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不三国随风扶摇九万里
第858章 董白大度 马超称王
卢婉望着董白,眼中满是惊惶与犹疑:"怎么可能...我已是被废之人,如今只盼着阿毓能平安长大、顶门立户..."话音未落,董白已揽住她单薄的肩膀,笑意盈盈道:"姐姐还在说糊涂话!咱们将军何时在意过这些虚名?天子尚在时,他为护你不惜当庭拔剑,这份情意天下谁人不知?"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波流转间瞟向马超:"咱们这位将军啊,向来是情根深种,还有何事做不出来?"这话似调侃却暗藏机锋,听得卢婉双颊瞬间泛起红晕,绞着裙带的手指微微发抖。马超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银甲下的耳尖悄然泛红。
董白见此,笑得愈发明艳,广袖轻扬搂住卢婉的腰肢:"三日后超哥称王,后宫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连我都不介意,姐姐还扭捏作甚?"她仰脸望向马超,指尖在他铠甲缝隙处轻轻掐了掐,"夫君说,是不是这个理?" 庭院里月色朦胧,将三人交叠的身影映在青砖上,恍若一幅暗流涌动的画卷。
马超上前半步,银甲擦过青砖发出细碎声响,他伸手轻轻握住卢婉颤抖的指尖,粗糙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婉儿,你怎就不明白?自洛阳初见时起,你我心意早已相通。"他喉结滚动,目光灼灼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天子废后又如何?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陪我读书写字、为我烹茶研墨的婉儿。"
董白倚在朱漆廊柱上轻笑,鎏金护甲有节奏地叩击木栏,却未打断两人。马超转头望向她,目光中带着三分恳求七分坚定:"白儿与我亦有过命情谊,她懂我的心思。咱们三人在西凉月下盟誓,要同生共死、相互扶持,难道你都忘了?"
卢婉咬着唇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西凉草原上共骑一匹马的肆意,长安城里隔着宫墙传递的密信,还有那日乱军之中,马超挥剑对君王的决绝。她别过脸去,声音带着鼻音:"可我如今这般狼狈模样..."
"狼狈?"马超突然笑出声,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泪珠,龙纹银甲映着月光,"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珍贵的。待我称王那日,定要昭告天下——"他转头看向董白,后者含笑点头,"要给你与白儿凤冠霞帔,让全天下都知道,你们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董白适时上前,挽住两人手臂:"好了好了,再煽情下去,天都要亮了。"她指尖抚过卢婉发间银簪,"姐姐且放宽心,有我们在,定会护你周全。"夜风卷起三人衣袂,卢婉望着眼前两张熟悉的面容,心中那道冰封许久的防线,终于在温热的情意里悄然融化。
卢婉猛地抽回被握住的手,后退半步攥紧裙裾,素白的指节泛出青白:"你们大婚之日,我万不能同进洞房!这传出去,卢家百年清誉岂不要沦为天下笑柄?"她别过脸去,发间银簪随着颤抖轻轻摇晃,"待时局安稳些...待世人淡忘废后之事..."话音未落,尾音已化作一声叹息。
马超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喉头泛起酸涩。记忆里那个在卢府书院抚琴的少女,如今却被世事磋磨得这般谨小慎微。他抬手欲抚她鬓发,又生生停在半空,最终只笑着点头:"好,都依你。"沙哑的嗓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眼底的温柔愈发深沉。
回程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轮转动声混着更夫梆子响。马超望着车帘外摇晃的月光,董白正倚着他肩头假寐,鎏金护甲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今夜她周旋于卢婉与众人之间,既安抚了旧人,又不显半分妒意,这般通透聪慧,反倒让他愈发不安。
"在想什么?"董白忽然睁眼,指尖划过他紧锁的眉峰,"是在为婉儿的事烦心?"她声音裹着三分慵懒,眼尾胭脂却映得眸光清亮如星。马超喉结微动,想起这些年她的退让——默许卢婉入门时藏在广袖下的紧握,接纳蔡文姬时强撑的笑意,得知江东幼子与莎丽儿存在后,她的大度接纳。
"白儿..."他刚开口,便被董白以指尖封住唇。女子起身时广袖扫过他手背,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垂落车榻:"我既在你生死未卜时以马家妇自居,便早已做好与你共担一切的打算。"她轻笑,眼波流转间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只是谁让我喜欢的是个多情的人呢?..."话音戛然而止,鎏金护甲突然攥紧车帘,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扑进车厢。
马超攥住她冰凉的手,银甲缝隙里还残留着她方才安抚卢婉时的温度。汉中那抹倩影却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甄宓为了他背弃婚约时决绝的眼神,守在病榻前衣不解带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喉间发紧,连带着呼吸都灼热起来。
"若有心事,便说与我听。"董白靠回他怀中,发丝拂过他下颌,"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小心翼翼?"马车突然颠簸,她顺势将头埋进他肩窝,声音闷闷传来:"莫忘了,当年在西凉月下,你说过'绝不相瞒'。"马超望着车外忽明忽暗的灯笼,铁甲下的心脏剧烈跳动,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对得起眼前人这份沉甸甸的情意。
次日天光未亮,马超已在书房召见李儒与鲁肃。青铜灯盏摇曳的光晕下,他将一卷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羊皮纸重重拍在案上,银甲上的龙纹随着动作泛着冷光:“长安之乱时,典韦、李通拼死护佑卢府,又有张敦为开城门力战而亡,此三人之功,必须刻于记功碑首。”
李儒半垂的眼眸微动,指尖摩挲着玉扳指:“将军,张敦乃无名小卒,将其姓名高悬高台,恐难服众。”话音未落,鲁肃已抱拳朗声道:“文优先生此言差矣!若无张敦舍命开城,我军如何能里应外合?此等忠勇之士,正该大书特书!”
