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炎阳陨落
虚空崩裂，金焰如潮。
毁灭余波尚未平息，天地间仍残留着炽烈如熔岩的金色火流，如天河倒灌，焚尽万物。空间如琉璃般寸寸碎裂，法则乱流如蛇群游走，将一切试图靠近的存在撕成虚无。
然，就在这毁灭风暴的中心，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李牧。
他立于混沌气旋之中，衣袍猎猎，黑发如墨，眸光深邃如无底深渊，混沌翻涌，仿佛内藏宇宙初开之景。他抬手，轻轻拂去肩头沾染的一缕金焰——那火焰本可焚灭大乘修士，此刻却在他指尖如尘埃般消散。
李牧的目光，落在前方那道仍在燃烧的残躯之上。
炎阳界主，这位阳界星域的第二强者，此刻已不成人形。
赤金战甲早已崩碎，化作点点光屑随风飘散；肌肤之下，阳之本源如熔岩奔涌，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自身彻底献祭于大道之火，身躯在混沌气中剧烈颤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李牧，眼中最后一丝桀骜，终于被无边的绝望所吞噬。
“这……，你，你到底是谁！”炎阳界主嘶声咆哮，声音中带着不甘与恐惧，“你……不是人！你究竟是什么修为？”
李牧冷冷看着他，久久未语，只是抬手，一指轻弹。
刹那间，虚空震颤，一道赤褐枝干自李牧体内破空而出，如灵蛇游走，又似古龙腾空——正是混沌道树的枝叉。
混沌道树枝叉破空如灵蛇游走，根须如剑，贯穿炎阳界主的残躯，直入其大道本源，强行剥离其中阳之真意。
“啊！”一声凄厉的惨嚎响彻虚空，炎阳界主肉身在混沌道域之中迅速崩解、消融，最终唯余一枚晶核，通体炽烈如日，内蕴无尽阳炎之力。
混沌道树枝秆将起卷回，道根渗入其中，用力一吸，眨眼间，阳界本源所凝的晶核瞬间被吞噬。
此刻，混沌道树的树冠之上，一枚崭新的火红果实悄然凝结，与先前那枚灰蒙果实遥遥相对。
阴阳二气在枝叶间流转不息，发出清越如钟的共鸣，仿佛天地初开时的第一声律动。
那火果虽较灰果略小，然其内流转的气息却截然不同，一者炽烈如焚天之阳，一者幽邃似永夜之阴，二者相生相克，却又彼此呼应，浑然一体。
这一刻，李牧眸光微闪，心中明悟：他此前的推断果然无误——九大基础大道，对应混沌道树九枚果实。
每参悟一条，便结一果；待九果圆满，混沌大道方可真正超脱，踏出那前无古人的“万道归一”之境！
“还有一人未绝。”
李牧眸光一转，锁定天阴界主。
混沌道域骤然收缩，如天罗地网，将天阴牢牢禁锢于中央。
此人连反抗之念都未生起，便已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牧缓步逼近，如同死囚望见判官。
天阴体内尚存一丝阴之大道本源，若能吞噬，阴果便可彻底成熟，以本界为源，纵使三千界中诸王界界主联手围攻，李牧也无惧分毫！
届时，李牧可将乾元仙界迁入阴界星域，以星域为基，执掌阴煞之源，再图征战其余大域，开疆拓土！
眼下，李牧虽已凌驾三千界任何一人之上，却仍受制于局势，难以放手施为。
更何况，背后尚有诡道一族这一最大威胁，不得不防。
故而，将乾元仙界接入阴界星域，已是势在必行——毕竟，他还有三千弟子长居彼地。
虽然那三千弟子已经被他夺取了道种，然，他们个个拥有大乘之境的修为，人人皆具突破极道之潜质。
只需为他们寻得契合的界域，助其登临界主之位，战力便可暴涨十倍！
到那时，李牧便无需再孤身奔波，东征西讨。
正当李牧心念流转之际，混沌道树已然将天阴体内最后一丝阴之本源尽数抽离。
天阴界主如被抽干精魄的枯尸，灵气尽失，唯余一双灯笼般的眼眸，死死盯着李牧的背影。
那目光中，怨毒如渊，恨意滔天，直至意识彻底湮灭，仍未消散。
若无李牧，此刻的他，早已是阴界星域之主。
百年之后，待地阴、玄阴二人道行圆满，他便可吞噬二人本源，一举超越阴界王，跻身中心界域顶尖强者之列！
