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7. 外室的表嫂 一 陈婉晴的模样有点……

    陈婉晴的模样有点凄惨, 浑身都是伤,衣衫不整,下巴上还有黑色的血。

    她从来都有真正想要嫁给谁, 在不懂感情的时候已经被两个男人恶心得够呛, 根本就不想嫁人。此时她满脸都是释然的笑,冲着楚云梨行礼, 然后就着行礼的姿势缓缓消散。

    打开玉珏,陈婉晴的怨气:500

    陈民的怨气:500

    原来连陈民都没能得善终。

    也是,陈民对姐姐感情很深, 知道姐姐枉死之后肯定会上门讨公道,而周府有权有势,凭着周夫人霸道狠毒的性子, 哪里会放过他?

    陈家夫妻没有枉死, 多半是识时务没有找周府麻烦, 才得以苟活。不然, 一样是个死!

    *

    楚云梨在满屋子的鸡汤香味中醒了过来, 第一个感觉就是浑身酸痛, 不知道原身在此处靠了多久,她刚睁开眼,就听到里间有人唤。

    “兰花姐,孩子醒了。”

    内间确实有独属于刚生下来的孩子的哭声,哼哼唧唧, 一听就知道不是饿了就是尿了。

    楚云梨面前有两个小炉子,一个坐着药罐,一个炖着鸡汤。她揉了揉肩膀,里面又传来了催促声:“兰花姐,孩子太吵了, 你能不能先抱去换一下?”

    带孩子不是大事,关键是原身对这事很抵触,甚至满腔怨愤。这样的情形下,楚云梨是绝对不会去摸的,她起身:“我先去上个茅房。”

    话音落下,不管里面人的呼喊,直接出了门。

    此时月亮高悬,看位置应该是子时左右,原身都已经是深夜了还在熬汤炖药……这身打扮也不像是伺候人的丫鬟啊。楚云梨借着月光看了一下院子,发现这院子挺大,估计有八间房,中间院子也特别的宽敞,还种上了花草。

    楚云梨去了门后,坐在阴影处闭上眼。

    原身陈兰花,家中兄弟姐妹五个,她是老大,从小就懂事,晓得为爹娘分担,不管是带弟弟妹妹还是做饭洗衣都是一把好手。十五岁那一年,隔壁白鸭村的柳家上门为独子提亲,陈家夫妻权衡过后,答应了下来。

    这柳家夫妻只得一个儿子柳河,且夫妻俩有远见,小时候就把儿子送到别人学了刷漆的手艺,凭着这个,不管是谁嫁给他,都不会挨饿受冻。

    陈兰花嫁了过去,夫妻俩日子过得平淡,感情一般。主要是柳河经常出去干活,经常十来天都不回家,夫妻俩聚少离多,感情能好才怪。

    成亲两年,陈兰花不见喜信,家里公公婆婆话里话外的催,她自己也着急。在当下人的眼中,没有生出孩子,那是女人的身体不好,陈兰花在旁人的指指点点和公公婆婆的催促之中心中渐渐生出愧意,对婆婆那是百依百顺,不敢有丝毫忤逆。

    柳母此人生了一副热心肠,对于她喜欢的人,那简直是掏心掏肺。

    “兰花姐,哄不住了,你快点啊!”

    屋中传来年轻女子中气十足的喊声,还带着点怒气,惊醒了楚云梨。

    楚云梨睁开眼,起身就进了隔壁的屋子,很快收拾好了一个包袱,然后抓着包袱去了方才女子所在的屋中。

    越过那个满是药味和鸡汤味的外间,里间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年纪不到二十,正是柳母娘家弟弟的女儿乌冬儿。

    乌冬儿正在手忙脚乱的哄孩子,看到她拿着包袱一副要走的模样,在孩子的哭声中惊讶地问:“兰花姐,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楚云梨揉了揉酸痛的肩:“回家。”

    乌冬儿惊了:“你走了,我们母子怎么办?”

    “我又不是孩子的爹,又不是你的亲姐姐,只是你的表嫂而已。”楚云梨面色淡淡,“照顾你是情分,不照顾你是本分。这都已经守了你个把月,你还要如何?难道要我守你一辈子?”

