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2.命好的女子 五......

    摄政王皱眉“你在质问本王”

    “还请王爷恕罪, 事关我们母子性命,我不得不谨慎。如果王爷早已经存了事成之后杀我母子的想法,那我们还不如现在去死。折腾半天, 好处没我们的份,出事了我们母子一定逃不掉。反正都是一个死,还折腾什么”楚云梨振振有词, “请王爷给我一句实话。”

    摄政王再怎么心狠手辣, 也不可能把这事摆在明面上说, 他是要做皇帝的人, 如今事情八字还没一撇, 怎么可能就承认要冒杀支持自己的人

    “本王从来没有说过要娶你们母子性命, 你真的想多了。”

    楚云梨强调“本来我们母子没有想到这些,最近天天忙得不可开交, 就想赶紧把库房里的货运到通州。可是冯大人说了这种话, 我哪里还有心思做事”

    “现在你可以回去忙你的了。”摄政王催促。

    楚云梨却不动, 倔强地站在原地, 她想做的事情还没成, 不想就此离开,下一次进摄政王府,不晓得要等多久这憋屈的日子, 她是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王爷,冯大人对我们母子很不客气,同样都是王爷的属下,他动辄冷嘲热讽, 谁受得了王爷,我虽然只是商人,但也是有尊严的, 我希望冯大人能给我们母子道个歉”

    她态度强硬,本来就不想见她的摄政王当场就皱起了眉。

    “陈氏,冯大人乃是朝廷一品武将,你也说了自己只是一个商人,士农工商,你哪里来的底气要求这些简直离谱,滚出去”

    他语气凶狠,特别吓人。

    陈芙蓉有和诰命夫人来往过,机缘巧合之下也见过几位大人。但是,大人们面对无冤无仇的她,态度都挺和缓。这样的情形下,应该被摄政王吓着才对。

    看见他不耐烦,楚云梨心知自己今日多半是找不到机会下手,心里失望的同时,也准备告辞。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喧闹之声,摄政王很不耐烦,呵斥“谁在那里吵闹”

    话音刚落,管事进门,噗通跪在地上“王爷,是高姑娘,她非要进来。小的不好拦。”

    不是拦不住,而是不敢伤了摄政王的心肝。

    摄政王脸色难看了几分,瞪着楚云梨的目光满是狠厉“请她进来。”

    没多久,大门打开,高南月一身粉色衣裙,跌跌撞撞进门,看见完好无损的楚云梨后,抓住她的袖子上上下下打量。

    “母亲,您没事吧”

    楚云梨明显的感觉到,在高南月说出这话之后,上首看过来的目光更添了几分凶狠。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没事。”楚云梨狠狠扯出自己的袖子,往后退了一步。

    她动作和力道都挺大,高南月是个柔弱女子,被这么一甩,险些摔倒。楚云梨眼观六路,余光瞥见摄政王着急地站起了身。她顿时有了个主意,猛地上前推了高南月一把,把人推倒在地“用不着你假好心。如果不是你在外面勾勾搭搭,我们母子也不会倒霉”

    这脾气发得真情实感,高南月狠狠摔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还面露痛苦之色。摄政王再也忍不住,几步掠下来伸手扶人。

    这几步路,楚云梨看出来他练过武于是,她更加小心。在摄政王试图把人抱起时,猛然冲上前去,抬手就去打高南月。

    她朝着高南月要害而去,动作又急又快。摄政王根本来不及应对,只能把人拖开,他抱起人转个身,楚云梨忽然扬出一把药粉,摄政王一怒,一挥袍袖。

    但是扬起的药粉还是让二人吸入了不少。楚云梨用手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高南月完全没料到婆婆这么一连串的动作,整个人都惊呆了。婆婆在她的记忆中,只是一个不爱管事的柔弱女子,生下来被父母宠,年纪大了又被儿子敬着,一辈子什么也不干,却能过得富贵奢华。

    原先高南月还羡慕过婆婆命好,从没想过婆婆有朝一日会拿着毒冲着别人撒这还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母亲,你做什么”

    高南月气怒交加,连敬称都忘了,她能够在摄政王面前给二人求下情来已经很不容易,现在婆婆还自己找死,回头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怎么收场摄政王因为幼年遭遇的缘故,睚眦必报,被人欺负了就一定要讨回来。谁求情都不好使。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被药粉笼罩过的两人已经感觉到从口鼻处就一阵火辣辣的疼,一路疼到了五脏六腑。

