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炎神虚影
“想走？本界岂是尔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
明月清叱一声，银发于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飞扬。
明月十指掐动如莲，身后巍峨生死轮转池应声而动，池中黑白二气奔涌如怒潮，顷刻化作九条横贯星河的巨链—五条莹白，生机浩瀚如海；四条幽邃，死意吞天噬地。
九链齐出，恍若九尊神龙探爪，瞬息缠上那片欲遁的火焰星域。
轮回道则与焚灭法则激烈交锋，硬生生将“炎遁”秘法所引动的空间涟漪搅成混沌乱流。
“留下！”
明月指尖道决再变，九链猛然收紧。
几艘稍慢的炽炎神舰被链锋扫中，舰体半边草木疯长、生机勃发，结构扭曲如活物；另半边则锈蚀崩解，转瞬化为无尽尘埃，惨嚎，爆裂之声，在锁链绞杀之下连绵不绝。
炽苍神将目眦欲裂，逃生之路已断，麾下残军正被那诡异生死锁链屠戮殆尽。
其眼中展露决绝之色，一掌拍碎胸前赤金龙纹神铠，露出下方一颗剧烈搏动的心脏——炎神之心，其形如焰，其质如神，仿佛由万古神炎凝炼而成。
“以吾魂为引，以吾血为祭，恭迎吾主——炎神至尊，降临此界，焚尽污秽！”
炽苍神将泣血长啸，炎神之心骤然离体，悬于虚空，爆发出吞没星河的炽烈神光，周身神血、神性、残魂，如薪柴般疯狂涌入那颗心脏。
“不好！他在献祭自身，召唤强大意志！打断他！”萧惊天神念传音，下令众将攻击。
裂宇号主炮“寂灭归元炮”光华暴涨，舰身阵纹超负荷运转，嗡鸣如泣，必须在那存在降临前，打断献祭！
然，终究迟了半步。
炎神之心吸纳炽苍神将一切，轰然炸裂，一道无形意志自无穷高处垂落，令幽冥血界东境法则颤栗哀鸣，似有洪荒巨兽自万古沉眠中睁眼。
虚空如水面投石，一圈圈暗红波纹自炸裂点扩散，所过之处，明月以生死二气凝成的九条锁链寸寸崩断，化为本源灵气消散；残余神舰、神将、神兵，皆在波纹扫过之际，无声湮灭，仿佛从未存于世间。
一轮无法形容其巨的暗红虚影，于波纹中心缓缓凝聚。
其形不定，似由亿万燃烧星辰、崩灭世界、哀嚎神祇残骸堆叠而成，仅一道虚影，威压已令百万傀儡大军核心警报凄鸣，动作迟滞，傀纹明灭不定；仙朝舰队联合护盾剧烈震荡，如风中残烛。
炎神意志，降临！
“亵渎神威者，焚！”
古老、宏大的意念，如天道律令，直贯众生神魂，火红虚影波动，一道看似缓慢、实则超越时空的暗红流火，如命运裁决，无声落向明月与傀儡大军核心。
流火未至，明月周身混沌傀域已发出刺耳碎裂之声，银甲之上浮现金红裂纹。
明月闷哼一声，淡金色魂血自唇角溢出，身后数百尊轮回战傀核心过载湮灭，数千幻真傀卫形体虚实闪烁，几近溃散。
“寂灭归元——放！”
千钧一发之际，萧惊天咆哮响彻星域，裂宇号舰首，那汇聚一界寂灭道韵、抽干万里灵机的灰蒙光柱，终于喷薄而出。
光柱无光无焰，蕴含“归无”真意，令炎神虚影也为之一滞，所过之处，暗红流火如遇天敌，前端迅速消融，似被无形巨口吞噬。
灰蒙光柱与暗红流火于星域中央悍然对撞！
无声，无爆，唯有一片绝对虚无自碰撞点急速扩张，光、声、灵、法……一切存在之念，皆被抹去。
远望如星域被剜去一块，唯余最深沉的“无”。
毁灭余波如环扩散，超光速席卷三兆万里，陨星，血海、尘埃、空间……尽化微尘，继而连微尘亦不存，时间几近凝滞。
仙朝联合护盾如纸破碎，外围千舰无声汽化，裂宇号剧烈震颤，舰体龟裂，灵光黯淡。