    乌冬儿才惊觉自己那话有些失礼,已经惹人生气,忙找补道:“兰花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算要走,也要等天亮了再说。我娘腿脚不便,一会儿孩子哭了,她又过不来,那我们母子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楚云梨心下冷笑,这乌家也没有富裕到请下人伺候的地步,孩子肯定是亲娘带,这都快满月了,用得着叫天叫地那么麻烦?

    “我也不能守着你一辈子呀,孩子最后还是你带,你看着办吧。”说完,楚云梨转身就走,路过外间时,看到了炉子上坐着的鸡汤,利索地取碗倒了大半碗出来,鸡汤是温热的,刚好入口的温度,她仰脖一饮而尽,然后把碗一放,不顾身后人的呼喊,直接出了院子。

    乌家和柳家同住一村,中间只隔了七八户人家。

    楚云梨走在路上,旁边院子里不停传来狗吠。月亮如水,周围树木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地上影影绰绰,说实话,有点吓人。

    不过,楚云梨自己就是从地府来的,见识也多,一点都不怕。还借着月色看周围环境,与记忆中一一对照。

    乌家院墙是用土砖垒的,做工不错,好多人家房子的墙也只有那个成色。相比之下,柳家用的是篱笆院墙,院子也要小得多。大门形同虚设,这大晚上的,楚云梨周身酸痛,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并不想把柳家夫妻闹起来吵架。于是,她助跑几步,直接跳进了院子里。

    柳河不在,这一次接的活儿在县城,事实上,夫妻俩成亲之后,他有一半以上的活都在县城那边,十天半月回来一次还算是回得勤快的,有时候两个月都不回。

    楚云梨摸黑回了自己的屋子,过去一个月里,陈兰花都没有在这屋子里住,最多就是回来拿东西,因此,屋中一股子灰尘味儿。

    她将床上的被褥扯下,从柜子里取了干净的铺上,实在太困了,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倒头就睡。

    月子里的孩子饿得快,拉的次数也多。乌冬儿什么都不管,遇事就喊兰花姐,过去一个月,陈兰花没有连着睡过一个时辰。眼底熬出了黑眼圈,人都瘦了不少。

    这一觉睡得踏实,楚云梨是被隔壁的夫妻俩起床的动静给吵醒的。她也不喊人,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她想好好睡,别人却不允许。柳家夫妻不知道她回来,乌家院子里昨夜自她走了之后,母女俩被闹得厉害,几乎没能闭眼。天亮后不久,乌母唐氏睡醒就赶紧过来喊人了。

    “姐姐,兰花呢?”

    柳母一脸惊讶:“人不在乌家?没看见她回来呀。”

    唐氏一拍大腿:“那丫头昨天晚上不知道抽什么疯,子时过半,孩子哼哼唧唧不肯睡,冬儿喊她起来给孩子换尿布,她当时答应了,结果一转头收拾好包袱就跑了。要没回来,她该不会跑回娘家了吧?姐姐,那得赶紧去接呀,家里一堆事呢。昨天孩子换下来的一大堆尿布都没洗,冬儿早饭还没吃呢。一天吃五顿,再耽搁就吃不完了。”

    “我瞧瞧屋中有没有。”柳母急走几步,正准备推儿子的房门,手还没碰着门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楚云梨打了个呵欠:“我在家呢。”

    柳母直皱眉头:“让你照顾冬儿,你跑回来做甚?”

    “累得慌。”楚云梨摆摆手,“反正冬儿已经要满月了,我又不可能伺候那孩子一辈子。她早晚都要学着伺弄……”

    “你这说走就走的,吓我一跳,我还怕你出事呢。要不是腿脚不方便,我就追出来了。”唐氏语带责备之意,“你这孩子,有事情好好商量呀,拿着包袱就跑是个什么毛病?万一你要是昨晚上跑出来被人给欺负了,我拿什么给你爹娘交代?”

    楚云梨不惯着她的毛病:“你腿脚不方便也走过来了呀。”

    既然能走,真的担忧的话,为何不追?

    唐氏没想到向来脾气温和的陈兰花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脸色不太自在:“兰花,你再过去帮几天吧,好歹让冬儿学一学,上手了再说,孩子那么小,她不敢碰。”

    “赶紧去,家里不用你。”柳母催促。

    楚云梨垂下眼眸:“我胳膊拉伤了,抬不起来。抱不动孩子,勉强让我照顾,万一把孩子摔了怎么办?”