    高南月没有受过这种苦,当场痛得满头是汗。摄政王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他痛得满脸狰狞,瞪着楚云梨的眼神仿佛她是个死人一般。

    “解药拿来。”

    楚云梨往后退一步“那你要保证不杀我并且不要再贪图我们家所有的财物”

    摄政王眼神阴森森的“好”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楚云梨再次强调。

    摄政王嘴角的笑容都带着几分戾气“好。”他弯腰将高南月打横抱起,温柔地把人放在软榻上,然后走到了书案后,很快写了一张纸。

    “拿着”

    楚云梨上前瞅一眼,上面摄政王保证了不贪图陈家的财物。

    这张纸上漏洞百出,如果陈家母子死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抄了陈府的库房,到时摄政王安排自己人带头,那些东西还不是落入他手中

    不过,楚云梨也并不是非要摄政王的保证,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想让这个混账放松戒备罢了。

    “解药给你。”

    摄政王拿过瓷瓶,却并没有立刻打开来吃,沉声吩咐“去请赵大夫来。”

    话是对着外面的人说的,很快就有人答应下来,然后有脚步声远去。

    楚云梨皱眉“你不相信我”

    摄政王冷冷道“本王能走到今日,不是靠祖上恩荫,而是靠自己从血海里一步步杀出来的。”

    他从不信任别人,那等于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手里。

    高南月受不了五脏六腑的疼痛,随着时间过去,这疼痛还越来越剧烈。她蜷缩在软塌之上,整个人痛苦不堪地扭来扭去。

    “好疼啊”

    摄政王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狠狠瞪了一样楚云梨。

    楚云梨一脸无所谓,悄悄瞄了一眼摄政王手里紧紧捏着的瓷瓶。

    药这种东西,不光是从口鼻进入,真正毒性剧烈,沾到肌肤上同样有用。

    站了太久,楚云梨腿有点疼。干脆自顾自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甚至还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大夫来得很快,就在她喝茶的时候,大夫拎着药箱推门而入,摄政王看到大夫身边还有其他的人,立即呵斥道“除了赵大夫,闲杂人等都给我滚出去。”

    赵大夫看到屋中情形,皱了皱眉,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东西”

    楚云梨扬眉“好东西啊没有这玩意儿,我还喝不上王府的茶呢。”

    太嚣张了。

    不光是高南月和赵大夫这么想,就是摄政王都想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摄政王伸手“把脉”

    赵大夫不敢磨蹭,飞快上前把脉“这是毫针”

    毫针就是中毒之后,中毒者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毫针在扎,并且是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疼痛,可以让中毒者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生生熬死。

    摄政王努力不让自己的脸色变得狰狞,厉声问“好解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用陈芙蓉送的东西,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解药万一不是解药,而是毒怎么办

    赵大夫摇摇头“不好解,施针只能缓解,几乎没有解药。”

    摄政王之所以养着赵大夫,是因为此人特别擅长解各种毒,这已经算是天下最高明的大夫之一,若赵大夫解不了毒,再请其他人来,结果也是差不多的。

    听到赵大夫这么说,摄政王的脸色变得黑沉沉“那你看这是解药吗”

    他递出了手里的瓷瓶。

    赵大夫本来准备双手去接,指尖都已经快要碰着瓶子了,突然觉察到不对,手指像是被火烫了一般匆忙收回。

    他这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让摄政王的脸色愈发难看“你做什么”

    赵大夫想了想,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包着手才慎重地上前接过瓶子。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瓷瓶外面,瞅了一眼楚云梨后,面色愈发严肃,然后拔掉了塞子,倒出了里面的药丸。

    有瓷瓶外那一层粉末在是的,瓷瓶之外还有一层浅浅的粉末,压根儿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大夫察觉到之后,哪里还敢摸瓷瓶里面的药

    摄政王在这里等着答复,不碰也不行啊。赵大夫平时做出了不少奇葩的东西,都是摄政王给准备的原料,他想了想,掏出了特制的皮手套,然后小心翼翼取了一枚药丸碾碎细细查看。

    高南月痛苦不堪,喊了好几句疼,摄政王催促“到底行不行要不先施针吧”

    大夫放下药丸,道“有点用,只是”

    摄政王又沾了一些瓷瓶外的药粉,再吃这个药,不知道能不能解毒。兴许不能解毒,反而还病得更重。

    他瞅一眼楚云梨“这些方子你从哪儿拿来的”

