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有恩必报 十六 二合一
楚云梨没打算掏银子,疑惑回望。
鲁大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荷花,就当我跟你借的,等我手头宽裕了,一定还给你。你若不信,我可以写一张借据。”
话说到这个份上,身为汪氏的女儿,怎么都该把这银子给出了。
楚云梨摇头:“这张方子见效太慢,我可以让平安另开一张,不需要跟别人买药。”她强调:“刘大夫,你这张口就是十两,咱们这镇上有几个人吃得起你的药?”
刘大夫正在收拾药箱:“你的夫君也是大夫,治病这种事,就需要病人信任大夫,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只给我这一趟的诊费。”
楚云梨抬手给出了十枚铜板:“多谢你走这一趟。”
刘大夫看着铜板,满脸的不悦:“我就不该来。”
语罢,抓着铜板拂袖而去。
鲁大力跟在后面道歉,刘大夫头也不回。
将人送出去,鲁大力再回过头来时,苦笑着道:“荷花,你这性子也太刚直了,容易得罪人。十两银子确实很多,但为了救你娘的命,我很乐意掏。只可惜我现在拿不出来……你娘这样子肯定得喝药,你不信刘大夫,我去另请一位?”
“平安的药就挺好的,只要喝下去一定会有所好转。”楚云梨看着闭着眼睛似乎昏睡过去一般的汪氏,道:“除非她不想活了,否则,一定咽得下去。”
说着话,她霍然起身:“我夫君是大夫,我娘却非要从别的地方拿药,不知道的还以为平安是个庸医呢。稍后我会再送几副药过来,她若是不喝,那你就自己想法子,请别的大夫吧!反正我这个女儿尽到了自己的孝心,问心无愧!”
汪氏确实是吃了一些不合适的东西才会上吐下泻,但周平安配的药是一定对症的,如果她想好转,昨天配的那几副药喝下,肯定已经止了泻。但她不喝药,加上方才刘大夫和鲁大力一唱一和就要楚云梨掏出十两银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鲁大力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和上辈子的高长河一般,最终的目的是想拿到现银。
若真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鲁大力下手比较狠,张口就是十两,亏他说得出来。再有,刘大夫既然答应合谋骗人,配出的药肯定不如他方子上写的那么好。
最让人伤心的是,汪氏竟然会配合。
她若想痊愈,喝了药就是。偏偏她还吐了……楚云梨很怀疑她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吃下那不洁的食物,目的就是为了帮鲁大力从她这里要到银子。
如果站在这里的人真的是林荷花,大概会伤心的。两人是亲密的母女,鲁大力不过一个外人。汪氏却愿意为了他欺骗自己女儿……当然,可能在汪氏的眼中,鲁大力是家人,林荷花才是外人。
楚云梨转身走出门,自己去了医馆。
周大夫挺奇怪的,大喜之日,儿子都接走了,怎么儿媳还跑了来呢?
“我娘病了。”
周大夫惊讶道:“昨天配了药的,我有听平安说过,那些药喝完应该差不多了……是药三分毒,主要是靠自己养,别喝太多药。”
“她压根就没喝,我看是不想好了。”楚云梨粗略地把刘大夫要十两银子的事情说了。
周大夫满脸震惊:“就闹肚子,他竟然敢开口要十两银?”
楚云梨叹口气:“他们两边人合起伙来骗我银子,爹,你以后别听鲁大力胡扯,就连我娘也一样,除非她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否则,别给她一个子儿。”
闻言,周大夫开始心疼面前的年轻姑娘。
父亲早死,连最亲的母亲都一心护着外头的人,她心里该有多难过?
“我送你回去。”
楚云梨不太想麻烦他,但周大夫执意,她只能接受了长辈的好意。
周大夫到林家时,里面的人几乎都已经离开。他把儿子拉到一旁,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去。
周平安进门时,楚云梨已经洗漱完,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笑问:“爹跟你说了什么?”
