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6. 状元妻 七 何光泽并非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能问出口,只是李欢喜能够救人,甚至救……

   何光泽并非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能问出口, 只是李欢喜能够救人,甚至救活了二皇子这件事情实在太让人意外了,他看见之后都来不及多想,就脱口问了这话。

    他反应本来就快, 看到皇上脸色不对, 立即道:“外面人都在传呢。说二殿下那个病不像是生病, 是中毒。对么?”

    楚云梨似笑非笑:“打听殿下的病情,你可真是……”

    皇室中人,是不许普通人随便打听的。何光泽险些咬着了自己的舌头,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这个女人, 他就失了警惕, 许多不该说的话都秃噜了出来。

    何光泽冲着皇上磕头:“皇上,微臣只是嘴快, 不是有意打听的。”

    皇上在刚刚找到李欢喜, 不确定自己儿子的病能不能治好时, 确实不愿意透露出已经有人能治儿子的消息。

    主要是怕人使坏,万一把李欢喜弄死了怎么办?

    如今儿子已经好转, 大夫说只要在调养个几个月就能恢复如同常人。李欢喜还说, 小儿子的毒再来几次, 也能解干净。

    “今儿找你来呢, 是有件事情想问你。”

    皇上在请人之前,没有跟李欢喜商量。主要是想问清楚两人分开的真正原因。他认为,何光泽很可能是考中状元之后想要抛弃糟糠之妻,此人最近经常往康王府跑,搞不好要结亲。

    为了郡主抛弃糟糠之妻,常人都能理解。但做这种事情缺德呀, 尤其何光泽家境贫寒,全靠妻子娘家补贴才有今日。这一富贵就把帮自己的人一脚蹬了,明显不厚道。

    “你为何要与李大夫和离?”

    楚云梨再三解释说自己不会治病,皇上却还是称呼她为大夫。并且皇上还提过,只要她能重新养出那个虫,就让她在太医院入职。

    说心里话,楚云梨不乐意长期在太医院,她是女官,给后宫嫔妃看病最方便。可这天底下动辄就要人命的隐私,也全部都在后宫。

    楚云梨还要好好把富雅养大呢,不想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比起做太医,她更希望带着富雅出去开个医馆。

    何光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此刻他已经后悔与李欢喜分开了,但是,和好的话也不能从他口中说出,否则康王爷绝对不会放过他。

    “就是……合不来嘛,婆媳不和,微臣为人夫,为人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欢喜自己也想离开……”

    楚云梨咳嗽一声。

    何光泽立即闭嘴,不敢再说了。

    太吓人了。

    此时李欢喜身为二皇子的救命恩人,嘴巴一歪,胡乱污蔑何家几句,全家人都得死!

    何光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曾经的妻子。

    皇上见何光泽吞吞吐吐,愈发笃定里面有事,道:“李大夫,你来说。”

    机会都送到面前了,那楚云梨就不客气了。

    “回禀皇上,这件事情要从几个月前之前说起。”楚云梨微微欠身,“我婆婆在五月收到了何状元送来的信,让我们举家上京与他团聚。路上有多辛苦就不说了。只是到了京城之后,何大人不愿意让我们天天待在家里,非要让我出去问一问京城的物价,我们逛了两天,只逛到了第四条街,他当时脸色不太好看,让我们去郊外问一问。结果 ,我们去二十里镇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劫匪……这件事情可能您也知道,打劫我们的事贤王府的郡主。当时那位郡主抽了我们全家的鞭子,可能现在何大人母亲和弟弟身上都还有伤……然后就有官兵赶到救了我们。紧接着贤王府罪名越来越多……”

    她一番话,将贤王府倒台的事情和李欢喜一家子被劫之事联系了起来,怎么听怎么可疑。

    皇上本来是想要为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讨一个公道,在何光泽来的时候,他还想过,如果李大夫愿意的话,他很乐意让夫妻二人重修旧好。没想到,李大夫一开口,竟然说了这么要紧的事。

    何光泽好几次轻声咳嗽,想要打断曾经的妻子,奈何李欢喜就跟聋了似的。连珠炮似的把这些都说了出来。

    当初她闹着要离开时,就已经隐晦的提过此事。何光泽猜到她已经知道了真相……本以为把这个女人送回家乡就可以,谁知道她没走嘛!