    楚云梨呵呵“赵大夫会把自己手头那些方子的来处告诉外人吗别说你问,就是王爷亲自问,我也不会说。”

    赵大夫是摄政王养着的客卿,在府里得人尊重,走出去也没人敢得罪,见楚云梨一个商人妇这样不客气,当即就沉下了脸来“你找死”

    “死就死。”楚云梨满不在乎,“之前我就险些没命了,承诺了交出所有的财物才留得一条小命,然后我发现哪怕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奉上也还是要死。既然如此,临死之前,我要为自己拉几个垫背的。”

    她看向摄政王“你也不用拿我儿子来威胁,没有用大不了咱们一起死嘛”

    摄政王看向大夫“药丸有没有用”

    赵大夫皱了皱眉“能够缓解高姑娘的病症,但是您在瓷瓶之外还有药粉,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我暂时看不出来。”

    摄政王“”

    “先喂药药给南月。”

    高南月吃过药后,虽然还是面色苍白,却不至于痛到滚来滚去。她坐起身,看向楚云梨的目光格外复杂“母亲”

    楚云梨厉声打断“不要再这么喊我,我没有你这种儿媳。”

    高南月眼泪夺眶而出,哭着辩解“母亲,我也不想这样,不是我的错,您不要怪我,好不好”

    摄政王上前一步,他面露痛苦之色,却坚定地将人揽入怀中“都是本王做的,你要有不满,冲本王来。”

    亏得他受着那样的疼痛还能站着,确实能忍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我这里有解药,不过,拿到解药之前,我要你把那个姓冯的打一顿。混账东西,狂得没边了,还有,再问一问他非要针对我们母子的缘由。”

    摄政王瞪着她,到底还是妥协了。

    他小时候是受了不少的苦,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这十多年来身居高位,身份是越来越高,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都说由奢入俭难,他习惯了为所欲为,衣食住行上但凡有一点不舒服都会让人准备上好的东西来换掉。此时他对身上的疼痛真的有些难以忍受。

    “去请冯林过来。”

    冯大人本来就在摄政王府外面,他平时也做了不少的荒唐事,但大部分的时候摄政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事情不闹大。

    这一次陈芙蓉非要跑来告状,还在摄政王府之外闹得沸沸扬扬。冯林一路追了过来,眼瞅着拦不住,也不敢离开,他还得在摄政王宣召的时候第一时间冲进去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眼看王爷真的有请,冯林心中恨急。想着这一茬平安度过之后,一定要狠狠教训陈家母子,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冯林是摄政王的死忠,平时在王府就来去自如。他和往常一样直奔摄政王办公的院落,进院子时心里还盘算着要怎么解释,结果刚走两步,忽然察觉到不对,周围瞬间围拢了十几个人,个个都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能够在这院子里当差的,都是摄政王身边最信任的人。曾经大家没少在一起喝酒,冯林看到他们一脸严肃,心知不妙,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哥儿几个怎么这副脸色出什么事了”

    “冯大人,对不住了。”

    其中有两人道过歉后,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

    冯林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众人给压住,他努力挣扎,还想要问一问,板子就已经上了身。

    他小时候过得不太好,但稍微大点后就再也没有挨过打,谁要是敢打他,他会更狠地打回去。后来做了官员,有摄政王照顾,一路扶摇直上。这两年尊敬他的人多,敢对他动手的人,一个都找不出来。

    挨了两下后,冯林就老实了,他心里很清楚。在摄政王府,如果没有王爷的吩咐,这些人绝对不敢这么对他。

    如果是王爷的吩咐,那无论他如何挣扎,都脱不了身。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可是不见王爷,他再多的疑虑,也只能等挨完打之后再去问了。

    就在他咬牙忍揍时,忽然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以为王爷舍不得自己,事情有了转机,匆忙抬头,结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摇大摆站在那处双手环胸的人,不是陈芙蓉又是谁

    冯林心中恨极。

    “是不是你挑拨王爷对我动手的”

    楚云梨似笑非笑“挨打的滋味如何我儿现在还下不来床,一晚上要痛醒好几次。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母子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非得这样针对他那天如果不是我机灵,愿意舍财保命,现在已经被丢到乱葬岗能告诉我缘由吗”

    冯林啐了一口“我呸你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说话”

    楚云梨一乐“是,你什么玩意儿,我好心来问一句,结果你不识相,既然如此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愿意说为止。”

