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7.村里的美人 十七

“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陈夫人越想越害怕,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他想要挣扎, 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细一感受,她感觉自己跟个瘫子似的。

该不会……她以后都再也站不起来了吧?

床上的陈老爷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他是半靠着的, 能够看得到地上的情形。

楚云梨抬眼看他:“陈老爷,你有什么话说?”

话问出口, 她故作恍然模样,“哎呀, 我都忘了, 你现在说不成话了。那天晚上你发病, 我看见大夫针灸,简直都惊呆了。”

听到这里, 陈夫人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出声:“弟妹!”

楚云梨疑惑看她:“大嫂这么大声做什么?险些吓着我了。”

她用手拍着胸口。

陈夫人心里暗恨自己看走了眼, 一个乡下丫头,一步步走到如今, 绝对不是一个蠢人。早知道柳蔓儿这么狠, 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她就该狠一点直接把人弄死。

如今, 只希望娘家给力。

只要丁家人出面, 这女人就绝对不敢弄死他们夫妻。

楚云梨自顾自继续道:“都说久病成医, 我看见大夫扎针的位置很不恰当。大哥, 我感觉你是被那个庸医扎成瘫子的,不然,只是一些助兴之物, 不至于这么严重。”

陈老爷深以为然,只是他如今连话都说不出,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用眼神狠狠瞪着地上的女人。

可是眼神伤不了人啊!

陈夫人对上老爷怨毒的目光,急忙解释:“老爷,你不要听她挑拨离间!”

楚云梨嗤笑:“我实话实说而已,哪里挑拨了?我说的是大夫动手,又没有说你害了大哥。”

恰在此时,外头有急匆匆的脚步伸过来,紧接着就想起了新任管事的声音。

“夫人 ,丁老爷来了。”

楚云梨扬眉:“来得挺快。”

陈夫人一喜,陈老爷却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此时他只恨自己没有姐妹,要不然,只姐妹出现在这里,柳蔓儿也不敢这么嚣张。

“请到待客的厅堂去,我这就去找二爷。”

楚云梨到的时候,厅堂中只坐了丁老爷一人,他没有喝茶,而是死死瞪着地砖,听到脚步声后抬头,看见出现的人后,冷笑一声:“果然是乡下丫头没规矩。男客需要男主子来招待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简直是贻笑大方。”

“丁老爷要找我家二爷?”楚云梨一脸好奇。

“我要见你们家老爷。”楚云梨摇摇头,“那不成。实不相瞒,大哥生了很重的病,并且我怀疑这病情是大夫导致的,并且,那个大夫被大嫂收买了。丁老爷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事情的好。毕竟,如果动手的人真是大嫂,身为大嫂的娘家人,丁老爷怕是很难脱身。”

听到这话,丁老爷很不高兴:“我不跟你一个妇道人家闲扯,我来也不是为了见你的。”

楚云梨呵呵:“来人,送客!”

丁老爷怒目而视:“你敢!”

楚云梨有什么不敢的?

“把丁老爷扶出去,记得,丁老爷身上有举人功名,这可见官不跪,伤害他就跟伤害官员一样的罪名,你们可要轻一点。要不然,衙门问起罪来,本夫人可护不住你们。”

管事上前,装模作样答应了一声,然后一挥手,找来了两个高壮的仆人,拖着人就往外走。

丁老爷努力挣扎,奈何他一个文弱书生,又已经人到中年,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只能被动地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出了门。

站在陈府门外,丁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今日登门,一是得了消息,自家妹妹和妹夫的处境好像不太好,他无意掺和陈家内斗,但不允许自己的妹妹和妹夫被人害死。他出现在此,对陈启安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二来,也是想要上门讨要一些银子,最近他又有了门路,只要有五万两开道,他就有可能去县上赴任。

因为上次的事,丁老爷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么多的银子,他拿不出来,即便是出去借,也只有问妹夫讨要。

都说见面分情,他本想见了妹妹妹夫之后再商量此事,结果连人都没见着就被丢了出来,更别提开口了。

但这是他好不容易走通的门路,只要银子给了就能离开……他必须要把此事办成。

明着见不了人,那就私底下见。

于是,当天晚上,楚云梨在偏门处抓到了一个浑水摸鱼的丫鬟。

丫鬟想要溜进来,被人给拦住了。

夫妻俩接手府邸后,打发了不少人出去,又重新买了一些人。关于府内巡逻之事,是由陈启安亲自安排的。

外人想要混进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丫鬟死活不承认自己是被人指死,只说是认错了门。

楚云梨也没将她怎样,直接把人放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说是要将陈和玉送走,却一直没送,并且还放任了陈老爷夫妻二人共处一室。

说实话,有丁老爷在旁盯着,楚云梨和陈启安不会做太多的事。

当天晚上,陈夫人恢复了力气,折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挣脱了身上的绳索,她缓缓起身,在青石板上睡了这么久,她浑身酸痛,坐在椅子上喘气,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床上的陈老爷没睡好,实在是让女人躺在地上太能折腾了。

“老爷,我们现在是被那夫妻俩给制住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陈老爷能怎么办?