    皇上看见何光泽脸上那不自在的神情,便知道他真的和两位王爷有关。当即冷笑了一声:“何大人,倒是朕小瞧了你。”

    何光泽吓得深深趴伏在地上。

    “皇上,这些事情真的只是巧合,微臣绝对没有参与,微臣可以对天发誓。若是微臣参与了,天打雷劈……”

    皇上冷笑:“你当真此处是村妇吵架的地方么?来人,将何大人拉下去关押起来,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探视。”

    何光泽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求饶。奈何皇上心意已决。

    皇上这个位置,看着是风光无限。其实最是难做,前些年他登基时,两个弟弟是出了力的,他也拿二人当自己最信任的人。结果,代价就是膝下子嗣单薄,三个儿子都被人害得要死不活。若不是他是皇上,若不是有几十位太医,几个儿子怕是一个都留不到现在。

    等到何光泽被拖走,皇上目光落在楚云梨身上:“李大夫真的是个很聪慧的女子。”

    大部分女人都会把自己拥有的东西告诉夫君,李欢喜有这么好的虫子,却只字未提。

    皇上并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楚云梨明白他的意思,垂下眼眸辩解道:“我父亲是个小地主,最喜欢读书人,虽说子不言父过。可我父亲在挑女婿这件事情上,确实……他挑女婿,不看人品家世,只要会读书就行。何光泽就很会读书……反正,我不提毒虫,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要是皇上真要因为这个生气,楚云梨也没法子。当然,如果皇上敢为难她,她绝不会老实受着。

    “我想搬出去住。”

    皇上有些意外:“为何?”

    楚云梨在这宫中住着,又不是官员,一身华丽女装却不是宫妃……不是她要这么穿,而是皇上让人送来的只有这些,根本没有挑选余地。

    “不想让人误会,于皇上英名有损。”

    皇上一想也是,李欢喜是臣妻,别说他没这个意思,就算有,也不能碰她。

    “这样吧,你将三皇儿的毒解了,就搬出去住。对了,太子……”

    太子是越来越疯,连身边的人都认不得,疯起来还要咬人,眼神癫狂。三五个人根本就制不住他。

    大夫没有看出太子中毒的迹象,只说他是得了疯癫之症。因为李欢喜一连治好了两个儿子,皇上心里很是欢喜,总觉得特别难的事情落到李欢喜手中,都会变得很容易。

    试试嘛。

    不成就算了。

    二皇子和楚云梨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冷眼看着,二皇子对她确实有几分感激,却没有多尊重……皇家出生的皇子看不起人正常,因为他生来富贵,本就该被所有人仰望,救他也是应该的。

    救一救太子也行,楚云梨颔首:“我要看了人才知道能不能救。”

    她瞅了一眼皇上:“您……需要瞧瞧么?”

    皇上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这些年可经常去后宫,看起居注,比父皇去后宫的日子多多了,但是子嗣却少得可怜。

    楚云梨仔细看过,确定皇上也被人下过伤身的药,不是下毒,虫子治不了。若是她出手,再活个三十年不成问题。

    “最近我想起来了一副方子,或许可以改善……只是,我还不是大夫,不知道有没有用。”

    对皇上来说,这都不算是个事,大不了找人试药嘛,试上一个月,确定试药的人无碍,他再喝。

    接下来几天,皇上特赦楚云梨可以随意进出太医院,也可以任意查看太医院中收藏的医书。楚云梨天天忙忙碌碌,给三皇子解毒后,搬出了皇宫。

    一起搬走的还有十多箱书籍,大部分都是誊抄而来。

    京城地贵,本就没有多少空余的宅子。就是这一次贤王一党出事,才腾出来不少。皇上特别感激她,奈何这是个女人,又不能赏官职,只能赏些物件。皇上干脆把贤王府一角指给了楚云梨。

    别看只是一角,这里原先也是二品大员的宅子。贤王为了修建菊花馆,才特意要过来的。

    此时正值秋日,满园子都是各色菊花。富雅在宫中被拘束着,一到这地方,简直撒了欢儿。

    这个宅子里只有母女两个主子,下人都是楚云梨搬进来之后重新买的,因此,她很放心地把富雅交给下人照顾。自己整日窝在书房和药房。

    楚云梨需要做出一副自己努力钻研的假象,不然拿出方子来,别人也不能信啊。搬回来的第二天,她拿着医书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看富雅逗狗子玩儿。

    门房过来,站在她几步远处禀告:“主子,外面有一位姓包的夫人,说是您的前婆婆,想要找您有要事商量。”

    闻言,楚云梨顿时就乐了。

    何光泽现如今还被皇上关在大牢里呢。

    京城人多地广,牢房都有七个,还只是明面上的,皇上定然还有私牢,何光泽到底被关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最近这段时间,何光泽突然不见,好像今年没有状元似的。许多大人都不敢提,包氏才来京城不久,求助无门,怕是早就急坏了。

    “请进来吧。”

    包氏进了那高大的李府,一路穿花拂柳,只觉得步步美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雅致,眼睛都不够用了。足足走了一刻钟,她才在花丛掩映间看见了活泼的小孙女。

    小孙女一身鹅黄衣衫,活泼俏皮,乍一看就跟天上下来的小仙女儿似的。饶是她不喜欢孙女,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长得是真好。

    包氏多瞅了一眼孩子,然后才看见不远处躺椅上手里抓着书闲闲靠着的鹅黄色衣裙的女子。

    她来京城之后,看到的唯一一个贵女就是当初被抓了的淑雅郡主,此时她看着自己曾经的儿媳,气质上竟然不比淑雅郡主差,那份慵懒的优雅,比淑雅郡主还要更胜一筹。

    这是她儿媳?