    “小心一些呀!”柳母皱眉,“兰花,你还没孩子呢,过去帮冬儿照顾孩子,就当是先学着,以后有孩子了也好上手。”

    “不去!”楚云梨摇头。

    她干脆利落的拒绝,姑嫂二人都惊呆了。

    柳母勃然大怒:“你嫁过来都已经两年多了,现在还没有喜信,成亲三年没有孩子是可以休妻的。陈兰花,不要逼我赶你回家。”

    “讲道理,生不出孩子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楚云梨叉着腰,“阿河都不在,我要是生了孩子,你们认吗?”

    柳母:“……”

    “你失心疯了吧?谁惹你了?居然跟我吼,真不怕被休?”

    嫁过了几年乖乖巧巧的人突然敢跟婆婆呛声,肯定是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唐氏皱着眉,上下打量面前的陈兰花。

    还是那个人,可这神色有些不对,以前看着温婉的,今儿像是吃了炮仗一般,动不动就炸。鬼使神差一般她看向了自己的大姑子。

    二人对视一眼,柳母试探着问:“兰花,你是不是听人说什么了?”

    楚云梨看她一眼:“我昨晚上半梦半醒间忽然想起了孩子后颈的那个发旋。”

    闻言,柳母面色有些不自在,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问:“那发旋怎么了?孩子和阿河本来就有血缘,有同样的发旋很正常呀。”

    楚云梨懒得跟她们装,刚好借着拆穿这件事改变脾气性格。毕竟,不管哪个女人发现自己伺候了一个月的夫家表妹生的孩子是自己男人的血脉,都会性情大变。

    得知了这种事,性子不变才让人奇怪!

    “可是,我记得爹后脑勺也有一个发旋,总不能爹也和乌家有亲戚。”楚云梨说到这里,一脚将屋檐下的水桶踹飞,吓了二人一跳,她大声道:“阿河经常在县城,表妹也说是在县城做工,说是这孩子是富家公子的血脉不敢让主母知道才回来生……到底是不敢让主母知道,还是不敢让我知道?”

    这一声嗓门极大,柳母慌忙左右环顾,见没有人探头,这才松了口气,低声斥道:“兰花,你胡扯什么?阿河跟冬儿是表兄妹,在城里时互相扶持是有,绝对没有亲近到那份上,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至于发旋,那就是巧合。总不能这天底下只有姓柳的人才能在那个位置长出发旋啊!别说是满天下的人,就光是咱们这个镇上就能找出好几个同样位置有发旋的人你信不信?”

    唐氏一颗心提着,就怕有邻居听见这里的动静,见始终没有人来,才接话道:“兰花,我家冬儿生的确实是富家公子的孩子,人公子都认了的,只是现在不好抱回去,等孩子稍微大点,人家是要认祖归宗的。你胡说八道坏了冬儿名声,害得孩子不能回去做富贵公子,我跟你急!”

    楚云梨冷哼了一声,明显不信。

    见状,二人都觉得让陈兰花真心实意伺候母子俩不太可能了。如果非要勉强,陈兰花心中有怨,搞不好真的会对孩子下手。

    “我回去看着冬儿,姐姐你劝一劝兰花。”

    唐氏瘸着腿走了,出门还在左右观望,生怕有人将这院子里的动静听了去。

    柳母悄悄打量着面前的儿媳,总觉得跟换了个人似的。她方才已经解释过是巧合,但很明显儿媳妇不相信,如果信了,绝对不是这样的神情。

    “兰花,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云梨转身回房:“照顾了那个哭包一个月,我困得很,想睡一会儿。”

    柳母本来想把她劝过去照顾乌冬儿的,不去也要做饭给他们夫妻吃。不过,陈兰花这脸色实在不好,万一把人逼急了,跑出去说些有的没的,事情可就糟了。

    “那你歇着,我去做饭,一会儿好了叫你。”

    上辈子陈兰花被蒙在鼓里,从头到尾不知道孩子的身世,还真的以为乌冬儿在城里得了富家公子青睐,只是没能过明路,不敢把孩子抱回去而已。

    其实,乌冬儿得了富家公子青睐是事实,被当做外室养着也是真的,只是养了大半年都没有喜信,乌冬儿想要抓住到手的富贵,找到表哥商量,二人一拍即合。

    两人胆子大得很,乌冬儿很快有了身孕,富家公子很欢喜,惧内也是真的,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眼瞅着她肚子越来越大,富家公子来得勤快了些,结果就被府内的人发现了端倪,报给了他的夫人。

