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罗腾树下

    那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当然,现在我仍旧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我就在想:她们家现在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呢?


    于是那天,我就藏在灌木丛后边,看着她们那古怪又血腥的宴会开场。


    当天天气很好,初夏气候宜人,傍晚的窗边全是玫瑰色的云朵。斜阳的光照在屋子里淡黄色的墙壁上,像是一碰被戳破洒出来的蛋液,带着粘稠的质感湿哒哒地往下淌。


    彼时命运正张开一张苍白的充满疑问的大口,我将其误认为是求知的眼睛,与它在一无所知时互相对视。如今仔细想来,只觉得荒谬可笑。


    莎拉正端着盘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看见我,眼睛瞪得很大,慌乱地把盘子往座子上一放,就将那一身白袍子提起来,跑出屋子。


    她拽着我走到灌木丛后面,把我的脸死死按在枝叶下,小声问:“你怎么又来啦?”


    “我为什么不能来呀?”我把薯条塞进她的衣兜,“我想你了。”


    “诶,你?”莎拉赶紧松开我,把薯条拿出来,拼命往嘴里塞,“要是我家人发现你,你就等着被吊起来打吧。”


    “我又不是‘恶魔’,你们打我做什么?”我问。


    她欲言又止,塞满食物的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喂,”她把食物咽下去,“你真的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至少你现在在吃素。”我说。


    “哦。”她吃完包装袋里的薯条后,将袋子又塞回我的手里。麦当劳的薯条全世界最好吃!


    “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吃人。”她像是自我开脱一样解释道,“至少,我们不是毫无道理地吃掉它们。”


    “我姐姐的病就因此好了,我胖了不少,我的妈妈又怀孕了。”


    “这都是我们杀死恶魔之后,上帝给予的恩赐。”


    她说着,这个理由我在过去已经听过不下于十遍。她也多了两个妹妹。


    我们头靠在一起,至少莎拉现在还没吃其他东西,嘴巴里还没有那种恐怖的味道。我对她说:“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以后......就这么做呗,和我妈妈一样,嫁去其他城市,生好多好多小孩。”


    “你要去别的地方!”我的声音陡然抬高,这时,我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绝非空穴来风,而是一个切实的恐怖的预感。


    它在靠近。


    一根冰冷的棍子戳在我的脖子上,对面,莎拉也瞪大眼,一个男人手上的棍子发出绿光,莎拉就无声无息地倒地了。


    “这个孩子没有穿他们家的衣服。”我身后一个女人说。她伸出手钳制住我,压低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我盯着莎拉,愣愣的。


    “维达·加尔。”我说。


    那个女人放开我。


    “这个不是。”她说。


    “但是她刚刚和那个克莱尔家的杂种在说话。”站在我对面的男人手指不停颤抖,他很害怕,甚至比我还要害怕,为什么?


    难道不是他们正在伤害我吗?


    我身后的女人念了一串咒语,我的身体就像是被冻起来一般,从脚指头开始冒寒气。接着,一只奇异的手掌伸进大脑,它像是拿走了什么,软绵绵地,甚至在离开之前挠了一下我的心脏。


    “......”我的后背被踹了一脚,整个人面朝草地倒去,鼻子砸在泥土上,酸溜溜的。后来,那两人就走进房子。


    我侧着脸,僵硬地看着夕阳如融化般一点一点滴落在云层中,草尖刺在我的脖子上,又痒又疼。一丛丛乌鸦从灌木丛里飞起,自东边飞往西边,又飞回来,像是一场小型世界的迁徙。


    莎拉一动不动地倒在我的面前,我想喊她的名字,嘴唇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这是为什么呢?


    等到残阳消失,浓黑的世界重新出现,后脑勺处的月亮将光照在地面上。我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一片阴影。


    那两人也走出来。他们两眼空空,脸上皮惨白无比,嘴巴耷拉着,如一对行尸。


    “这个怎么办?”男人问着,他将我从地上拽起来,像拎着一条狗一样。


    女人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地上无声无息的莎拉,眼中的怒火一下子烧起来。她又有了力气,质问我为什么和这群恶魔生活在一起。


    我怎么解释呢?