他的计划本天衣无缝——先与天衍界主暗中结盟，由天衍以命为祭，困杀阴界王，再由其余强者出手，彻底斩草除根。
一切本在掌控之中，直到李牧出现。
阴界王死于李牧之手，阴之大道被其夺走，天阴的修行之路从此断绝——除非杀了李牧，夺回道源！
即便如此，直至方才，天阴仍有一线生机。
可李牧一人之来，便将他精心筹谋的一切，碾得粉碎！
临死之际，天阴双目空洞，却仍死死盯着李牧背影，仿佛要将其神魂烙印，生生吞噬！
可李牧，自始至终，未曾回头一顾。
此刻，李牧目光扫向阳界残存的三位顶尖界主。
三人早已魂飞魄散——
一击斩杀阳界第二强者炎阳界主，又以诡异手段瞬杀阴界第二强者天阴界主，此等实力，已非他们所能想象！
阳界与阴界积怨千年，因大道相克又彼此依存，双方对彼此战力了如指掌。
阳炎为阳界第二人，天阴则是阴界毫无争议的第二强者。
虽阴界整体稍弱，但那是因为阴界王孱弱，天阴本人战力绝不逊于阳炎，尤其在吞噬地阴、玄阴后，更是逼近王级！
如今二人竟如蝼蚁般被瞬息抹杀，三人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见李牧目光扫来，竟齐齐跪伏于地，瑟瑟发抖。
为首赤火界主颤声哀求：“我等愿降！愿献阳界本源，只求大人开恩，饶我等一命！此番跨界，皆因阳炎界主与天阴密谋，我等迫于其威，不得不从！”
“是！天阴以阴界两百年四成资源为饵，诱阳炎助其登顶阴界王位，我等实非本愿！”
“恳请大人宽恕！若我等生还，必向阳界王如实禀报——阳炎因贪念作祟，擅自跨界，终致陨落，此事与大人毫无干系！”
李牧负手而立，眸光微动，似有几分玩味。
“我平定阴界之时，未曾见一位界主跪地求饶。纵然归降，亦有傲骨。阴界尚且如此，本以为阳界男儿，脊梁更硬……却不料，骨软如泥，令人失望。”
身后，血屠神君等人放声大笑。
修阴之一道者，个个宁折不弯；修阳之一道者，竟尽是这等趋利避害之徒，实乃可笑！
“大人明鉴！”赤火界主咬牙道：“我等并非威胁，只是想陈明利害——阳炎虽死，然其与阳界王素有嫌隙，未必会引动星域之战。可若我等尽数陨落于此，阳界底蕴大损，阳界王必倾尽全军，发动全面战争！”
他言下之意，是借阳界王之名，震慑李牧。
可他终究不了解李牧——否则，断不敢以“战争”二字相胁。
李牧指尖轻点，混沌之气流转，眼神淡漠如霜。
血屠神君一步踏出，冷哼道：“尔等，是在威胁李道友？可知阴界王，究竟是死于谁手？”
此言如雷贯耳，三人心头一震。
他们在天阴处所得情报，乃“八位顶尖界主围杀阴界王，终将其斩杀”。
三人对视一眼，赤火强撑道：“据天阴所言，确是八位界主联手，围杀阴界王！”
血屠神君嗤笑一声，讥讽道：“愚不可及！若天阴真有围杀阴界王之力，为何此前被我等追杀如犬？若你等信他之言，岂非承认我等之中，竟有胜过阴界王之人？那你们拿阳界王来吓唬谁？阳界修士，皆无脑子乎？竟被天阴三言两语哄骗至此！”
虚空骤然寂静。
赤火等人面面相觑，冷汗涔涔。
他们岂不知阳炎出兵，实乃阳界王授意？方才之言，不过求生之辞罢了。
如今被血屠神君一语道破，顿觉无地自容。
李牧指尖混沌气化作锁链，缠绕三人周身。
“安分些，若有异动——炎阳，便是前车之鉴。”
说罢，昆仑目光扫向剩余高阶界主，声音冷峻如铁：
“回去告诉你们的阳界王——三月之内，亲至阴界，赔礼谢罪。若无诚意……你们便不必活着了。”
混沌锁链尚未完全成型，其中一人猛然抬头，眼中闪过决绝。
他牙关紧咬，心念一动，周身化作一道璀璨虹光，欲破空逃遁！
李牧此言，分明是要以他们为质，生杀予夺，全凭一念。他岂肯束手待毙？
可他不知——
混沌锁链，本可瞬息成型。
李牧故意延缓，只为放一人逃窜，再行诛杀，以儆效尤！
那人遁光刚起，一根树枝自虚空中刺出，如毒蛇吐信，瞬间贯穿其胸膛，将其高高挑起！
“两位……可还想试试？”
其余人目睹此景，连忙摇头，头摇得如拨浪鼓，哪里还敢动弹半分？
李牧微微颔首，这才催动混沌锁链彻底成型，将三人牢牢禁锢。
三人再不敢有丝毫异动——反抗，唯有死路一条；苟活，或有转机。
锁链之上，混沌道纹流转，威压如渊，令顶级界主心神颤栗。
