宫,娘娘怕是要不高兴了。”
卫纾倒不是不高兴这个。
自古来,婆媳难和,楚柔要怎么哄皇后娘娘高兴,是太子殿下的事。
“依我的意思,不如将那两个奉仪叫过来。”
其中一人若有所思。
卫纾继续道“说是不管用的,只有动手了,才有用。”
“左右殿下也不喜欢她们,拿来当磨刀石也好。”
不怪她们拜高踩低,世道如此,谁又有办法。
楚柔以为自己的剧情顺利展开了。
隔日,卫纾就说刘奉仪和石奉仪过来求见。
楚柔眼睛都亮了,“宅斗宅斗,我来了。”
让她被虐吧,被讨厌吧,被谢安之不耐烦地关禁闭吧。
刘奉仪和石奉仪进来时,楚柔已经端坐在茶案前等着她们了。
她们相视一眼,然后福身请安。
楚柔打量着她们,刘奉仪一看就是江南女子,极为秀气,举止很贞静。
石奉仪倒是有些不同,许是年纪大一些,不卑不亢地对楚柔笑了笑
楚柔邀她们入座,然后命人奉茶。
刘奉仪小心地观察着楚柔的脸色,并不主动开口,倒是石奉仪主动提起了院子里的小鹿。
“这小鹿真是乖巧,前两日我路过的时候,正好起了雾,那两只小鹿就在薄雾里若隐若现,我以为自己走进了仙界呢。”
楚柔这段时间最快活的事就是跟这两只小鹿玩了,小鹿也很聪明,每次都主动凑到她面前,乖乖巧巧的。
听她这么夸奖,忍不住点头,“确实乖巧。”
两人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反倒是刘奉仪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石奉仪,你是什么时候进的东宫?”
刘奉仪手一顿,悄悄看向了楚柔。
石奉仪很坦荡,“去年就来了,只是还没见过太子殿下呢。”
楚柔一直被谢安之拘束着,目前为止,就只能去他的书房和小花园活动,其他地方,她都没去过。
“宿主,你要宅斗的。”
楚柔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看向了刘奉仪,“你又是什么时候进的东宫?”
刘奉仪生得白,柳叶眉,瞧着就极为的娇弱,“我同石姐姐一起来的。”
“也不曾见过太子殿下。”
楚柔哦了一声。
然后润了润嗓子,“你们都没见过,我看以后都不必见了。”
此话一出,刘奉仪的脸已经白了去。
她哆哆嗦嗦的,颤着眼睫,“妾…妾是奉娘娘的命进东宫的,不敢自专。”
石奉仪倒是反常,什么话都没说。
楚柔将她们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眸中露出明晃晃的敌意“表哥是我的。”
然后转过头看向卫纾,“我拿笔墨来去。”
卫纾觉得,她大概是知道楚柔要干什么了。
没错,楚柔要画花她的脸。
原剧情是楚柔拿刻刀划花了她们俩人的脸,也正是这样,谢安之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也看清了楚柔内心的额度去。
可楚柔实在觉得过分虐女了,还很反人类,所以改了。
刘奉仪一动不敢动,僵坐在原地,任由乌黑的墨笔在脸上来回扫动。
楚柔看着她那张脸乌漆麻黑,心满意足。
然后看向石奉仪。
石奉仪双手蘸墨,把自己描得脸和头没有区别,露出一口大白牙,甚至还对她笑了笑去,“怎么样,满意吗?”
楚柔:???
你有点神经啊朋友。
楚柔板着脸,“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教训,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敢私底下勾引我的表哥,我就划烂你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