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甘甜与感恩

    父亲的猎犬很快抵达火灾现场,我扯开襁褓,看向这些身形怪异的犬科动物,它们穿着制服,想来应该是父亲借过来的工作犬。


    烧掉它们。


    烧掉它们。


    烧掉它们。


    怪叫的狗、残疾的狗、漆黑的狗、父亲的爱犬在火中挣扎,我伤害到他了吗?我令他感受到我的怨恨了吗?


    【1968年,重刑犯维达·加尔越狱】


    还不够。


    我应该给予他同等的报复。


    因为爸爸妈妈是平等的。


    这是常识,也是秩序。


    【1969年,魔法部失火,三名大法官遇难】


    我能去哪里呢?


    “去姑姑家。”


    我瞪大双眼,直愣愣地走进农场。爸爸妈妈的遗产也跟过来了,它用柔软的头颅轻轻蹭我的手掌,好羊——好羊——


    你现在是我的财产了。


    -


    午餐以后,乌拉尼亚·加尔小姐会在吸烟室度过午后时光。所谓吸烟室也不过是一间在一楼单独隔出来的小房间,里面有一张沙发和一个煤炉。


    窗户外面是一座小花园,角落里开着杂乱无章的杜鹃花。越过花朵,能够看见一条布满泥泞的小道,看门狗正在大声吠叫,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女正与狗长久对视。


    ——维达·加尔。


    乌拉尼亚小姐几乎一瞬间就从对方那张空洞的脸上认出她的身份。她太熟悉了,这张脸与她那个一贯装模作样的兄弟十足相似,性格也是。只是她的兄弟早已学会伪装,这个孩子却不会。


    乌拉尼亚浑身汗毛倒竖,她想与看门狗一起大叫,让这个扰乱她生活的怪物走开;又在心底不自觉地可怜这个孩子。


    老小姐可以听见天使对她耳语道:维达一定受了许多苦,不然她不会回来,不会回到我们身边来。


    宽恕她吧,天使道,她已经足够可怜了。


    最后,乌拉尼亚小姐接受上帝的感召。她走出吸烟室,绸缎鞋子踩在泥泞的道路上。她伸出干枯而温暖的手牵起呆愣愣的少女,将她领回家中。


    农场经营十分困难,乌拉尼亚小姐整理好本月的借条与利息后,疲惫地接受了需要再养一个孩子的现实。她对维达说:“我已经老了,不能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养你。”


    加尔转过脸,她好奇地盯着乌拉尼亚的双手,看向她手里那些白花花的纸张。


    “我有钱。”她说,“我的爸爸妈妈有钱,他们有许多钱。”


    “他们没有。”乌拉尼亚强调,“那都是不义之财。”


    “我已经将那些罪恶交还给上帝,现在,我们用自己的双手生存。总之,你需要为我工作。”


    加尔眨了眨眼,与此同时,修士正将手伸进募捐箱。


    “好多钱哊。”


    上帝的使者说。


    --


    怎么会没有钱呢?


    我掏掏口袋,里面立刻滚出一枚银西可。我将钱币举到她面前,以证明金钱存在的事实。


    “这是‘钱’,”我对她说,“‘钱’、‘银西可’,一枚银西可等于十七分之一金加隆,等于二十九纳特。”


    我的姑妈脸上流露出刻薄的神色,她将我的钱抢过去,紧紧攥在手掌心。我盯着她的脸颊,看着那一条又一条像是山体间沟壑般的皱纹,耳中火车轰隆轰隆地响着,好像我又穿上红颜色的衣服,跟姑妈一起坐在火车上。


    我笑了一下,像是喉咙里藏着一只鸽子般。在脑袋摇晃之间,我盯着房间里一个怪异的“手”,那是一个雕塑,被放在黑胡桃木的展台上。手是金色的,但纹理却泛黑,瞧着不像是金子。


    我对自己的眼力十分自豪,那必不是金子,但一定是姑妈的心爱之物。


    “我回来了,还弄到了钱,你高兴吗?”我问她。


    她不知怎么的,浑身颤抖一下。


    “你不高兴吗?”我又问。说完,又将手背贴在她的脸上,“我们是血亲,你甩不掉我,这里是我们的家。”


    她的皮肤十分柔软,但不是年轻人那股充满弹性的光滑感,而是衰老、松垮和缺水的松软,像沙土。


    老人与青年、衰老与活力——越过我们之间离别的近十年时光,这个老虔婆只能像鹌鹑一样缩在原地,任我摆布了。不过没关系,她是我的第一个家人,在没有找到第二个之前,她是安全的。