他要被这个女人给气死了。

既然把他放倒,那就让儿子接手生意呀。她可倒好,对付不了夫妻二人还敢对他下毒手,这分明就是把大片家业拱手相让。

大晚上的,陈夫人也看不清床上人的神情,她不敢点烛火:“说起来也怪你,如果你早早把儿子带在身边,儿子也不用管事教,那他早就上手了。”

陈老爷:“……”教个屁。

慈母多败儿。

蠢货就是蠢货,怎么都教不会。

如果要教了才会,陈启安过去那么多年里一个人关在屋中,谁教他了?

“关我屁事!”

说出这话的声音很哑,陈老爷惊呆了,夫妻二人身边的人都被换掉了,晚上临睡之前,他被丫鬟灌了一碗药,本以为那药即便不让他死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转。谁知真的有用,他居然能开口了。

陈夫人一惊,霍然起身,因为他躺得太久,腿都是麻的,这一起身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老爷,你……你好了?”

陈老爷轻咳了一声,发现自己真的能出生,心中又生出了无限的希望。

把家业拱手让给陈启安,他死了都不会瞑目。可现在的问题是,唯一的儿子得了疟疾,即便现在没送走,大概也活不了两天了。

“夫人,和玉呢?”

陈夫人摇头,眼睛一眨就落下了泪来:“我不知道,进来之前,和玉的病情已经很重……”

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她不想死,不想将家业拱手相让。更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就是她的命。

陈老爷叹息一声:“那孩子没福气。好在你过去宠了他那么多年,没让他吃苦,咱们也算对得起他。”

陈夫人沉默。

黑暗的屋中安静下来,只余二人的呼吸声,好半晌,陈夫人幽幽问:“老爷,现在我们怎么办?”

“家业绝对不能落到陈启安的手中!”陈老爷声音很哑,语气里带着十分戾气,“要不然,我们夫妻那么多年的算计就落空了。”

陈夫人深以为然,想到病了的儿子,她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可是,和玉病了,我们不认命又能如何?”

陈老爷没出声。

又过了一会儿,屋中再次响起了陈夫人的声音,她语带试探之意:“老爷,要不然我们去外头过继孩子吧。我大哥生了四个儿子,最大的那个已经十九,娶的妻子是县令庶女,把他们接来,叶上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好过让大片家业落到陈启安手中。”

陈老爷心下嗤笑。

丁家不是外人?

那只是于夫人而言罢了。

如果不是他娶了丁家女,他和丁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夫人,有件事情我要跟你坦白。”

听到陈老爷这语气,陈夫人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什么?”

黑暗之中,陈老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十多年前,外头的女人帮我生了一个儿子,那孩子身子很弱,我以为养不住,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后来孩子到了岁,站住了后,又有算命的先生说,孩子在成年之前都不可以认祖归宗,所以,我就没把他接回来。”

陈夫人的心一阵刺痛,像是有人将她的心肝脾肺肾都拧巴到了一起,痛得她呼吸都困难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实情?”

十多年前,也就是说那孩子已经十几岁了,这男人可真能瞒啊!

陈夫人恨极,那天就该让大夫下手重一点,直接把这男人弄死。她宁愿在儿子离开后,带着所有人同归于尽,也不想知道这样的真相。

“你怎么对得起我?”

陈老爷听到她这满是怨气的话语,忍不住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咱们要往前看,和玉已经不行了,如果没有这个儿子,我们就真的只能认输,夫人,你甘心吗?”

比起将家业送给外头的野种,陈夫人更愿意让所有人去死。她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我不甘心,但是,那孩子如今在哪儿?咱们又怎么把人接回来?陈启安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阻止的,说不定会先下手为强直接把那孩子弄死。老爷,听你的语气,那孩子也不过十岁出头,要不,咱们就放任孩子在外头,好歹还能做一世富家翁,不然,孩子说不定都进不了家门就……老爷,你只剩下这一根命根子,好歹要留个后啊!”