明月强忍神魂撕裂之痛，傀域缩至极限，护住残存傀儡核心。银甲遍布裂纹，如将碎之瓷。
炎神虚影亦受重创，暗红光芒明显黯淡，冷漠意志中似掠过一丝愠怒，虚影转动，目光投向那艘胆敢挑衅神威的巨舰。
萧惊天嘴角溢血，紧握控制符盘，嘶声下令：“全军听令，撤，目标——镇幽冥城后方，‘九幽壁垒’防线，速退！”
残存舰队毫不迟疑，道道流光撕裂焦灼星域，撞入不稳定虚空，疾遁血界腹地。
裂宇号喷出最后一道寂灭光束掩护，舰尾推进器燃尽灵光，融入迁跃洪流。
明月回眸，深深一瞥那横亘星穹、威压如狱的炎神虚影，金瞳之中，数据流终凝于一冰冷数值。玉手轻挥，残存傀儡化作流影，紧随舰队，遁入虚空。
转瞬之间，东境星域再无战声，唯余一道光芒微黯的炎神虚影，与下方绵延三兆万里的死寂星空，静默如墓。
虚空中飘散的余烬，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几近毁天灭地的交锋。
炎神虚影漠然“注视”仙朝退却之向，并未追击，那一记“寂灭归元炮”，终究让其入侵本界的意志崩解，虚影微微波动，似打量此界，感受此界道则，又似在酝酿下一次—审判。
……
幽冥血界东境，焦土延绵万里。
虚空之中，硝烟散散，炽热神炎余息与寂灭道则的寒意交织缠绕，如霜火同炉，令天地法则隐隐震颤。
昔日翻涌如潮的猩红血海，此刻大片干涸龟裂，裸露出下方暗沉如墨的大地，仅余边缘地带尚有残焰未熄，如附骨之疽，灼噬界域法则，噼啪作响，似有不甘。
虚空之上，仙朝舰队阵列稀疏，灵光黯淡。
诸多战舰舰体焦黑，或熔融塌陷，或裂痕纵横，皆是神炎焚灼与寂灭反噬所留之痕，裂宇号悬于阵心，巍峨如星辰堡垒，然其舰身符文明灭不定，舰首赫然一道巨凹，边缘金属扭曲，炽白与灰黑交织的诡异能量尚未散尽，犹自嘶鸣。
舰桥之上，萧惊天玄甲覆身，甲面遍布刮痕灼斑，他眸光如电，神识铺展如网，将战场残景尽收心海，唯眼底深处，藏一丝难以察觉的倦意。
“各部速报战损！”
萧惊天的声音借阵法之力传遍整支舰队，不容迟疑。
须臾，神念纷至。
“天枢卫折仙舟四十七艘，重伤一百三十艘，将士陨落逾三万，伤者十万有余……”
“摇光军傀儡军团损近半数，破血神傀毁八千尊，幻真傀卫损逾千，轮回战傀过载崩毁三百余……”
“焚天谷地火熔炉受损，修复尚需时日……”
“剑宗弟子剑折人亡者，名录已呈……”
……
一道道冰冷数字，如重锤击鼓，此战虽逼退强敌，然，仙朝大军所付代价，可谓惨烈。
炽炎神界之力远超所料，尤以末时炎神意志降临，若非裂宇号孤注一掷，催动寂灭归元炮，东境防线已崩毁无存。
萧惊天目光下移，落于生死轮转大阵所护之地。
阵眼处，明月银甲裂纹密布，如碎瓷重拼，气息起伏不定，显是道伤未愈，其身后，残存傀儡大军正有序收拢，肢体残缺者众，灵光黯淡，步履滞涩。
“明月大人，可还安好？”萧惊天以神念传音，关切地问。
明月抬首看向萧惊天，金瞳中数据流渐息，清冷道：“无碍，傀灵核心未损，调息数日即可。战损如何？”
萧惊天以神念递上战报。
明月默然良久，金瞳深处掠过一丝微澜——百万傀儡，此役折损近三成，重伤失战者更众；仙朝舰队亦元气大伤，战力锐减。
“清理战场，收拢残骸，凡受损之器，尽送万械天工殿紧急修复。阵法师全力稳固界壁裂痕，阻断残炎侵蚀。”明月下达指令道。
“遵命！”萧惊天沉声应诺，即刻分遣诸部。
……
幽冥血界东境，如负创巨兽，缓缓舔舐伤口，残舰在牵引光束中徐徐归位，工程傀儡穿梭废墟，拾捡尚可再用之材。
阵法师围聚界壁裂口，层层封印阵法布下，欲弥此天堑之伤。
数日后，镇幽冥城，中枢高塔。
