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斩使断途 毒士手段
李儒望着领命而去的华雄、张任二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猛地扯住张鲁的道袍袖口:"天师且随我一同登楼,瞧瞧西凉健儿如何建功!"
张鲁下意识想要抽手,却被李儒攥得死紧。他望着对方眼中闪烁的精光,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挣扎。玄色道袍被扯得歪斜,北斗纹绣在风中翻飞,只能任由李儒拽着往城楼疾走。
二人方登上雉堞,便见尘烟骤起。华雄手持长槊一马当先,身后铁骑如黑云压城,马蹄踏碎青石板的脆响混着甲胄碰撞声,直往益州使团下榻的馆驿冲去。张鲁扶着城垛的手指节发白,忽见一名西凉骑兵甩出套索,将试图逃跑的益州校尉兜头套住,生生拽落马下。
远处馆驿方向骤然响起喊杀声。惨叫声混着兵器交鸣,惊得城楼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张鲁望着李儒面上波澜不惊的模样,后颈渗出冷汗。
正午的日头悬在中天,汉中城门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李儒斜倚在城垛旁,玄色锦袍下的狐裘随穿堂风微微颤动。张鲁立于三步开外,道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绣着北斗七星的玄色靴边。
"天师这是心中还有疑虑?"李儒抬眼望向远方的骚乱。
张鲁后退半步,玄色道冠险些碰着身后的城垛:"非是敢隐瞒上使..."
"只是若将使团尽数诛杀..."张鲁攥紧袖中符篆,指节泛白,目光游移到远处城头飘扬的"汉"字大旗,"那益州沃野千里,兵精粮足,我汉中不过弹丸之地..."
李儒突然嗤笑出声,惊得张鲁猛地抬头:"莫非我西凉铁骑,还惧他一州乌合之众?"鹰隼般的目光直刺张鲁眼底。
"凉王麾下铁骑数十万,自然无惧。"张鲁额角渗出细汗,他望着对方面露嗤笑的表情,喉结滚动:"只是我汉中百姓..."
"天师!"李儒骤然发力,一把攥住张鲁的手腕,玄色广袖扫落城垛上的积灰。他凑近时,张鲁仿佛嗅到对方衣间的血腥气:"既与西凉亲近,西凉又怎会坐视不理?"说罢忽而松手,抚掌大笑起来,惊得空中飞鸟四散。
笑声未落,李儒已揽住张鲁的肩膀,指尖重重按在他肩井穴上:"走,且到你天师府中,备上几壶老君酿。"
正午的城楼下,汉中文武百官望着馆驿方向冲天而起的烟尘,个个目瞪口呆。张鲁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道袍下摆被风吹得簌簌发抖:"先生...要不...再等等?"
李儒把玩着腰间玉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说。不过一群瓮中之鳖,能翻出什么浪来?"他瞥了眼张鲁发白的脸色,忽然扬声大笑,惊得城头栖着的乌鸦扑棱棱乱飞,"便依天师所言,且再候上一候。"
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烟尘中,华雄的赤马率先冲出,鞍前悬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甲胄上的血珠顺着护心镜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出朵朵红梅。张任紧随其后,手中长枪挑着益州使团的赤色纛旗,旗面被鲜血浸透,在风中猎猎作响。
两员大将勒马停在城下,翻身时带起一片血雾。张任抖落枪头残血,朗声道:"启禀军师,益州使团八百人,一个未逃!"话音未落,华雄已将腰间串着首级的皮绳甩上城墙,几颗头颅在青石板上骨碌碌滚到张鲁脚边,吓得几位文官踉跄后退。
城楼上鸦雀无声。张鲁望着那些圆睁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涌,却见李儒抚掌大笑:"好!这才是西凉铁骑的手段!"他转身拍了拍张鲁僵硬的肩膀,袖中玉佩扫过对方道袍,"天师这下可放心了?"
张鲁望着马背上捆作两团的身影,喉结滚动着结巴道:"二位将军...那、那费祎和谯周..."话音未落,华雄已猛地扯动缰绳,两员铁骑应声翻身下马,将两名文士如麻袋般掼在青砖地上。
两人皆是青衫染血,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口中破布被塞得歪斜。费祎率先挣起身子,额角伤口渗出的血糊住眼睛,仍在剧烈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
"天师这是何意?"李儒摩挲着玉佩,忽然轻笑出声。
张鲁攥紧袖中符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先生...不是答应过,只擒不杀..."