马超猛地起身,震得案上竹简哗啦作响:“李通与张敦自幼相交,那日张敦为了开城门,给我谋求一丝生路,只是没有停下千斤闸的绞盘...”他喉结滚动,想起李通昨夜说起此事时通红的眼眶,“若连忠魂都不能铭记,我西凉军何以为人效命?”
李儒抚须沉吟片刻,忽然轻笑:“将军仁义,此乃军心所向。不如将张敦事迹附于碑文之后,再追封其家人,既显西凉不忘有功之士,又能安抚生者。”马超听闻,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抬手重重拍在两人肩头:“就依文优之计!三日后封王大典,定要让全长安都知道,我马超麾下,从不负忠肝义胆之人!”晨光穿透窗棂,将三人交叠的影子映在墙上,恰似一幅书写忠义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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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如约而至,长安朱雀大街沸腾如鼎。三丈高台以玄铁为基,裹着猩红绸缎,檐角悬着的九旒白纛随北风翻卷,纛穗上缀着的西凉狼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高台四周,西凉铁骑银甲如雪,枪尖挑着的猩红战旗猎猎作响,将整条朱雀大街染成血色长河。
高台台阶两侧,西凉文武肃穆而立,蟒袍玉带与银甲长枪交相辉映。将军们腰间战刀泛着经年磨砺的冷光,青年谋士羽扇轻摇间暗藏机锋,每一双眼睛都滚烫如焰,牢牢锁定着马超的身影。
卯时三刻,晨钟撞响。马超身着黑金错银王袍,腰间玉珏悬着的九节铜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他每踏上一级台阶,两侧士卒便齐声高呼“恭迎凉王”,声浪震得城楼瓦片簌簌作响。行至台巅,马超转身俯瞰,只见长安百姓伏跪于地,黑压压的人头延伸至目力尽头。
高台之上,马超执剑而立,玄色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俯瞰着台下如林的旌旗与沸腾的人群,忽将剑鞘重重拄地,声如洪钟:"诸位!可知我马超今日之位从何而来?"
声浪戛然而止,唯有风声掠过九旒白纛。马超缓步上前,银靴踏过汉白玉阶,每一步都似踏碎往昔:"昔年我负笈洛阳,在卢公植门下研习经义,立志做那中兴汉室的栋梁!"他抬手遥指未央宫方向,"可当我投身董公帐下,深入西羌王庭单刀赴会时;当我率铁骑在北疆踏破匈奴营寨,将羯狄叛军的头颅悬于城关时;当我南下扬州,助孙策平定江东时——"
剑刃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眉眼如霜:"那个本该庇佑天下的天子,却在长安设下鸿门宴!连珠箭穿透我的银甲,鲜血浸透他亲赐的锦袍!"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怒喝,马超猛地挥剑劈向虚空,面向西凉文武,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新帝封我为凉王,许三辅西凉之地。但这千里山河,是你们的热血铸就!是你们随我饮风沙、枕刀戈,从西凉到洛阳,从北疆至江南!"马超突然掷剑于地,"马超越阶称王,不求青史留名,但求不负诸位兄弟!"
"凉王千岁!"声浪瞬间掀翻长安城楼,惊起雁群掠过血色残阳。马超望着漫天旌旗,恍惚又见当年初入洛阳的自己——鲜衣怒马,心怀天下。而如今血染的王袍披在肩头,他终于明白:这乱世的太平,只能用铁与血来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