“说让我多照顾你,对你耐心些,不可欺骗你。”周平安从身后揽住她,将头搁在她的肩上,看着铜镜中的年轻女子:“他是可怜你呢。”
楚云梨赞同:“确实挺可怜的。”
周平安偏头,吻了一下她脖颈:“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以后好好帮她讨个公道。”
一弯腰,将人抱到了床上。
楚云梨撂了狠话,汪氏就好转了。
等到回门那天,汪氏已经可以出门转悠,她到了医馆外头,看到楚云梨二人前来,立刻迎上:“荷花,多亏了你配的药。”
楚云梨颔首:“以后别吃剩饭。”
汪氏有些尴尬:“荷花,我来是想谢谢你。”她抬头看向边上的周平安:“小周大夫,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医馆中已经有病人在等,周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周平安点了点头,率先进了医馆帮忙。
门口只剩下母女俩,气氛有些沉重。汪氏总觉得女儿知道了什么,忽略了心里的不安,道:“荷花,你们俩该来找我敬杯茶的。”
楚云梨颔首:“有空的话,我会带着平安去的。”
汪氏垂眸看着地面:“今日我来找你,除了想看平安之外,也是想……想问你借点银子。”
楚云梨扬眉:“如果你没米粮,我可买一些送来,绝不会让你饿肚子。你养我小,我该养你老。但我绝对不会拿银子给你,鲁大力连几百两银子都能败光,我也不是他爹,经不起他这么祸害!”
汪氏霍然抬头:“荷花,你别这么说话,忒难听了。”
“你要是不来,也听不见这些话。”楚云梨看到父子俩已经开了好几张方子,药童那里忙不过来,她抬步就往里走:“我有正事要办,你先走吧。”
汪氏没有走,紧跟着进了医馆:“我可以帮你的忙。”
“这地方不是谁都可以伸手的,一个弄不好就要人命。”楚云梨挥了挥手:“你离我远点,就算帮上我了。”
汪氏:“……”
她有些伤心,只站在门口,没多久,又跑去帮着挪凳子或是扶一下病人。
楚云梨看她没添乱,便也懒得搭理。这么说吧,汪氏是林荷花的亲娘,鲁大力那边又是个靠不住的,鲁树林今年都十岁了还半懂不懂,等他晓事还不一定要多少年。就算不被他爹拖累,说不准也要长歪。
总之,汪氏以后怕是只能指着她来照顾。既如此,让汪氏帮忙干点活,也算不得什么。
中午时,汪氏主动离开,走时脚步匆匆,应该是忙着回家做饭。
楚云梨没拦她,倒是周大夫有些不安:“你娘帮了半天的忙,咱们这饭菜也有多的,该留她一起用。”
“不要紧。”楚云梨随口道:“以后我养她的时候多着,不差这一顿。”
周大夫看到儿媳眉眼间的冷淡,又想起来了汪氏算计儿媳的事,便也不再提。
一转眼,又过了两天。
这两日里,汪氏得空就过来医馆帮忙,后一天发现女儿不在,一问之下,得知女儿新开了一间皂坊,那边正在找人帮忙。
她急忙就赶了过去。
楚云梨这皂坊不需要人天天上工,且男女都可,工钱还挺高,消息传出之后,周围几个村子里的妇人都找了过来。
不大的地方挤了几百人,吵吵嚷嚷的,闹得人耳朵疼。楚云梨找了两个会记账的人将他们的姓名年纪记下,打算之后筛选一遍。
她挤出了人群,正打算离开,却看到了人群外的高长河。
高长河并不热衷,一直蹲在边上,看到楚云梨出来,他笑吟吟问:“林东家,你看我行不行?”
“我不收你。”楚云梨一口回绝。
高长河也不纠缠,笑呵呵离去。
稍晚一些的时候,楚云梨回到豆腐坊,看到杨兰花正坐在灶前默默垂泪。
豆腐坊根本就不需要干这么久,换作往日,所有人都该回家了才对。事实也是如此,偌大的场地上只剩下了杨兰花一人。
“这是怎么了?”
杨兰花眼圈通红:“我藏的银子被哪个混账全部拿走了,他还死不承认。”
楚云梨眨了眨眼:“那有什么好哭的?家里遭了贼,可以报官嘛!”
杨兰花一愣,她发现自己被带到沟里去了,银子一丢,她就跑去质问高长河。两人是夫妻,她对他也算有些了解,一眼就看出是被他拿了。
可他死不承认,她也没招。下意识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么个混账,实在没必要给他留脸。再说,他偷了一次,肯定就还有下一次。难道她以后一辈子赚的银子都要被他全部拿去花用?