    最后一句,是对着挥棒的众人说的。

    冯林正想讥讽几句,毕竟摄政王的死忠护卫,不是谁都可以使唤得动的。可是,他话刚到嘴边,背上就挨了狠狠一杖。

    如果说方才挨的打众人有手下留情的话,此时就真的毫不留手。冯林想到什么,再看向面前的女子时,忍不住惊讶问“你怎么做到的”

    楚云梨不答话,吩咐守在门口的随从“我今天站得好累,想坐会儿。”

    随从有些懵,却还是进门请示了一番。本来这种小事不应该去问王爷,该一口回绝,但是,随从看见面前女子嚣张成这样,不敢不去问。

    摄政王所在的屋中,除了稍微好转一些高南月和赵大夫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哪怕他不愿意在心上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实在是太疼了,他真的忍不住,在陈芙蓉出去之后,就坐在椅子上痛得浑身发抖。

    随从看见这样的王爷,心中一惊,恍然明白了陈芙蓉嚣张的底气从何而来,大着胆子问“王爷,陈夫人想要坐”

    摄政王说不出话,高南月满脸担忧,闻言顺口吩咐“搬把椅子而已,多大点事,怎么能拿这种小事来烦王爷呢”

    很快,椅子搬了来。

    冯林被打得痛出了眼泪,泪水流得太多,他眼前一片模糊,在一片模糊之中,他还是看清楚了王爷身边的随从亲自给陈芙蓉搬椅子。

    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让王爷这样掏心掏肺为她

    他想要弄个明白,奈何身份不够,别说摄政王没出现,就是出现了,他也不敢问。

    事到如今,冯林也看清楚了,自己想要留一条命,还得求面前的女人。

    “我说”

    楚云梨一脸失望“看你平时那么凶,我还以为你特别犟,宁死不屈呢。没想到就这”

    她挥挥手“你们让一让,看他怎么说。”

    冯林咬牙切齿“好叫你知道,我爹是古玉桥”

    楚云梨一脸惊讶,这又是陈芙蓉不知道的。她暗地里估摸了一下冯林的年纪,好奇问“你比我儿子要大吧”

    当初陈芙蓉身康体健,陈家夫妻也不可能给女儿找一个身子不好的女婿,定亲之前就已经找人给古玉桥把过脉,因此,夫妻俩成亲没多久,陈芙蓉就有孕了。

    这人比陈利民还大,岂不是证明古玉桥在成亲就留下了种

    冯林恨恨道“我比陈利民大四岁。”

    还是在陈芙蓉和古玉桥定亲之前,他就已经生下来了。不过,古玉桥的年纪最多十六岁。

    这都是什么事。

    楚云梨讥讽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因为古玉桥嫁给我,所以不认你,让你吃了不少苦,你为了报仇才针对我们母子”

    她一步步靠近,居高临下看着冯林“你是不是有病”

    冯林瞪着她“如果不是你们”

    “就算不是我们母子,就古家门楣,也绝对不可能娶你娘。”

    陈芙蓉不知道冯林的母亲是谁,但看他到现在了还没有认祖归宗,可见他亲娘的身份应该不高,如果身份足够高,古玉桥也不会和陈芙蓉定亲了。

    冯林因为疼痛,急促地喘息着,满脸的愤恨,眼神怨毒。

    楚云梨皱了皱眉“古玉桥抛弃了你娘,害你们母子吃苦,你不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反而来找我们母子。你身为朝廷高官,一查就知道我和古玉桥早已经闹翻,他现在有妻有妾有不少儿女。我说你是疯子一点没错,你怎么不跑去对他的那些女人孩子动手呢”

    冯林闭上眼“我娘说,古玉桥明明要娶她的。就是因为古家长辈为他和你定亲,所以那个男人失言了。”

    楚云梨哑然。

    “婚事是长辈做主,我又不是非他不娶。”

    冯林大叫“可是我娘死了,你们一成亲,她就吊死了”

    他很生气,很憋屈。

    楚云梨强调“那也不关我的事啊话说你娘怎么不出现如果她跑到我面前来说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要古玉桥”

    这是事实。

    陈芙蓉孩子都有了,发现男人对自己不忠后直接就把人撵走了,一点都没迟疑。要是发现男人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了女人和孩子,她会撵得更快。

    冯林冷笑“现在你当然会这么说”

    楚云梨扭头,看向随从“话说你们家王爷脑子是不是不太清楚朝堂无小事,他怎么能用这种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