    我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这场审判如我经历过的任何一场一样。大法官们缝起我的嘴,他们不需要解释,他们在开庭之前就定下我的罪。


    女人割下莎拉的头颅,她身上许多血,我分不清是一开始她走过来的时候就有这些血,还是这些都是莎拉的血。


    月亮亮堂堂地挂在天上,将他们和我的影子拉扯延伸至莎拉躺着的身体边。我感受到几根冰冷的手指塞进我的嘴巴。


    我拼命闭着嘴,用舌头去顶,用牙齿去咬——我真的做过这些动作吗——为什么我如此如此——如此用力地反抗,那些东西还是被塞到我的嘴巴里?


    这两个人说着报应,那我的报应是什么呢?


    我盯着莎拉的脸,她仰视着我,空洞洞的眼睛不断看着我,我也愣愣地盯着她。


    过了一会,我笑起来。


    “我不怕你。”我说。


    一周之后,这两人又一次造访我家。那两个人说什么左思右想之后不能把一个吃人的怪物留在这个世界上。


    说起怪物,强迫我的这对男女才是怪物吧。


    我盯着一群一起出现的警察将他们带走,最后,一个警察对我举起小棍子——魔杖。但是,或许是我的记忆力过于好了,又或者莎拉不舍得我忘记她,再者,或许真是恶魔的力量在作祟——我还记得他们,记得这两个人的脸,也记得那个月亮挂在天上的夜晚。


    “那两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我知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哦?”长者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都在阿兹卡班,一个做了我的狱友,一个被我继承牢房房间。”


    “现在,他们都死了,你们也是。”


    下面的白袍人一个接一个开始倒下,最后一个是牧师。我问他,加尔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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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全对我说了。


    我的姑姑乌拉尼亚·加尔是一个愚蠢到令人发笑的可怜人。


    她一心认为我是一个被恶魔诅咒过的孩子。因此,在牧师找上门来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我送了出去。我不能理解她,也不能原谅她。


    我是一个吃人的恶魔,既然如此,就杀了她吧。


    我又问牧师:我的羊呢?你是不是根本就治不好它。


    他不敢回答我。


    牧师软绵绵地倒在我面前,正如当年的莎拉一样。我拨了拨他的脸,让他也照到月亮。我的姑妈此时正在家里吸烟,一簇烛火落在她头顶的睡帽上,将她吓得如猫一样跳起来。我来时看过笼子,羊不在那里。


    我就问她:“乌拉尼亚,我的小羊去哪里了。”


    此时,老小姐扑灭头上的火焰,心底怒火烧得正旺。她对我口出恶言,说羊已经被卖掉了,那只我认为的被恶魔附身的羊今日就会死在屠刀下。


    我盯着她看,发现她的脸与我父亲十足相似,神态又像极了我的母亲,他们都是刻板又严厉的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恶魔杀死恶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杀死恶魔是正确的事。


    是好事。


    我杀了她。


    但是,羊在哪里呢?


    羊在哪里呢?


    我抬起老小姐的头,忽然有些后悔就这样杀掉她,我应该问出羊在哪里的。


    “卡车.......屠宰场......”她的头颅却忽然开始说话了。我盯着她的脸,拽着头发就把它往外拖。她太重了,我只能带上一部分继续前进。


    “右边......”


    我走得很快,却又不够快,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在今晚和我较劲。我想要我的小羊,却只得到一具首身分离的伤痕累累的尸体。


    就好像是报应我一样。


    我疑惑地盯着羊,工人也疑惑地盯着我。我转过身,让他看见我手上的头颅。


    “你杀了我的羊。”我说,“你没有放血,这不是杀羊的方式,你折磨死它了,为什么?”


    我走到那个穿着塑料衣服的男人面前,又问了一次,“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喜欢的东西,你要夺走我喜欢的东西。”我盯着他的眼睛,好像听见他的心在对我窃窃私语,“你没有被爱过,所以你要夺走别人心爱的东西。”


    “你用烟头烫了它的眼睛,把铁签塞进它的嘴巴里,你电击它,又用刀子一片又一片割它。”我感到头晕目眩,大脑却逐渐清明,好像有什么离开我,我好像又获得了什么。


    【震怒之日,哀恸之时】


    在月亮下,我施展了报复。我用他的一部分缝起了我的小羊。


    我支离破碎的小羊。


    黑色的线条缓慢遮掩脖颈处的伤口,小羊站了起来,它用沾满鲜血的发硬的毛发轻轻蹭了蹭我的手,如此恭顺,如此温良。恶魔已然离开。


    我的小羊回来了。


    这样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伴随一道吱呀声,我听见工厂的铁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