陈夫人不希望老爷出现和玉以外的孩子,即便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族谱上也不能有。

如此,族谱上老爷名下只有和玉一个嫡子,她还能骗自己老爷没有背叛她。

“你……有没有准备一些药?”陈老爷问出这话后,又强调,“夫人,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以前我宠爱的那些女人先后病死,多半都是你的手笔。把你的那些存货拿出来,不说成功了以后家业给谁,咱们至少要毒死了陈启安才有以后。”

陈夫人一脸为难,这倒不是装的,那些东西都在主院的正房之中,她想要回去取……怕是不容易。

“睡吧,明早再说。”

夫妻二人都没睡熟,一晚上光顾着做噩梦了,被吓醒了好几次。

忽然,窗户外有纤细的身影飘过,还喊着还我命来。

飘第一次的时候,陈夫人以为自己眼花了,当看到那身影越飘越近,还停在窗户外,还我命来几个字像是响在耳边时,陈夫人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僵直,动都不敢动。

床上的陈老爷也吓着了,他本来就不能动,被这么一吓,身下一股尿骚味传来。

夫妻俩都不敢出声,紧紧盯着那抹白影。终于,陈夫人不敢再看,干脆闭上了眼睛,她浑身瑟瑟发抖,脑子里已经开始回想到底是哪个女人喜欢穿这一抹白,也在回想那声音到底何谁相似。

此时她脑中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身影飘飘荡荡,终于消失在了院子里。陈夫人跌跌撞撞起身,立刻扑到床前,即便闻到了床上有异味,她也不敢嫌弃,紧紧握住陈老爷的手。

陈老爷想要反握住她的手,奈何手指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干着急。

两人谁也没出声,屋子内外一片静谧。

太安静了。

两人越想越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外面一丁点动静都能让陈夫人尖叫出声。

终于,天亮了。

这一个晚上特别难熬,陈夫人感觉自己死过了一次似的。

陈启安初初接手家里的生意,到处都需要他照看,等理通了,兴许有点儿空闲。最近这段时间就特别忙,天一亮人就走了。

楚云梨早上起来,听说夫妻俩住的屋子外闹鬼,说是春姨娘吓得连连尖叫,她不紧不慢用完了早膳,这才带着丫鬟慢慢踱步过去。

大门打开,阳光洒入。

陈夫人这才觉得身上回暖了几分,她连滚带爬扑到门口,一把抓住了最讨厌的弟媳妇的裙摆。

“弟妹,我不要继续住在这里了,我想回正院。”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她,似笑非笑道:“那不行,正院你不能住。你不配!”

陈夫人心中一怒,却也不计较,立刻道:“住哪里都行,反正我不住在这个院子了。”

昨天晚上她忽然想起,之前这个院子住的也是老爷的姨娘,事实上,这院子前前后后换过四任姨娘,春姨娘是第四个,在此之前已经住过位,除了有一个是因为偷人被撵出去的之外,剩下的两位都红颜薄命早早离世。

其中有一位就最喜欢穿白衣戴白花,整天跟守孝似的。陈夫人看了就觉得晦气,偏偏自家老爷喜欢,还让那小白花有了身孕。

没多久,陈夫人就下了手,小白花一尸两命……一切都很顺利,就像她以前动手那样。甚至小白花没有亲人在世,都没有人上门来询问,连应付都省了。

楚云梨呵呵:“如今我是府里的当家主母,我说让你住哪儿你就住哪儿。”

陈夫人立刻接话:“那你帮我安排一个去处,还有,我要带老爷一起。夜里有个伴,总好过独自面对。”

楚云梨看向陈老爷:“大哥,你这挪动不了,还是就在这儿住吧。反正都是住在府里,如果为了面子想要换地方住,那完全没这必要,因为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你们住在哪儿。”

夫妻俩听到这话,都慌乱起来,陈老爷咬牙切齿:“这屋子闹鬼。”

楚云梨讶然:“有这种事?”

陈夫人连连点头。

楚云梨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大哥,你能说话了?看来我请的那个大夫挺有用,回头你记得喝药。至于换地方住……”

对上二人期待的目光,她慢悠悠道:“都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夜里不怕鬼敲门。大哥大嫂往日坦坦荡荡,应该无惧那些东西才对。”

恰在此时,有人送来了一个砂锅。

陈夫人昨天就饿了许久,这会儿闻到粥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陈老爷也饿,但还是强调:“我要换院子住!这府邸都是我的,你凭什么不给我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