    暂时安全。


    我换上老旧的棉睡衣,踩着台阶走上楼梯,房间里乱糟糟的,我本能想要拿出魔杖,找了一圈才想起来,我的魔杖应该是被魔法部收走,和法官们一起上天堂了吧。


    阿兹卡班的监禁生活几乎毁掉了我,我在逃出去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疯癫的生活。某一日,我在池边饮水,羊不远万里跑到我身边,将我狠狠顶进池塘。


    湖水咕噜咕噜往上冒着泡,阳光照在泛绿色悬浮灰黑色细水草的池面上,折射恍若利刃般的光刺穿我混沌的大脑。


    浑身痉挛、呛水、窒息——于无意识中,我爬回岸边,蜷缩在羊柔软的腹部之下。


    我还活着。


    池水顺着头发往下,滴落在原本就泥泞不堪的草地上。脏污的衣物因此变得更加不堪入目,我的手指狠狠抓挠地面,于痛苦中,我才发现我还活着。


    羊轻轻舔着我的耳朵,我似乎听到天使的耳语。它在说什么呢?


    对了,它说:去诅咒他们,去伤害他们,你需要力量。


    我问:如何获得力量?


    我的手指缓慢摸索着羊的嘴唇,我切实听到了,是羊在与我对话。它是我的羊,又不是我的羊。它附身在小羊身上,令这只动物——令我唯一的财产脱离我的掌控。


    ——它是恶魔。


    在那一年中,我为羊举行过各种各样的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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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仪式,可惜于事无补。那个声音甚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声。我的小羊为此感受到痛苦,它变得暴躁、忧郁、食欲不振,甚至会自己咬开皮毛,在身体上制造出一道又一道伤口。


    羊的痛苦也为我增加无形的压力,我甚至觉得自己疯得没那么厉害了。我乞求过恶魔放过我们,祈求它离开我的小羊。我不知道我们如何冒犯过它,我可以为我们赎罪。


    它很得意,似乎在以我们的痛苦为食。我假意奉承,最终知晓这只恶魔的本名——伏地魔。


    传说中,知晓恶魔的名称便能将恶魔驱逐回地狱。因此,我需要一位虔诚的牧师、圣水和教堂。


    我想起我的姑妈,她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她的牧师也必定是虔诚的信徒。


    我还是回去找她了,无论疯狂或是清醒,我都作出同样的选择。


    我不能失去我的羊。


    紧闭的房门外传来响动,我打开门,发现姑妈还在那里。她突起的像青蛙似的双目直愣愣地看向我的房间,“这么久了,你还没收拾好吗?不,你是一点都没动。”


    她撞开我,嘴上喋喋不休地开始把床单铺好——“这些年你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我要和你再次强调一遍,你不准把虱子带进来,还有你那些像虱子一样的坏毛病。”


    “帮佣呢?”我站在一边问,“怎么不让帮佣做?”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说道:“我们已经请不起佣人了。”


    “你破产了吗?”


    “......”她没有回答。


    我就在这里住下来了。


    白天,我给农场打水、倒饲料、擦洗地板来换取一天两顿的食物,晚上在天黑之后就把门窗全部锁好,安歇睡觉。


    姑妈的农场前些年遭遇报复,现在已经濒临倒闭。往日里那些欺负过我的帮佣已经全部被辞退,农场里的动物也只剩下几只产奶的牛和下蛋的鸡。相比起幼年时,工作量像是减少了。


    我在这里忍了三天,到了周末,姑妈决心带我去教堂。她先是像小时候一样小心翼翼地在我耳边念叨着上帝,斜着眼观察我是否还像当初那样驯服。然后又说起上帝的伟力定能将我身上的疾病暗伤治疗好,让我回归正途。


    如果我想找牧师,拜托他帮我驱魔,那就只能借姑妈这个掮客的身份了。我已经编好故事了——摇摇欲坠的农场、珍贵的动物、附身的魔鬼——作为街区里传道的牧师,他必定不能拒绝。


    等着吧,伏地魔。我看着羊圈里被锁起来小羊,心底暗下决心,一定要驱逐这只魔鬼。


    小羊的嘴上绑着一根绳子,这是我模仿富人的狗给它做的。我将手伸进栅栏你,羊便立刻跑过来蹭我。一时之间,我的鼻子多了几分酸意——我们一起渡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我会拯救你的。”我对它说。


    既然巫师的手段行不通,那就看看上帝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