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无常

    我们最后在北爱尔兰休憩一周。德鲁埃拉太太听闻贝拉杀人之后简直吓到肝胆俱裂,她一路追着我们跑到度假所在的城市,在酒店外头不断徘徊。


    是贝拉写信坦白这一经过,我告诉过她谁都不要说。大概是母女之间的天性吧,她还是向德鲁埃拉太太倾诉了。


    这位悲伤忧虑的母亲在经过漫长的抉择后单独约我出来,短短数日,她看上去已经老了十岁。她说:我真恨那个神秘人,我也恨你,你们两个把贝拉害成了这样。


    我盯着她握住咖啡杯时不断颤抖的手,对她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贝拉已经是个大人了。


    德鲁埃拉太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摇头,那张肖似贝拉的脸上露出的痛苦神情好像已经代替她的女儿完成一场忏悔。


    当时,日光正好,初夏的光景令人无比留恋。我们饮茶的桌子上摆着鲜花,花朵在我眼眶里,活生生、水灵灵,新鲜得怕人地拥簇在德鲁埃拉的左脸颊前。


    在此期间,德鲁埃拉太太从未看过我,她目光躲闪,仇恨我却又心怀隐秘的愧疚。她一直在被看,而我在看。


    贝拉特里克斯是个糊涂的女儿,而这样的女儿德鲁埃拉生了两个,实在可怜。太太没有去见她的女儿,而是羞愧难当地逃回家里,她叫贝拉先避一避风头,她和西格纳斯先生会想办法将这桩丑闻按下去。


    德鲁埃拉与西格纳斯被疯狂的女儿折磨到无法不去为黑魔王效忠,而同一屋檐下的另一边,沃尔布加与奥赖恩却以贝拉特里克斯为豪。


    一周之后,我带着贝拉回到布莱克家。德鲁埃拉太太的脸色依旧惨白、她瘦了一圈,如贝拉一样精神不济,我们吃了一餐饭,克利切送我离开时鼻尖几乎要垂到地面上。这是初夏时候的事,那会布莱克家的小孩子都没有回家,家里只有几个大人。贝拉病了一场,但是没有去医院,只是每天叫我过去和她说话。


    时隔数月后,贝拉已经完全康复,神采奕奕到令人咂舌。


    杀人仿佛是一场怪异的成人礼,将她与过去的壳子彻底剥脱,如蝉一样消失在晚夏的斜阳中。一个怪诞的耶稣行至她的面前,将她拽拖。她开始在集会上侃侃而谈,神采飞扬地向人描述未来纯血统治下的光景。


    食死徒里有不少人开始信服她,黑魔王也越发倚重她。我不知为何心里十分落寞,竟然时常哽咽。好在德鲁埃拉太太和我一样,于是,我们两个的眼泪就像小河,因为贝拉繁花似锦而流淌。


    黑魔王是一个能够蛊惑人心的魔鬼,他令贝拉远离我。


    “嗬,加尔。”集会结束之后,贝拉总是要多留一会。我就抱着手站在她身边,安静地等待结束。这时候,已经定下来未来迎娶贝拉的妹妹纳西莎的卢修斯·马尔福就和我搭话。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过去在工厂里晕倒的场景,高高在上地向我打听纳西莎最近在做什么。


    我惊讶于他会问我这种事,又懒得去欺骗他,就直说“不知道”。


    马尔福对此十分不满,他觉得我在敷衍他,就威胁我说贝拉迟早要离开我。


    是的,贝拉现在杀人了,好像又恢复了魅力。真奇怪,为什么我因为犯罪,人生就被彻底毁掉了,而贝拉却因此变得光彩熠熠呢?


    我心中不平又不解,急的只能把面前的卢修斯·马尔福打一顿后才好受一些。事后,贝拉与我大吵一架,她说着什么平稳、和谐,好像完全放弃了之前对我的偏袒。我泪眼汪汪,伸出手去掐她的脖子,最后被赶来的黑魔王打断。


    最坏的就是他了,他才是这一切的元凶。


    我体会被迫切割的痛苦。


    于是我朝黑魔王动手了,我想,撕开他之后,他是不是就能把那个不受蛊惑的贝拉还给我了。


    -


    撕开失败了,我只是撕开他的黑袍子就被制止。黑魔王裹着破布,苍白的膝盖裸露着像穿着舞裙的滑稽舞娘。但是他想扮演法官而不是一位舞蹈艺术家,因此叫食死徒把我们两个分开。


    食死徒一拥而上全去拦着贝拉,没有敢往我面前凑的,所以只能让黑魔王亲自盯着我。


    黑魔王将我与贝拉分在两端,就这样直接开庭。他先是问我为什么要打贝拉,我就说是贝拉先动的手。于是,他又问贝拉为什么打我,贝拉说因为我打了马尔福。


    这时,众人之后鼻青脸肿的马尔福才被暴露出来。黑魔王点了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会被我打。马尔福支支吾吾,我就说,因为他想让我和贝拉分开。


    于是,因为我打了马尔福招致贝拉骂我,我又打了贝拉引来黑魔王拉架,最后我又打了黑魔王这件事水落石出,全因为马尔福不积口德。


    贝拉气愤地指着马尔福,训斥道:“你逗她做什么?”


