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义烈孤忠

就在袭杀小寺则治后，三名妻鹿城城兵还不忘将其穿戴的大铠，以及身上一切值钱的物品洗劫一空，并用竹枪挑着小寺则治的首级火速返回妻鹿城，意图获得主君妻鹿孙三郎的赏赐。

就这样，小寺则治的无头尸身就被丢弃在了一旁的树丛之中，无人问津。

而沿着市川东岸一路向南，并行至兼田原东北方阿保桥一带的小寺氏职一行三百余人仍没有任何防备，甚至还在行进中盘算着如何搜集到足够的船只用于渡海，丝毫没有料到妻鹿城城主妻鹿孙三郎已心怀贰意。

获知小寺一族三百余人已至兼田原附近，妻鹿孙三郎随即派人将小寺则治的首级送至英贺城，献给上杉家谱代家臣山岸光重，同时献出自己的嫡男妻鹿三郎丸作为人质以及誓书，以示恭顺之意。

虽说山岸光重对妻鹿孙三郎的突然降服而感到意外，但还是先接受了。

不过，山岸光重深知播磨一国之中的国人领主们是反复无常、晨秦暮楚之辈极多。加上原先负责经略播磨一国的上杉家重臣柿崎景家就是在播磨鱼住家本据鱼住城中遇害。

为了避免退路被切断，山岸光重还是在英贺城中留下两百余军势驻守，并要求协助上杉军偏师经略播磨的扎比·布莱克索恩的卡拉克战船停泊于英贺城外的英贺凑，随时做好为己方军势提供火炮支援的准备。自己则是准备率三百余军势前往市川西岸的梅原，准备接应倒向上杉家一方的妻鹿孙三郎。

可妻鹿孙三郎的动作之迅速远超山岸光重的想象。

妻鹿领一带本就是水网纵横、芦苇密布之地，周边还经常有海贼、盗贼出没。就连妻鹿家曾经也没少派遣家中之人去假扮盗贼、海贼去劫掠过往商人。

若不是黑田重隆、小寺职隆父子看在两家联姻，以及需要妻鹿家作为一道屏障，否则早就要对其进行严惩了。

可以说，妻鹿领境内正是一个下手的好地方。

当毫无防备的小寺氏职带着小寺一族三百余人行至兼田原后，就遭到了设伏于此的妻鹿军。

在猝不及防之下，自小寺氏职、小寺孙助（小寺氏职之弟）、小寺贞政、小寺宗政（小寺贞政之子）、小寺隆则（盐田小寺家家督）、小寺隆远（小寺隆则之子）、大盐次郎左卫门尉等人以下，两百三十余人被讨取。

至于小寺一族所携带的钱粮、家宝，以及剩余的女眷，则全都被妻鹿孙三郎收为己有。

至此，从贞和五年(1349年)入驻姬路城，且盘踞于播磨饰东郡、印南郡、加古郡等地的赤松家有力庶子家小寺家彻底绝嗣。

就在播磨一国战火方炽时，位于上杉家治下领国腹地的甲斐境内，却传来了一则惊动上杉家高层的噩耗——时任正五位上中务大辅，并担任甲斐守护代兼山梨郡郡司、巨摩郡郡司、深谷上杉家家督后见役等职的上杉家同族重臣八条春纲，在与八条宪繁完成护送皇室、公卿至越后府中御所，并将他们进行妥善安置后，在返回居城甲府城不久就于永禄二年十二月十日逝世，享年八十七岁。

最先得知八条春纲逝世的是其外孙吉江宗信（吉江景宗之子）。

原本，作为上杉家少主越后太郎丸马廻众之一的吉江宗信奉北政所绫姬、少主越后太郎丸之命前去甲府城，代表上杉家慰问先前随上杉清定一同上洛，且前不久护送皇室、公卿至越后府中御所的同族老臣八条春纲。

可没曾想，八条春纲却在返回甲府城后不久，就将家中所有的侍女、小姓、杂役遣散，并命与力西山土佐守、内岛和泉守、佐川图书助、田城加贺守、市川越后介、伊泽伊织等石川众出身的诸将对山梨郡、巨摩郡两郡境内的桥梁、堤坝进行查验，自己则是在本丸寝殿之中切腹自尽了。

虽说八条春纲没有参与攻入京都的合战，只是负责确保官军后路、粮道的安全，以及协助上杉定虎击败北上的六角·仁木联军，但他终究是足利将军家的奉公众出身。

若说八条春纲对足利将军家没有一丝感情和忠心，是不可能的。

即便到了八条春纲这一代，他没能像八条满朝、八条满定、八条持定、八条成定等先祖那样拜领足利将军家现任将军的偏讳，但他依旧心怀足利将军家。在担任琵琶岛城城主之时，还派遣使者，经海路上洛，时常向足利将军家献上一百至三百贯不等铜钱。

这也是为何，清定没有在宇治之战中让八条春纲参阵的原因之一。

等到官军攻入京都，以及足利义辉与其家眷一同遇害的消息传至近江后，八条春纲几乎晕厥。

不过，清定看在近卫家的面子上，没有对还在大和兴福寺一乘院中出家为僧，且担任一乘院门迹的一乘院觉庆下手，这就让八条春纲暂缓了为足利义辉殉死的想法。

毕竟，上杉家拥立的足利义氏是镰仓公方家出身，不论八条总领家还是八条上杉家的各庶子家，皆参与过讨伐兴兵作乱的镰仓公方家。

这就使得八条春纲心里是对主君上杉清定拥立足利义氏为新一任武家栋梁、征夷大将军之事是较为抵触的。可他又无力阻止此事。

当然，八条春纲自知总领家上杉家在上杉清定的带领下，已有迅速静谧近畿诸国绝大部分地区的能力，并以及向五畿七道传递出一个信号——上杉家有能力终结乱世。

于是，八条春纲在辞世诗、遗书都没有留下的情况下为足利义澄一脉的足利义辉殉死。

再怎么说，甲斐距离上杉家本据所在的小田原城较近，且轩辕众、吾妻众、户隐众、御庭番众等上杉家的御用忍者众更是在上杉清定率东国武家发兵上洛后，加大了对甲斐、武藏、伊豆、安房、上总、下总、骏河等邻近相模的上杉家治下领国的谍报工作。

就算吉江宗信将八条春纲的死因谎称为中风（始于《内经》“饮酒中风”、“新沐中风”等）不治而亡，但绫姬与越后太郎丸还是在御庭番众的上报中知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