    包氏有些恍惚。

    富雅三岁多,在这短短时日之内还没有忘记祖母,尤其包氏本身也没什么变化。她吓一跳,下意识起身往母亲的方向跑。

    楚云梨护着孩子,拍了拍她的背,示意丫鬟将人带走。

    富雅揪着楚云梨的衣衫不愿意离开,楚云梨也没有非要把人弄走,虽说当着孩子的面吵架不太好,但也有几分好处。

    比如,让富雅知道母亲特别讨厌欺负她的人。

    “有事?别看了,这里没有别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包氏特别尴尬:“你好着呢?”

    楚云梨忽然笑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这样,像是不好么?倒是何光泽,最近可能不太好过。”

    包氏大着胆子来这里,就是为了打听儿子的下落,话头都递到了跟前,她当然不会错过,急忙追问:“光泽那天被公公请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她更想问是不是这个女人用自己救了二皇子的恩情报复儿子,让皇上以莫须有的罪名为难儿子。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皇上生他气了吧。反正,那天之后,我也没有听说他的消息。”

    包氏一个字都不信:“是不是你为难他了?”

    “呦,你可真看得起我。”楚云梨似笑非笑:“伯母,咱们从家乡来,还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了好几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

    包氏在李欢喜面前从来都不用收敛脾气,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再也忍不住,吼道:“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我才觉得我儿是被你给陷害了。”

    “不用我陷害。”比起她的激动,楚云梨语气平静,“你也别在这里嚷,吓着我女儿。何光泽特别会找死,一个贫寒子弟,走了狗屎运考了状元,居然敢在两大王府之间纠缠,两个郡主相争,他多得意啊。你教了个好儿子呢。”

    东一句西一句的,包氏隐约明白了前儿媳的意思,好像儿子是因为两位王爷谋逆之事给牵连了。想到此,她整个人摇摇欲坠,都要站不稳了。

    这种事是那么好掺和的?

    这是造反啊!

    包氏站不稳,干脆蹲在了地上,她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内情,盯着面前的前儿媳,质问:“这些是你污蔑他的借口对不对?他一个穷得科举都要考岳家接济的读书人,哪里能做出这么大的错事?”

    “你觉得他是被冤枉的,那你去帮他讨公道啊。”楚云梨摆摆手,“该吃午饭了,我们就不留你了。”

    包氏恍恍惚惚,她还想再说几句,却见儿媳已经带着孩子离开。这地方太雅致,太贵气,她觉得自己和这个园子格格不入,压根不敢乱走。

    她跟着丫鬟懵懵懂懂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呢,就遇上了送菜的一些人。托盘里的菜色香味俱全,比他们那天在状元楼吃的丝毫不差。

    这……李欢喜居然在家里都能吃上这样的菜?

    此时包氏特别后悔自己以前对儿媳妇的刻薄,如果早知道儿媳妇有这么大的本事,她就是把人当祖宗供起来也行啊。

    直到站在了大街上,包氏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何光明送了她来,却没敢进去,说好了在巷子里等母亲,却见母亲站在门口发呆,他飞快上前:“娘,如何?”

    母子俩敢千里迢迢来京城,何光泽是他们的底气,如今这底气没了,母子俩过的每一天都特别虚,夜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包氏叹气:“你嫂嫂好富贵啊!”

    何光明:“……”

    还用说,只看大门就知道了啊。

    他焦急地问:“嫂嫂愿不愿意帮忙打听?”

    包氏摇头:“不乐意。她如今恨上我们了,我怀疑,你大哥出不来和她有关系。”

    何光明急了:“那怎么办?城里都在说,李欢喜是两位皇子的救命恩人,她往后指定要风光好多年。她要是恨大哥,她得意,大哥就翻不了身!”

    是这个道理,包氏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

    何光明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娘,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咱们再去求求嫂嫂吧!”

    他眼神一转,直接跪在了大街上。

    “嫂嫂不肯原谅,我们就不起来。娘,你也跪,长辈跪晚辈,就不信嫂嫂承受得住外人的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