三人被牵引着，如囚徒般，缓缓飞向裂宇号战舰。
十余位高阶界主目睹此景，无不黯然。
他们中最强者，尚非血屠神君之敌，纵有战舰之利，也知胜负终归于顶尖战力。
反抗之念，早已荡然无存。
裂宇号主炮轰鸣，一道混沌光束撕裂虚空，在阳界残军前方炸出一片真空裂痕。
阳界修士哪敢逗留？如丧家之犬，仓皇逃回界壁裂口，连阵亡同袍尸骸都未敢收敛。
“撤！速回阳界，禀告界王！”
舰桥之上，李牧目光落在那三位瑟瑟发抖的阳界界主身上，冷冷道：
“三个月之期，足够阳界王权衡利弊。晚一日，便杀一人。”
言罢，李牧不再多看一眼，转身步入闭关室。
此刻，李牧急需调和体内阴阳大道——
阴盛阳衰，已成隐患！
混沌道树顶端，那枚火红阳果竟已被灰蒙阴果侵蚀大半，几近吞噬！
而这还只是天阴未完全融合地阴、玄阴本源的状态。
若阴之大道彻底圆满，恐怕阳炎那点阳之本源，早已被彻底同化！
阴阳失衡，非李牧所愿，必须尽快平衡二道，稳固根基。
李牧离去后，裂宇号大管家蓟羽自然接手后续事宜。
“将三人关入囚笼，严加看管。”
话音一落，李牧挥手打出三道混沌禁制，落在三人身上，将他们彻底封禁，随即身影一闪，消失原地。
密室内，李牧盘坐虚空，投入混沌道树。
天阴界主体内那缕融合了地阴、玄阴的本源，正缓缓与阴之大道真意交融，汇入混沌道树。
在李牧可以引导之下，阴之本源不再试图同化阳之本源，两者分割开来，转而强化自身本源。
随着最后一丝力量被混沌道树彻底吞噬，那颗灰蒙的果实终于圆满成熟。
其表面浮现出繁复灵纹灵纹，镌刻着阴之大道最基础的本源神纹，若有修士能参透一字，便可立掌一个界之力。
随着混沌道树结出一颗完整的阴果，刹那间，整个阴界星河震荡，法则共鸣，万阴齐鸣。
整个星域的阴煞之气如朝圣般涌动，仿佛终于迎来了真正的主宰！
而李牧，亦在此刻与星域彻底合一，他便是阴界，阴界便是他！
李牧心念一动，便可穿梭星域任意角落；意念所至，整个界域的域图便浮现眼前。
李牧的神念无声无息地漫过整片阴界星域。每一颗死寂的星辰，每一缕飘荡的星云尘埃，乃至虚空深处那些凡人无法窥见的法则裂隙，此刻都清晰地倒映在他的识海之中，仿佛掌中观纹。
李牧能听到一颗枯星内核最后一次不甘的脉动，甚至能感受到遥远界壁之外，那片名为“阳界”的星域投来的、混杂着贪婪与忌惮的窥探。
这便是执掌一方法则的感觉，如神明俯瞰自己的沙盘。
然而，李牧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体内那株顶天立地的混沌道树之上。
那枚代表阴之大道的灰蒙果实，此刻已臻至完美，它静静悬挂在枝头，表面道纹流转，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其内蕴含的法则之力圆融无碍，与整片阴界星域的本源呼吸同步，每一次律动都能引动星河随之共鸣。
与之相比，另一侧那枚火红的阳果，便显得黯淡无光。
它就像一颗风中残烛，在灰果那霸道绝伦的阴煞气息侵蚀下，表面的火焰纹路忽明忽灭，果实本身也干瘪了些许，仿佛随时都会被那无尽的幽暗所同化、吞噬。
李牧目光穿透了闭关室的墙壁，穿透了裂宇号的层层甲板，落在了战舰最深处的那座混沌囚笼之中。
那里，关押着三颗行走的“小太阳”。
赤火界主，以及另外两位阳界的顶尖存在。
他们的本源之力，虽不及阳炎，但三人合一，亦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用来滋养阳果，虽不足以令其圆满，却足以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至于那三个月之期，以及对阳界王的警告，李牧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那不过是顺手为之的闲棋，阳界王来或不来，赔礼或是不赔礼，都改变不了这三人的最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