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尘归尘，土归土
李青峰扯下缠在破屋上的藤蔓，朽坏的木头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塌掉。他身后的小木箱里，小僵尸悄悄探出头，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家乡——曾经群尸横行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死寂，可他的眼神里，却满是久违的归属感。
“到家了，小家伙…”小霜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小僵尸的头，声音放得很柔。小僵尸拉着她的手，从木箱里跳出来，一蹦一跳地往镇子深处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九叔没来，李青峰知道，对于这位心软的师父来说，有些离别场景，他实在不忍见证。
逛了没多久，小僵尸突然停在一间相对完好的宅院前，对着李青峰“呀呀”叫着，指了指院门。李青峰走上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正中央，赫然放着一具小小的棺材，上面落满了灰尘，却没怎么朽坏——想来是小僵尸生前的家。
小僵尸兴奋地跑进屋里，在堆满杂物的角落翻找起来。?白.马`书+院- ?首?发!不一会儿，他抱着拨浪鼓、泥人、小人书跑出来，这些小时候的玩具，虽然沾了灰，却还能看出模样。他把玩具一个个放进中央的小棺材里，动作认真又轻柔，像是在整理最珍贵的宝藏。
做完这一切，小僵尸站在棺材旁，沉默了片刻，突然走到李青峰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李青峰蹲下身。
小僵尸没说话，只是把一枚磨得发亮的银元塞进他手里，又转身拉过小霜，将一支小巧的木簪递了过去——那木簪做工粗糙，却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磨过的。
此时的义庄里，九叔正拿着一个怪怪的烟杆发呆，心里五味杂陈。文才看着床边突然出现的零食，秋生握着一把样式奇特的木剑，阿威则拿着一把木头枪，都满脸疑惑地跑来问：“师父…这些是？”
九叔愣了愣，看着文才手里的零食，突然明白过来——前阵子小僵尸突然找他要钱，原来不是自己要花，是想给这些常陪他玩的人准备礼物，有些东西他做不出来，便想着用钱买。“有人给你们送礼物，好好收着吧。”九叔的声音有些沙哑。
腾腾镇的宅院里，李青峰点燃三柱香，插在棺材前的香炉里。两人一尸就这么静静站着，等着香燃尽。?叁,叶¨屋. ¨免·沸+岳\黩,当最后一点香灰落下时，棺材里的小僵尸，再也没了动静，身体渐渐变得僵硬——他终究还是走了。
该走的，终究留不住。小霜靠在李青峰肩膀上，眼眶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李青峰轻轻拍着她的背，一点点梳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没说话，只是用沉默安抚着她的情绪。
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李青峰拿起铲子，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挖到正午，坑终于够深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小棺材放进去，让小僵尸留在自己的家里，长眠在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上。
一把纸钱被他撒向空中，白色的纸钱随风飘着，落在坟头。李青峰轻声念诵着往生咒，声音低沉而肃穆——尘归尘，土归土，愿这小家伙来世，能做个平安长大的普通孩子。
当晚，李青峰和小霜在坟旁守了一夜。李青峰很少和小僵尸亲近，不是不喜欢，而是他早知道，有些注定要离开的人，靠得太近，离别时只会更难受。可此刻，看着坟头的青草，他心里还是泛起一阵酸涩——这趟腾腾镇之行，终究是了了小僵尸最后的心愿。
“我们走咯，小家伙，你一定要投胎做一个乖孩子啊！”小霜趴在自行车后座，回头望着腾腾镇的方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李青峰脚下一蹬，自行车顺着山道缓缓驶离，车轮压过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和这片土地作别。
两日后，义庄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李青峰和小霜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正在院子里整理符咒的九叔抬头一看，见两人神色平静，便知道了结果，他放下手里的黄符，轻轻叹了口气：“唉…我真是老了…越看这些生离死别，心里越是难受…”
说着，九叔背过身，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他虽然没去腾腾镇，却一首惦记着小僵尸的事，如今尘埃落定，心里终究不是滋味。沉默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走进里屋，很快拿着一张叠得整齐的丝绢走出来，递给李青峰：“给你看看这个。”
“师父…这个是？”李青峰接过丝绢，展开一看，上面用朱砂写着一排排工整的篆字，开头“十殿阎罗敕令”五个字格外醒目，他轻声念了出来：“十殿阎罗敕令！今令林…咳咳…任地府银行大班，掌冥钱之职！”
李青峰差点把自家师父的名字念出来，赶紧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满眼震惊地看着九叔：“师父，您居然还活着的时候就就任地府职务了？这可不是小事啊！”地府职务向来只授给阴差或有功之鬼，活人任职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九叔被他这副模样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得意：“你师父我当然厉害！担任这个职务以后，本事可就大咯——以后要是遇到一般的鬼差，他们都要听你师父我的吩咐，办起事来也方便不少。”
小霜凑过来，好奇地看着丝绢上的字，上面有些字是地府才用的，她认不得，却也知道这是很厉害的东西，忍不住说道：“干爹您太厉害了！以后是不是能帮小僵尸多照看一下啊？”
九叔闻言，眼神柔和下来，点了点头：“会的。有了这敕令，我能托鬼差多留意他的轮回之路，保他来世能投个好人家，平安长大。”
李青峰看着手里的敕令，又看了看九叔，如今连地府都认可他师父的能力，这在阴阳两界都算吃得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丝绢叠好，还给九叔：“师父，您可得好好收着，这可是个宝贝。”
“放心吧，早就收好了。”九叔笑着把丝绢揣进怀里，转身走向厨房，“你们一路累了，我去煮点粥，咱们边吃边说你在腾腾镇的事。”
阳光透过义庄的天井洒下来，落在三人身上，温暖而平静。虽然小僵尸的离开带着几分伤感，但九叔的地府敕令，却像是给这段故事添了个温暖的收尾——有些守护，即便跨越阴阳，也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