杨兰花霍然起身:“我再去问他最后一次。”
楚云梨紧跟而上:“我去帮你。”
杨兰花成亲之后住的是自家的老宅,哪怕这房子修整过,看着也不太像样。她有些尴尬地冲着楚云梨道:“我本来打算干上两年,把这房子拆了重修的。可银子被他拿走……”
简直不能提这事,越提越生气。
一个大男人不赚钱就罢了,特么的还指着她的银子花。姑娘嫁人是为了有人照顾,或是夫妻互相扶持。她可倒好,嫁这个男人还不如嫁一个傻子。傻子至少不会偷她东西。
高长河买了只烧鸡,正在喝酒,看到杨兰花进门,立刻道:“我去了皂坊那边,那林荷花不要我。我早跟你说过,我们俩有旧怨,她恨我入骨,绝对不会收我,你非要让我去一趟,我丢脸也是你丢脸……”
下一瞬,他就看到了紧跟在妻子身后的楚云梨。
背后说人被抓个正着,饶是高长河脸皮厚,也有些不自在。
杨兰花叉着腰:“把我的银子还我!”
高长河下意识道:“我没拿。”
“那我去报官。”杨兰花转身就走:“那是我小半年的工钱,还有之前的嫁妆,这么大笔银子,怎么也得让大人帮我找回来!”
“不许去。”高长河追了两步:“兰花,这家除了你就是我,你怀疑我偷了你银子?”
“不是怀疑,就是你拿的。”杨兰花一脸严肃:“你要是不拿出来,咱们今儿就上公堂上对质。本来我当初也不想嫁给你,刚好与你和离,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高长河愕然,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要跟我和离?”眼看杨兰花点了头,他顿时气笑了:“我都没嫌你丑,你竟然还要离开我?杨兰花,你自己照照镜子,要是离开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与其跟你这种无赖过,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杨兰花恶狠狠道:“你自己也撒泡尿照照,你除了长得人模狗样,还有哪里好?当初定亲,我本来就不想答应……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夫妻俩越吵越凶。
高长河气得七窍生烟:“走!这日子不过了,我要休了你!”
两人互相纠缠着往外走,很快一条街的人就都知道了。许多好心人上前劝和。
高长河自认不需要捧着杨兰花,而杨兰花铁了心想蹬掉这个拖后腿的男人。她从小就听了不少闲言碎语,也不在乎多听一点。林家豆腐坊就是她的底气,不管离了谁,只要豆腐坊在,她就不怕养活不了自己。
两人没去公堂上,只到了镇长家中。
杨兰花丢的那些银子,确实是高长河拿的。大概他一心认为自己花妻子的银子理所当然,一点都没掩饰,包括那只烧鸡在内,这两天买了不少东西。
高长河也承认是自己拿的,还振振有词:“兰花嫁给我,那就是我高家的媳妇。我爹也是她爹,我爹病了,她手头有银子就该拿出来请大夫……”
杨兰花自认是是个讲道理的人,如果真的是夫君的长辈生病,她也并非一毛不拔,但高长河谎话连篇,拿着她的银子到处挥霍,还倒打一耙说她不孝。她哪受得了这个委屈?
当着镇长的面,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而无论高长河如何冠冕堂皇,他拿着银子买烧鸡和酒是事实,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杨兰花不愿再与他过日子,他又是个傲气的,并不开口挽留,也不肯认错。于是,一个时辰后,两人各自拿到了一封和离书。
拿着那张纸,杨兰花有些恍惚,看向楚云梨,喃喃问:“这就解脱了?”
楚云梨叹口气:“镇上肯定有许多闲言碎语,往后你只当那些是耳旁风,也千万别再急着嫁人。回头要是有了人选,你如果信我的话,就让我帮你看看。”
“我当然信你。”杨兰花有些急切,事实上,她敢这么大闹的底气,就是林荷花给的。
等到杨家长辈赶来,已经迟了。
两人既然和离,高长河就再也不能住在杨兰花的房子里,他最近这一段都住在镇上,镇上什么都有,拿银子就能买,晚上也热闹。他早已受不了高山村的贫瘠。
和离了,也算是件伤心事。他立刻跑去找到了鲁大力。
和离的事在镇上很稀奇,他还没到,鲁大力就已经听说,开门看到是他,忍不住就想叹息:“长河,你太冲动了。”
高长河不以为然:“大丈夫何患无妻。那杨兰花就不是个会伺候人的,我没嫌她丑,她反而不识好歹。我倒要看看,她之后能寻个什么样的。”说到这里,他笃定道:“等她发现找不到比我更好的,说不准还会回来求我。到得那时……哼!就是我嫌弃她了!鲁大哥,我心头难受,咱们喝点酒吧。”
鲁大力能怎么办?