    那位公子怕他的夫人发现了乌冬儿的存在不好交代,急忙让身边随手去找马车将乌冬儿送走。

    本来是可以在郊外找一个农家小院暂住的,可乌冬儿觉得不保险,万一被主母找到,母子俩的小命都要交代。她干脆回了自己的家,只要公子认这个孩子,她把孩子生下来养好了再抱回去也是一样的。

    乌冬儿打算得好,柳河也以为自己的血脉能够冒充为富家公子的血脉过上好日子。可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公子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孩子还没到一岁,这件事情就被发现了,于是乌冬儿和柳河都没能讨着好,先后被揍,没多久就不行了。

    陈兰花偶然得知了此事,富家公子哪里会留人证?

    于是,陈兰花就这么没了命。

    要说冤枉,真的没有人比她更冤了。

    楚云梨回去睡了一觉,被喊起来时院子里饭菜已经摆上了。柳父坐在上首,一脸的严肃。

    “兰花,你是晚辈,我们家没有高门大户那些规矩,但你也不能太过分了,让长辈做饭来伺候你,这说不过去的。不管找谁来评理,那都是你的不对。”

    楚云梨点点头:“我想回娘家去住一段时间。”

    柳母惊讶,看到这样的儿媳,她心头有点慌:“别回去。你是我们柳家的媳妇,回娘家走动可以,回去住是不行的,容易惹人闲话。你要是觉得累,就歇两天再说,这两天我做给你吃。”说着,笑容满面地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你辛苦了,赶紧喝。”

    “其实我不用辛苦的。”楚云梨端着那碗汤,并不急着喝,身为大夫,她知道不能吃太烫的东西,“冬儿是阿河的表妹没错,可我们说到底是两家人,我去帮个一两天可以,一去个把月,未免也太实诚了。反正,以后我是不会去了的。”

    柳母提着一颗心,就怕儿媳妇跑出去说发旋的事,她硬扯说是巧合,可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村里人听到了肯定会多想的。

    村里人多想不要紧,就怕这些闲话传入钱公子的耳中。到时……柳母不敢设想那后果,忙催促儿媳吃饭。

    “快点吃,我还给你做了甜汤,一会儿记得尝尝。这一个月你辛苦了,我该犒劳犒劳你,要是甜汤有哪里不合适,你尽管跟我说,我改!”

    柳父早也皱了眉头,实在看不惯妻子这样宠儿媳,呵斥道:“你脑子里都是豆腐渣吗?这是儿媳,不是你祖宗,你把人哄太好了,回头是你儿子受罪。”

    他板着脸看向楚云梨,训斥道:“晚辈要有个晚辈的样子,吃婆婆做的饭,一两顿可以,天天等着吃现成的,你也不怕折寿……”

    楚云梨直接把碗扔了。

    陈兰花嫁进来几年,男人不在身边,等于是住到这里来伺候他们二人,有时候还要被柳母给分到别人家帮忙。

    吃现成的……嫁进来两年多了,吃婆婆做的饭总共加起来都没有五次。哪怕是生病了,只要爬得起来,就得做饭伺候二老。

    碗落在地上,啪一声,碎了一地。

    柳父霍然起身,抬手就打人:“老子今天非教教你规矩不可。”

    楚云梨后退一步躲开。

    柳母上前拉架,太阳穴刚好撞在拳头上,瞬间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扶着头身子直晃悠,眼瞅着就要倒。

    见状,柳父急忙收手,上前将人扶住,没打到儿媳,还误伤了妻子,他心中怒火更甚,大吼道:“瞎了吗?还不过来帮忙?”

    楚云梨反驳:“是你瞎了才对,人是你打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柳父简直要被气炸了。

    过去两年多也没发现儿媳的脾气硬成这样啊,他怒极反笑:“今天我非把规矩给你刻进骨头里不可!”

    说着开始撸袖子。

    柳母眼前一片重影,根本看不清楚,薅了半天握住男人的手臂:“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