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蛀虫行动(十五)

它的目标明确——位于洛杉矶市区以西二十五公里,隐匿在群山之中的卡普庄园。

凌晨十二点四十分。

车辆驶入一段盘山公路,在转过一个弯道后,前方大约五公里外的山坳处,一片密集的灯火突兀地出现在漆黑的视野里,如同黑暗巨兽巢穴中窥伺的眼睛。

车内,靳南和王雷几乎同时注意到了那片光亮,两人目光短暂交汇,没有任何言语,但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确认——那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卡普庄园。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肃杀。

“四个大人物聚会,安保级别肯定拉到顶了。老规矩,你负责端掉眼睛和大脑,我负责清理外围的爪牙。”

靳南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在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噪音中清晰地传入王雷耳中。

王雷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开始在心中预演接下来的每一步。

几分钟后,车辆逼近至庄园不足一公里处。靳南锐利的目光扫过路边一片茂密的原生树林,毫不犹豫地一打方向盘,宝马7系悄无声息地滑入林中阴影深处。

灯光熄灭,引擎熄火,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咔哒。”

两声轻不可闻的开门声几乎同时响起。

靳南与王雷同时下车,融入黑暗。两人在车旁再次对视一眼,无需多余指令,同时转身,如同两道分离的利箭,靳南悄无声息地摸向庄园气势恢宏的正门方向,而王雷则借助地形掩护,迂回潜向庄园的后方。

十二点五十六分,王雷潜入庄园后方一片潮湿的树林边缘。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障碍,心情微沉。

卡普庄园的防御级别比情报显示的还要夸张。

不仅围墙高达六米,光滑的水泥表面几乎无处借力,墙根下更有一条宽度达到八米的人工河道,如同护城河般将庄园环绕。

借着微弱的天光,可以看见河面上以及水下隐约反射着金属寒光——那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铁丝网!

“呼!”

王雷后退两步,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努力让有些躁动的心跳平复下来。他迅速评估着距离和风险。

别无他法,只能硬跳!

他回忆起在暗箭特种部队时的巅峰记录——8.2米立定跳远。

理论上,拼尽全力,跃过这八米河道并非不可能。

“呼!”他目光死死锁定对岸,再次深吸一口气,胸腔扩张。

下一秒,他动了!

脚下发力,身体如同猎豹般猛地冲出,速度在短短几步内提升到极致,冲到河岸边缘的瞬间,腿部肌肉瞬间绷紧如钢缆,爆发出全部力量,整个人腾空而起,向着对岸飞跃而去!

然而,巅峰状态终究难以完美复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时间仿佛被拉长,0.5秒后……

‘扑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王雷的身体,最终未能触及对岸,在距离河岸仅剩一米之遥的地方,无力地坠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河水深度远超预估,瞬间没顶。更可怕的是,落水的刹那,水面上下的铁丝网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

锋利的、带着倒刺的铁丝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手臂、大腿、小腿,甚至腰腹的肌肉中,剧痛顷刻间传遍全身,鲜血从多个伤口汩汩涌出,在墨色的河水中晕开一缕缕触目惊心的殷红。

在铁丝网的死死纠缠下,他如同被蛛网捕住的飞虫,动弹不得。

换做常人,早已在剧痛、冰冷和窒息中陷入恐慌,盲目挣扎只会越缠越紧。

但王雷是暗箭出身,千锤百炼的意志远超常人,落水前他提前吸入的那口气成了救命稻草。

他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冰冷的窒息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憋住气,艰难地从战术裤的特制口袋中摸出多功能刀具,在水下几乎没有视线的环境中,他全靠触觉,冷静而精准地用钳口咬断缠住右臂最紧要的几股铁丝。

解放出一只手后,他立刻头下脚上地潜入水中,摸索着钳断缠绕在双脚踝关节处的铁丝。

水下阻力巨大,动作变形,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这个过程,漫长而折磨,足足耗费了他三分钟!

当他终于挣扎着探出头,贪婪地吸入一口冰冷空气时,感觉肺部如同火烧。

他试图带着身上依旧挂着的部分铁丝网向近在咫尺的水泥岸壁游去,但仅仅游出半米,残余的铁丝网再次被水下的同伴挂住,将他死死拖在原地!

这水下的铁丝网密集程度,简直令人绝望!

没有退路,只能继续自救!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下,重复着之前痛苦而缓慢的切割过程。

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落水整整十分钟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挂着的零碎铁丝,如同从地狱爬出般,艰难地攀上了冰冷坚硬的水泥河岸。

王雷几乎虚脱,呈大字型瘫倒在岸边的草地上,急促地喘息着,白色的哈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他感觉上肢和下肢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那件由铁丝网和鲜血构成的“衣服”紧紧贴着他的皮肉,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酸爽。

不能停!时间紧迫!

稍微缓过几口气,他强撑着坐起身,咬着牙,开始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根深入皮肉的铁丝和钢刺拔出。

每拔出一根,都伴随着倒吸冷气的嘶声和身体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这个过程,又花费了他宝贵的五分钟。

清理完身上主要的铁丝,他立刻从另一个防水口袋中取出用防水膜严密包裹的迷你医药包。

幸好准备充分。

他颤抖着手指,将消毒粉撒在那些密密麻麻、仍在渗血的血洞上,剧烈的刺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接着,他又将本就不多的止血纱布一点点撕成小条,艰难地塞进较深的伤口里进行压迫止血。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水和河水混合,浸透了残破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