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马骏的嘱托
钱麻子跟着我出来，戴上狗皮帽子说：“小刀，折腾一晚上了，你先去歇着吧，这些小事儿交给我就行了。”
我搂住他的肩膀：“这会儿我也睡不着啊。”
“睡不着也得睡，不管水月想出啥计划，你都是主力，只有你休息好了，我心里才觉得踏实。”
“老钱，他们都还没睡呢。”
“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只要他们闲下来，必须去睡觉。”
我心里很清楚，现在帮不上什么忙，确实应该好好睡一觉。
钱麻子指着不远处的小帐篷：“去吧，抓紧时间睡，指不定啥时候又要出发了。”
拗不过他，我也确实累了，于是钻进旁边的小帐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闷头睡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也没人来叫我，最后还是被饿醒了。
钻出帐篷，谢天谢地，雪还在下。
赵大眼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刀爷，你醒了。”
“啥时辰了？”
“过晌午了。”
“我睡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呢？”
他招呼着我往前面走，嘴里说着：“吃了饭都睡了，折腾一晚上，谁能不累？”
“你咋没睡？”
“我也刚醒，罗老先生说，让我来瞅瞅你，要是醒了，一起吃饭。”
说着，我们钻进了前面的大帐篷，罗老九和西边好正坐在火盆前，低声唠着嗑。
见我进来了，他俩赶紧招呼着，让赵大眼把吊在火盆上的小铁锅端下来，我掀开盖一看，是香喷喷的炖菜。
确实饿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啃着大饼吃着菜，浑身舒坦。
吃了一会儿，罗老九才说：“小刀，水月和三镖已经有了计划，探子也回来两趟了，他们还没跑，咱有时间。”
西边好扔给我一支烟：“刀爷，放心吧，有了这门山炮，兄弟们都有信心，肯定能打进去。”
“那就好，炮就交给你了。”
“对了，刚才马爷过来了，问你醒了没。我问他有啥事儿，他也不说，绷着个脸就走了。”
罗老九说：“小刀，一会儿你吃饱了，去瞅瞅吧，大敌当前，可千万别让他再整出啥事儿来。”
这两天一忙活，我差点儿忘了还有个马骏。
也算是吃饱了，我转身出了帐篷，冒着风雪来到马骏的帐篷前。
两个小崽子正坐在一个小棚子下哆哆嗦嗦烤火，见我来了，赶紧站了起来。
我挥手让他们坐下，低声问：“马骏在里面吧？”
他俩立刻点点头，示意我可以进去。
我站在帐篷口，大声问：“马骏兄弟，我是小刀——”
厚厚的帐篷帘子被撩开，马骏伸头看看外面，拉着我进去了。
他穿得有些单薄，眼睛通红，手也有些哆嗦，我赶紧问：“你又给自己打针了？”
“最后一针。”
“现在感觉咋样？”马骏招呼我坐下，伸着脑袋，贴到我面前说：“我想求你个事儿。”
“你说吧。”
他从腰间拔出匕首，使劲在头上割了几缕头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牛皮包塞进去，递给了我。
“小刀，我是回不去了，你要是有空，就在小杏的坟旁边儿挖个坑，把这个埋进去。”
我没有拿，摇摇头说：“马骏，这回你能回去，我不一定回得去了。”
“你是福将，你回得去。”
“好，这东西我收着，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帐篷里，别往外跑。”
他一定听，立刻咧嘴笑了：“你放心吧，我没疯，我啥都知道。”
我没跟他多说，把小包装进兜里，起身离开了。
旁边的缓坡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我手脚并用爬上去，往下一看，小崽子们已经扎了不少帐篷，正对着对面的山谷。
那门抢来的山炮上方临时搭了个棚子，上面有防水布，旁边还有人站岗。
我从坡上滑下来，绕到前面才看见，棚子里烧着一个小火盆，西边好裹着棉大衣坐在旁边，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炮弹。
钻进棚子，我坐在了他的对面：“弄来多少炮弹？”
西边好嘿嘿笑了，伸出四根手指说：“四箱，二十四发炮弹，你瞅瞅，贼好看！”
“不是，咱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真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造炮？”
他小心翼翼把炮弹放在旁边的木箱子里，递给我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
“刀爷，你真想听？”
“唠唠呗。”
“我爹死的早，自打我记事儿，就跟着娘一起，给地主家打长工。娘给他们洗衣裳做饭，我就是打猪草、放牛放羊，喂牲口呗。”
我点上烟，抽了一口：“我也喂过牲口。”
“我不光是喂牲口，还得陪着两个少爷玩儿。那两个兔崽子，整天就知道欺负我，后来我一急眼，就跑了。”
“那你娘呢？”
“她让我跑的，说是出门学个手艺，以后也能养活自己。那时候我才十来岁，瘦得跟高粱杆儿一样，能学啥？也是巧了，我讨饭的路上，遇到一个同乡，他说有个木匠招学徒，我可以去瞅瞅。”
“啥木匠啊？”
西边好摸摸旁边的火炮，笑着说：“雷爷啊！当时我以为他是个正经木匠呢，拜了师才知道，那个老家伙，啥不要命的事儿都敢干。”
我也笑了：“造炮啊？”
“造火药，造炮，还带着我偷日本人的铁管子，啥不要命干啥！”
“那这正儿八经的火炮，你会不会使啊？”
“我记得那一年，日本人进山讨伐抗联，雷爷带着我主动报名，给人家背补给。这个活就不是人干的，累死累活，吃不饱睡不好，随时可能丢了命。”
“那你们为啥要去？”
“因为讨伐队带着山炮呢！雷爷说了，咱摸不着，能看啊！日本人怎么拆，怎么装，怎么操作火炮，都能学到。”
我当即竖起了大拇指：“要是这么说，雷爷还是有些本事的。”
“本事当然有，就是对徒弟太严，我跟了他没太长时间，也害怕丢命，就跑了。”
“那这炮——”
“刀爷你放心，这山炮和炮弹，都是兄弟们拿命抢回来的，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