"自然算数。"李儒抬手示意,杨柏战战兢兢上前解开绳索。破布刚一扯出,谯周便猛地扑向张任,额发凌乱间目眦欲裂:"张任逆贼!昔日主公待你不薄,今日竟引西凉豺狼屠戮益州儿郎!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费祎咳着血沫撑起身子,目光扫过城头高悬的"汉"字大旗,突然仰天大笑:"张鲁!你以为借西凉虎狼便可安枕?待刘璋大军压境,定教你汉中..."话未说完,李儒已抽出腰间佩剑,剑尖挑起费祎下颌。
"两位先生好胆色。"李儒的剑尖顺着脖颈划过,在喉结处顿住,"不过这张牙舞爪的模样,倒让我想起笼中困兽——"他忽然手腕翻转,剑锋刺入砖缝,惊得二人浑身剧颤,"既已入了我的瓮,便该懂什么叫识时务。"
谯周望着李儒剑尖凝着的血珠,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死亡的寒意浸透骨髓,他浑身颤抖着缩成一团,方才的激愤化作冷汗顺着脊背淌下:"你...你欲如何?"
李儒收剑入鞘,指尖抚过狼头纹扣,笑得意味深长:"刘璋不过守城之犬,你且回去告诉他——"他忽然俯身,温热的吐息喷在谯周耳畔,"早些备好鸩酒,莫等我家凉王铁骑踏破成都,再做那阶下囚。"
谯周下意识望向华雄腰间还在滴血的大刀,喉结剧烈滚动,再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这时张任越众而出,铠甲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单膝跪地,望着费祎染血的青衫,面上闪过一丝愧色:"费祎先生,刘璋昏聩暗弱,当年我与法孝直为何弃他而去,你亲眼所见。我主宽宏海量,用人从无地域之分,只论才能。"他伸手欲扶,却被费祎侧身避开。
"张将军的美意,费某心领了。"费祎挣扎着跪坐起身,虽蓬头垢面,目光却依然清亮,"只是忠臣不事二主,更何况..."他扫过城下堆积的尸首,眼中泛起血丝,"今日你们剑上,尽染我益州儿郎之血。要杀便杀,费某绝不皱一下眉头!"
城楼上鸦雀无声。李儒盯着费祎倔强的眼神,忽而抚掌大笑,惊得城堞上的灰雀扑棱棱乱飞:"好!果然是益州硬骨头。"
李儒瞥了眼面色紧绷的张鲁,忽然展眉笑道:"既应了天师,这二人便由你处置。"
张鲁缓步走到费祎与谯周面前,玄色道袍下摆扫过青砖缝隙里的血渍。他垂眸望着二人狼狈的模样,喉结动了动:"二位先生,非是张鲁有意为难。"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西凉铁骑收队的号角,惊得他下意识攥紧衣袖。
"西凉兵锋正盛,我汉中不过弹丸之地..."张鲁声音发虚,目光游移到城头飘扬的"汉"字大旗,"我若执意护着二位,恐连累满城百姓。"他顿了顿,见费祎别过脸去,又涩声道:"即便二位笑我贪生苟且,可只要能保汉中一方平安..."
谯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青砖上,洇开朵朵红梅。张鲁见状,忙向身后的张松点头:"备辆马车,挑些精壮士卒,送二位先生回益州。"
张松领命而去时,费祎忽然转头,目光如刀:"天师,你可知这'平安'二字,要多少人血来换?"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青衫下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待我主大军压境,今日你送我等回去的这份情,怕也抵不过满城烽烟。"
张鲁后退半步,玄色道冠险些滑落。李儒的笑声却适时响起:"天师宅心仁厚,这等长远之事,便不劳二位操心了。"他抬手示意侍卫,"且送二位先生去驿馆歇脚,明日一早启程。"
张鲁望着费祎、谯周被押解的背影,喉结动了动。阳光将李儒玄色锦袍上的纹路照得发亮,那纹路仿佛活过来般,正将汉中城一点点吞入腹中。他忽然明白,李儒这一手,是要将他死死钉在西凉战车上——当益州使者的血溅在汉中城头,两地再无转圜余地。
"天师在想什么?"李儒突然揽住他肩膀,"难道不准备让我们进城了吗?"
张鲁浑身僵硬,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玄色道袍下的双手早已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得不扯出一抹笑:"岂敢岂敢。酒宴早已备好,先生与我同去天师府,把酒言欢。"
李儒仰头大笑,笑声惊得城楼上的灰雀扑棱棱乱飞。他拽着张鲁往城门走去,锦袍扫过张鲁的道袍,身后汉中文武望着这"亲切"的一幕,个个面色惨白——方才西凉铁骑马首悬挂的血淋淋人头,此刻还在城门口滴落着血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
一行人穿过瓮城时,张鲁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李儒的脚步声,震得耳膜生疼。他偷偷回头望去,阳光下,城头"汉"字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不知这杆旗还能在汉中上空飘多久。
李儒将汉中文武惨白如纸的面色尽收眼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狼头玉佩,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主公遣他持节汉中,岂会是迎亲这般简单?此刻益州使团血染城头,张鲁进退维谷的模样,倒正合了他的算计。
"乱国毒士?"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号,嘴角笑意渐浓。若不将这汉中彻底绑上西凉战车,又如何对得起主公的期许?至于张鲁那些摇摆不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