他侧头看向正在洗衣的汪氏:“去做点下酒菜。”
汪氏面色发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什么都没有,她拿什么来做?
“我……”她欲言又止,悄悄冲着鲁大力使眼色
鲁大力秒懂,当着高长河,他不愿露出自己窘迫的一面,道:“你出去转转,买点下酒菜吧!”
他眼神眨了眨,言下之意,让汪氏出去借。
汪氏又能去哪儿借?
她嫁给鲁大力后,向来都是被人追捧着,本也不愿意去弯这个腰。想了想,她往林家的医馆走去,走到一半,想起女儿对自己的冷淡,越想越觉得没谱。干脆掉头往鲁大妮家里走去。
最近鲁大力手头紧,能借的都借了,自然也没放过妹妹家中。
兄妹二人感情不错,这些年鲁大力赚了银子没少照顾妹妹。因此,鲁大妮夫家对于他上门来借银子,那都是尽力相帮,家里剩下的着实不多了。
这一家子老小得吃喝花用,虽然可以省着点,但若是生了病呢?
生了病那可是要拿真金白银来数的,鲁大妮看到汪氏,面色发苦:“嫂嫂,家里是真拿不出了,你们再要,他们该恼我了。”
汪氏也挺为难啊,压低声音道:“客人已经到了,只等着我买东西回去喝酒……”
鲁大妮不满:“哥哥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他是以前的鲁大哥呢,请那些人喝酒……都没见别人请他几回,我看,都是些混吃混喝的无赖。”
汪氏赞同这话,但她心里不想承认,因为她当初可是松口让女儿嫁给了高长河。若他是个无赖,她这个做娘的,就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你哥已经留了客,我想着先把今儿糊弄过去再说。”汪氏看了一眼院子里:“你没有银子,抓只鸡或是拿两只蛋也行。”
鲁大妮并不愿意,以前家里有些积蓄,分一点东西给嫂嫂无所谓,可现在家里就剩下一把铜板,这些东西自家都舍不得吃,她还想拿去换钱呢。
“不行!”
汪氏:“……大妮,你哥哥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
鲁大妮也恼了:“我是怎么对他的?他如今日子越来越差,外头欠的债越来越多,不想着想法子干活还债,反而还一次次来压榨我,我又不是欠了他的……你滚,以后不要再登我的门了,看了你们就烦。身为女人,不知道规劝自家男人做正事走正道,要你何用?”
语罢,将人推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汪氏能委屈死。
鲁大妮这个亲妹妹都劝不动,她又怎么说得动?
另一边,鲁大力听到高长河诉苦说杨兰花不是个好妻子,话里话外有让他再帮着说媒的意思……他心头有些不满。
能够帮高长河娶到杨兰花,他花费了不少心思,还花了大价钱。结果呢,高长河一点不知珍惜,说舍就舍。
媳妇是那么好娶的?
鲁大力想要发作吧,又念着高长河的救命之恩,再有,他在这份兄弟情上付出了不少,这会儿若是翻了脸,之前的哪些恩就一笔勾销了,实在不划算。
“你回去好好跟兰花说说,只要你诚恳一些,她肯定愿意回来。”鲁大力语重心长:“娶个媳妇不容易,你要学会疼人。”
高长河:“……”
“鲁大哥,当初我救你性命,你就这么对我?”
鲁大力本就在压抑,他最近已经憋屈够了,此时喝了酒,便有些冲动:“救命之恩那是对外的说法,咱俩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该清楚。少拿这恩情说事!”
高长河也恼了:“不是救命之恩是什么?你说说?”他伸手指着院墙之外:“你敢把真相说出去吗?只要你不敢,我就是救了你的命!我救你一命,你还我一个媳妇,公平!”
鲁大力气得胸口起伏:“高长河,你非要跟我闹是吧?”
高长河一拍桌子:“对!我今儿来就是要银子的,你要是不给,呵呵!别怪我把那些事情往外说!”
鲁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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