    只是她现在后知后觉的伸张正义我已不放在心上,在我心里,她已经变成一个叛徒。


    因为精神疾病,我无罪释放;因为见义勇为,贝拉无罪释放;最后始作俑者卢修斯·马尔福被派去给我道歉,顺便给黑魔王打黑工。


    我很不满意。径直走出酒馆。当日秋云如涌,月亮在云层中形成如海波般耀目的光芒,我沿着小路一直走,也不知道应该走去哪里,心中第一次有了想放弃那间公寓的念头。


    实际上,自我儿时起便是如此,我是一个相当容易屈服与放弃的人。


    世人常说,性格七分是上天选指的,最后只有三分来自于社会的塑造。想来我即使是在天上时也是一个犹豫不决的软弱灵魂,不然怎么一时做巫师,一时做麻瓜,最后投身现实时成为一个麻种巫师。


    好在我有一个优点便是不叫人看出我的伤心。我故作开怀地在地面上露出笑容,月亮的光映在我的眼底,变成一根根刺目的细针,扎得我的眼皮不断颤动。但我终究还是没有流泪,像我这样的恶魔是天生不爱哭泣的。


    远处路牌透出一股沉郁的色彩,高高在上俯视着我。我与它对视良久之后,在其下看见一个等待着我的影子。


    “人生正是如此,加尔。”黑魔王朝我走过来,他站在我身边,善解人意地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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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我讨厌他,就不和他说话。他仍自顾自地说:“纯血天生高人一等,他们生来秉持着所谓‘纯洁’,你是否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只是一条狗。”我平静地回答,又问他,“您知道我为什么会疯掉吗?”


    “实际上我没有发疯,但是我需要做一个疯子。”


    “人们不会畏惧一条拴着链子的正常狗,但是会怕拴着链子的小狗和疯狗。幼小意味着无法控制力量,疯狂与幼小相似,都是对秩序的无知与挑衅。”


    黑魔王站在原地,他平静地凝视我的脸。过了一会,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湖边。我们走过去。湖水边有许多碎石,石头挡住一些池水,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水洼。湖面映射群山的影子,一些未被湖水束缚的山体与杉树就会流落在那些水洼中,形成另一个脆弱而幼小的世界。


    黑魔王看向月亮,那股白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一些与人相距甚远的肌肉构造抹平成一个模糊的面,在一瞬间的倒影里,他仿佛一只伸长脖颈的鹤。


    月光在他的脸上燃烧,将灵魂蒸腾出来。


    他对我说:“我幼时也像你这样想象过。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充斥着残忍的围栏,命运不断伸出手去挑选出栏的屠宰物——只是它更喜欢那些弱小、循规蹈矩的生命。”


    “规则本质上是对弱者的制约,它是由上层创造出来的,更好地奴役中层与底层生命的一件道德工具,只是有时候,这种道德工具会在数个时代后反制上层。但是上层仍旧是上层,道德只是削减他们资源的享用量,所以上层维护秩序,中层服从秩序,下层隔离秩序。”


    “加尔,”他转向我,“你应该懂得的,底层是没有秩序的。只有中层才会出现秩序,上层在维护秩序。一切想要跨越阶级者,所要做的第一项就是破除心中的秩序。破除所有可能成为自己枷锁的秩序,无论他升至中层,还是上层。”


    “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定义为‘被铁链拴住的狗’呢?”他问。


    是啊,为什么呢?


    我屈下膝盖,捡起一颗石子扔进湖面。那完美的群山倒影因此泯灭,数息之后,湖面如镜,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说:“秩序永恒存在。”


    父母永恒存在,即使他们死去,也会有一个新的父母出现。秩序永恒存在,巫师的、麻瓜的。无论如何逃离,无论如何毁灭,它都会出现在那里,一如群山与湖面之影。


    忽然,我面前的水洼踏进一个鞋面,它将脆弱世界的水流踢开,彻底摧毁。水没有回来,影子也彻底消失。


    黑魔王问我:“那么,现在呢?”


    “它仍在。”我平静地说。


    巨大湖面泛起模糊的雾气,在秋夜里一层一层地结冰。


    黑魔王问我:“现在呢?”


    “仍然在。”


    天火坠地,几乎将山体都毁灭了。熠熠火光点燃我的视野,我瞪大双目,极力望向那火红的、灰飞烟灭的世界。


    “现在,我摧毁了它。”


    黑魔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