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三千两
“姐姐错怪妹妹了,”陵容反倒露出个安慰似的笑容来,“姐姐应是以为,我想要得到药方,是为了救皇上吧。”
沈眉庄回看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不是吗?
“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药罢了。姐姐应该知道,我的弘昱还没有长大,不足以坐上那个位置,若是这药物毒性太强,我也该早做考虑。”
“你倒是直白,不怕我将这些事儿说出去。”
“姐姐不也同样直白,害皇上这样大的事情,也没有瞒着我。”
沈眉庄瞧着陵容的笑脸,一瞬间有些晃神,她想不透安陵容为什么要害皇上,毕竟她入宫之后就一直有宠爱,皇上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难不成这安陵容,对皇上从未有过真心?她的目的从来都只是向上爬,就像华妃身边的曹琴默一样。
沈眉庄知道这没有什么不对,但看到安陵容实际上是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她心中也有一些隐隐的担忧。
担忧自己也只是一颗棋子,担忧安陵容的目的远没有那么单纯。
“既然姐姐怕累及自身,妹妹便也不多问了,”陵容说着便站起了身,“我没有害任何人的想法,但也不会阻拦姐姐的所作所为。
对于我来说,只是想过的好一点罢了,皇上在我便依靠着皇上,皇上不在我便只能依靠自己了。
姐姐不要觉得我没有骨气,可是在深宫之中,对我这样的人来说,骨气是吃不饱饭的。
我入宫不久,就被甄嬛与皇上惩罚,雪夜跪地祈福,弄掉了孩子也弄坏了身体。
因此我对这两个人不可能有任何期待,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仁慈了。”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怪你。”沈眉庄摇着头,她心中对安陵容的所作所为不甚理解,但却也知道自己的作为更不被人所容。
陵容有太无情,自己太专情,双方都没有什么过错。
“但你知道的已经太多,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药方是什么的。
但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便再多和你说一句,早作准备吧,五阿哥也是个不错的皇子,相信你可以与他打好关系的。”
沈眉庄这话,几乎是明说皇上的日子已是不多了。
陵容心知是等不到弘昱长成了,便也只能心下叹息,继续选择五阿哥弘昼了。
“那姐姐就再忍耐一段时间吧,”陵容呼唤照水进门,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这些炭火足够用上半月了,届时就已春暖花开,不会再冷了。
日后我会派人再来看过姐姐,若是姐姐想见我,随时告知
沈眉庄也不多留陵容,她立在门口,终于是对着陵容的背影挥了挥手。
冷宫沉重的门缓缓合拢,这一次陵容没有再回头,她自然也没有看到沈眉庄对她的挥手。
“娘娘,养心殿派苏公公去承乾宫了,皇后娘娘在吉安所已经停灵六日了,如今皇上叫娘娘过去,想要商议一下后续的事宜。”
“这样的事,叫本宫去又有什么用,”陵容瞧了一眼照水,“恐怕是皇上不想按照皇后的礼仪给皇后下葬,想方设法要我开这个口做恶人。”
“这样岂不是会连累娘娘的名声,”照水扶着陵容慢慢在宫道上走着,两个人停顿了一下,便转头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娘娘,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是不帮为妙。”
“在皇上面前,没有我们拒绝的余地。如果皇上想要我们帮他这个忙,自然要给我们相应的好处才行。”
陵容远远地便看到等在路口的苏培盛,她抬手示意苏培盛起身,“苏公公,皇上今儿想做什么?”
“是关于皇后娘娘的事儿,”苏培盛仔细观察着周围,“皇上情绪尚可,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但是今日这事儿,怕是娘娘会不想去做,但是……也着实不好拒绝。”
“若是本宫拒绝了呢?”陵容停下了脚步,“苏公公,可否提前告诉我,皇上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此事告诉娘娘也是无妨,”苏培盛倒是没有犹豫,“皇后娘娘离世着实蹊跷,皇上想要叫娘娘查出来,此事与恬嫔娘娘有关。
物证与人证都已经准备好了,娘娘只需要走个过场就好。”
陵容停下了脚步,她瞧着苏培盛,眉头也紧紧皱着,“这件事儿真的与恬嫔有关?”
“娘娘,有些事儿奴才不能直说,只能告诉您,恬嫔娘娘确实派人去过景仁宫,这罪名恬嫔娘娘背上,并没有任何问题。
此话您问奴才也就是了,千万不要再问皇上了。
皇上只会想听见娘娘答应,或者给出更好的主意,若娘娘质问皇上的决定,怕是不仅不能躲过这次的事儿,还要承担皇上的怒火了。”
“苏公公有心了,既然这是皇上想要的,本宫答应了也是无妨。”陵容微微颔首,示意苏培盛继续带路。
苏培盛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闷头带着陵容向前,“娘娘,待您进去之后,我便叫人将您的轿辇送来,免得皇上发现不对,又要询问您的来处了。”
“难为你想的周到,便依你的意思去做吧。”
陵容并未多说,与苏培盛点了点头,便找进了养心殿中。
皇上正在桌前批改着奏折,见陵容过来,也只是招呼着她为自己研墨,并不立刻说正事。
陵容只得到皇上身边,拿起墨条为皇上磨墨,直到皇上将手边一摞奏折都批阅完之后,方才得以收手歇上一会儿。
她刚打算落座,皇上便放下朱笔,又将陵容叫了过来。陵容心中叹气,也只能应声过去来到皇上身边,哪知皇上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将陵容拉着坐在了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上累了吧,不如让臣妾为您按揉一下肩膀吧。”
“朕这样抱着你,就已经很放松了,”皇上并不肯放开陵容,他将自己的持珠贴在陵容脸上,“协理六宫这么久,你的脸色都差了许多,可是太累了?”