明月立于塔顶，眉间倦色未消，周身气息仍显不稳，她未作停留，一步踏出，身形没入虚空，转瞬已至混沌宝府之内。
混沌宝府-灵园之内，混沌气氤氲流转，万古如一，静谧祥和，与外界血火判若两界。
李牧青衫负手，立于混沌道树之下，仿佛天地倾覆，亦不扰其心。
明月疾步上前，于三丈开外，单膝跪地，垂首示意道：“主人，明月复命。”
李牧转身，目光落于其身，一眼便看穿新甲之下难掩之虚：“起身回话。”
“谢主人。”
明月起立，垂手肃然，详细汇报道：“炽炎神界此番入侵，遣主力舰队逾千，其将炽苍，修为已近道境门槛，麾下军阵精锐，攻势如潮。我军凭生死轮转大阵与傀儡军团，初时成功阻敌，并予重创。然其末时施展秘术，献祭己身，引一缕炎神意志降临……”
明月将战局始末、敌我手段、炎神意志之威、寂灭归元炮之险，一一陈述，无半分虚饰，无丝毫夸大，字字如铁，句句清晰。
“……此战虽退敌保界，然东境防线几近崩毁，将士伤亡惨重，傀儡军团折损近三成，舰队战力损逾四成；界壁裂痕虽暂封，然内蕴炎神道则顽固难除，彻底净化，尚需时日。”
明月语毕，金瞳深处凝起沉影：“经此一役，炽炎神界已窥我界虚实，更得轮回之秘；其退非终局，以彼界行事之风，下次再来，必携雷霆之势，所降之敌，恐非意志虚影可比。”
略一停顿，明月抬眸望向李牧，继续道：“主人，备战之期，恐难宽裕。”
灵园寂然，唯混沌道树轻摇，枝叶沙沙，似应天机。
李牧静听良久，面色无波，眸中混沌流转，似推演万古因果。
片刻后，李牧微微颔首，示意道：“嗯，此事吾已知晓。”
“尔等已尽全力。”李牧目光落在明月身上，赞扬道：“此战磨砺军阵，验生死轮转之效，亦窥高阶之力一隅，损失虽巨，亦有所得。”
语锋微转，李牧定声再道：“炽炎神界，不过疥癣。彼若再犯，斩之便是。”
明月自身信服无比，主人出手，定然没有任何问题。
“明月。”李牧继续道。
“属下在。”明月恭敬应命。
“此役损毁傀儡，优先修复，战场所得炽炎残骸与道则碎片，尽交万傀天工殿解析，融其精粹，研新型抗火傀躯，轮回战傀核心傀纹，需再优化，以抗极致阳炎……。”李牧示意道。
“谨遵主人法旨！”明月恭敬应命。
“萧惊天所部，论功行赏，抚恤伤亡，令其速修舰队，整合四界资源，依炽炎特性，演新战阵。界壁裂痕，吾亲往稳固。”李牧继续道。
“是！”明月恭敬应命。
“去吧。”李牧目光复归道树，示意道：“好生休整，固本培元。大战方启序幕。”
“明月告退！”明月深施一礼，银甲身影悄然没入混沌气流，杳然无踪。
离开了混沌宝府，明月直返镇幽冥城中枢，即刻传下法旨，仙朝战机器经短暂喘息，再度轰鸣运转。
万傀天工殿炉火重燃，匠师与阵法师围聚炽炎残骸与神炎结晶，解析、试验、推演，昼夜不息；幻真傀卫残躯入炉重铸，新图在明月金瞳推演中不断更迭。
萧惊天接令，立召诸将，清点库存，调度物资，抚恤、疗伤、录功、封赏，井然有序。
新战阵操演亦即日展开，专克炽炎神军之狂烈。
此时，混沌宝府灵园中，李牧身影已自道树下消失。
下一瞬，李牧立于东境界壁裂痕之前，裂口深处，暗红流火闪烁，残炎道则如毒蛇般不断侵蚀界壁。
李牧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一道混沌气流自指尖涌出，纯净无瑕，似开天第一缕光，无声没入裂痕。
刹那间，躁动炎则如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裂痕边缘蠕动愈合，速度陡增十倍，天地为之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