“刚刚接手时,确实有些劳累,不过如今已经尽数上手,倒也有些喘息的机会。”
陵容见皇上不肯放手,也只能顺着皇上的心意,靠在他的身上,两个人郎情妾意地互相关心了好一会儿,方才逐渐说到了正题上。
“皇后如今已殁,很快头七便过,也该叫她安心下葬了。”
陵容点着头,“因为皇后娘娘薨逝,皇上已经辍朝六日,按照礼制,也该下葬了。”
“朕想着,以贵妃的礼仪,为宜修下葬。”
陵容听见皇上这话,有一瞬间的迷茫,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贵妃。
“怎么,你觉得不好?”
陵容眨了眨眼,皇后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人,就算不能以皇后的身份被下葬,陵容也并不会觉得折辱了她。
“臣妾只是有些惊讶罢了,不过仔细一想皇后娘娘做过的事情,臣妾也能明白皇上的心思了。”
“你知道就好,朕还担心,你会劝朕不要这般。”
陵容摇了摇头,她终于挣脱了皇上的怀抱,立在一边儿去给皇上倒茶,“臣妾只是会担心,皇上这般去做,会不会惹得大臣们上谏。
前朝大臣们引经据典,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只怕皇上不好拒绝。”
“朕已经有了定论,他们愿与不愿,都影响不了朕的决定。”
“既然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臣妾便也不多担心了。”陵容识趣不再继续多问,她放下茶壶,“那丧仪的规制,也按照贵妃的规制来,还是再提上一些?”
“皇后生前便崇尚节俭,定是不愿朕太过铺张浪费,按照……三千两左右的规制便好。”
陵容应了一声是,便也为自己倒了杯茶坐去一旁,皇上对于皇后的不喜已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三千两的丧葬规制,说出去怕是会落人口实。
到最后,这事儿的责任少不得要落在自己身上,陵容心中暗骂了一句,但继续多问也没什么意义,便转了话头,问皇上叫自己过来还有何事。
“苏培盛在路上,应该已经与容儿说过了。”皇上似是不好开口一般,并没有再重复一遍陵容已知的事实,“这么久,你考虑的如何?”
“臣妾有一事不明,”陵容并没有立刻答应,“这件事皇上明明可以叫苏公公去做,却为何要经过臣妾的手呢?
您就不担心臣妾胡言乱语,叫富察氏听了去,影响了皇上的威严吗?”
“朕决定将此事交给你做,自然是相信你的,朕也有意为安陵琅晋一晋官位,只是不知道……容儿是怎么想的。”
只不过陵容还是不太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让自己做这件事,难不成是对恬嫔起了杀心,想叫自己担了这个告发的罪责。
看来给凌琅升官这件事,就是皇上对于陵容的补偿了,但是相应的,也会叫富察氏盯上凌琅,这补偿也不知道该称为补偿还是陷阱了。
“凌琅的事情,臣妾可不管。”陵容笑着端起茶,她缓缓喝了一口,以暂且稳定自己的心绪,待情绪缓缓平静之后,她才再次开口,“皇上,臣妾有协理六宫之权,本就应该去查皇后娘娘的死因,所以此事就算皇上不吩咐,臣妾也会动手去查的。
左右证据已经尽数准备好了,臣妾只是走个过场罢了,能顺势为皇上分忧,臣妾十分高兴。”
“你有这个心思,就足以证明朕没有看错你。”皇上露出了些许笑意,他手中的持珠一甩,“你与五阿哥,关系似乎不错。”
“臣妾与五阿哥之间,关系倒也尚可,不过臣妾与其他公主和阿哥的关系都很好,皇上可不要觉得臣妾是那种偏心之人才好。
若是连皇上都这样觉得了,攸宁和弘昱不知道有多伤心。”
“朕可没有说你偏心,这就把攸宁和弘昱搬出来了,可见是心里有鬼。”
陵容同样含着笑意,她心中可比皇上还清楚,五阿哥那样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真心与自己相交,如今他也是没得选,才承了自己的恩情。
“皇上,五阿哥行事着实古怪,臣妾对他也只能在生活上关心一二。
但是臣妾也能明白,裕嫔去世他本就伤心难过,但由于他没能送上生母一程,对心里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导致他常常叫奴才演上些哭丧的桥段,以此来宣泄心中的悲伤。
这样古怪的行径,叫臣妾也有些害怕,故而也很少与他私下交流,致使五阿哥的性子越发阴沉了。”
陵容叹着气,仿佛在自责一般抬眼,落在皇上眼里,就是她在忍耐眼眶中的眼泪,当真像是一个慈母。
也许是因为养育两个孩子的缘故,皇上想着想着,便联系到了自己,若是自己也能在额娘身边养着,是不是额娘在离世之时,不会诅咒自己,只会像对老十四一般依依不舍。
若自己如老十四那般被额娘记挂和对待,只怕自己也与弘昼一样,伤心发疯,做他人不能理解之事。
“他虽年纪长,但对我们来说,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你平日里也对他多些照顾,慈母关爱多了,想必能叫他改了这习性。”
“臣妾明白,平日里也会叫攸宁与弘昱多陪一陪他。不过弘昱年岁也大了,就这么仍养在宫中,是不是……”
“弘时与弘昼年纪也确实大了,到了议亲的时候,不过皇后刚刚薨逝,朕还没那个心思考虑。
你便替朕操一操心,物色几个合适的人选吧,也……勿要忘了弘时。”
“臣妾明白的,”言语之间,陵容得了又一个任务,“臣妾先将恬嫔的事儿处理好,再为三阿哥和五阿哥物色品性上佳的女子,届时可就要皇上自己费心,为他们二人确定该选何人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