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水黑则渊:变化疑问，重修睛明......

这是个傅长宁从前不会，或者说极少去思考的问题。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特性，水深则绿，水黑则渊，有些水就是柔和无攻击性，有些水就是沉重冰冷，都是源于它本身的地形、水域和周围灵气环境影响罢了。

是这样就是这样了。

已经形成的结果，无人会去追究原因。

可是此刻，也许是这些时日一直惦记着变化变化，她突然意识到，这份沉冷或者柔和，对水来说，怎么不算是一种变化？

而她呢？

她的水与木，这种变化在哪里？

所谓的水木灵炁的变化，缺了“水”和“木”，还算是变化吗？

单纯的灵力绵长浩瀚，又可以被称之为一种变化吗？

傅长宁不清楚，但却在心底叩下了一重重重的疑问。

接下来数关，她冷眼旁观着这水下的诸多光景，一边仍旧出手，一边却没了先前兴致冲冲磨练第一重变化的兴致。

前十八关很快结束，她拿到手第二份灵炁。

又是半日休养，开启第三重磨练。

这一关是那外号李子的矮个子卷毛青年的主场，考察的点在于，在空中同翼类妖兽作战。

对大部分修士而言，地面作战是最安全最有把握的，其次是水中，毕竟大部分时候，普通水域都可以使用避水珠。

空中则多有不擅长者，概因修士除非到了金丹，足以御空飞行，或是直接在飞行法宝上打架，剩下的都极其考验身法的精妙，与一心二用的本领。

怎么在一边御物的情形下，一边和速度极快，本身攻击力又强悍的翼类妖兽半空作战，对大多数修士而言，都是足以焦头烂额的事。

但就归元宗弟子来说，这一点还算好，早在外门时，宗门便无偿向所有弟子传授了一门地阶飞行身法，《身如彩翼》，只要在云间学堂认真上过半年课的，大多都学过。

但哪怕是一样的教，学的好与不好也是有差异的，遑论这关还不是单纯的秀身法，而是要在稳住身法的前提下，一心多用，与妖兽进行厮杀。

李子因为主修的便是一门仿翼类妖兽而作的《百隼游天诀》，在这方面优势极大，哪怕是陈明锋，在空中也不如他灵活矫健。

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也造成了他在杀伤力方面的不足。从前几人多是以李子和余师姐控制下来妖兽，陈明锋和蒋师姐再负责击杀，因为余师姐布阵要花时间，这一环往往费心费力。

但现在有了傅长宁，她的藤蔓和木笼都是绝佳困人利器，省下一个布阵的时间，两个筑基后期的主攻手，便可以从容击杀。

趁着这个空挡，傅长宁也第一次有闲暇，认真观看他们的出手全程。

陈明锋是剑修，手中起码掌握了两道剑气，一道偏金啸之气，另一道则翩若游龙，婉转不绝，两道剑气互相搭配，杀敌无往而不利。

筑基后期论理应该是掌握了两重变化，他的两重变化就是这两道剑气吗？

可按这么算不对，九玄剑宗有些人早在练气就掌握了两道剑气不止，难道他们那时候就可称为筑基了不成？

蒋师姐倒是标准法修，论说，她身上可供傅长宁参考的应该更多，但傅长宁看不出她身上灵炁的明显变化，只觉得样样中正妥帖，并不出格。

她心中的疑惑一时更甚。

有心想问，但涉及功法与修炼关窍，向来是修士修行的大忌，她与这几人的关系并未到能问的地步。

前三十六关，都是几人之前就闯过的，纵使有一二艰难的关卡，这次依旧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一直到第三十七关，陈明锋神色才终于凝重了起来。

“这一重比较难，我们之前闯了五六次，都跌倒在这，最远也只到第四十三关。希望这回有了傅师妹加入，情况能好一些，咱们一并闯过去。”

生杀塔对于第一次来此的弟子总是宽容的，此前的关卡，比之他们从前来这，难度已经下降许多了。

“咱尽力而为哈。”蒋师姐神色倒是轻松，拍了拍傅长宁的肩，“小老妹，别有压力嗷。”

傅长宁点头。

不管如何，她已经到手了四份灵炁，这次来生杀塔，她收获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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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下来，傅长宁对这行人的实力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因此此刻便对连他们也能难住的关卡，万分好奇。

一直到自己也进了第三十七关，方才明白为何。

这一轮关卡，居然是屏蔽五感进行的，且还不止单纯的屏蔽五感那么简单。

从进入关卡的那一刻，傅长宁的所有感知，就被压制到了最低，她看不清也听不见周围的一切，不知脚下踩在哪里，也无法嗅到任何气息，凭直觉握住了法器，可却无法感知到法器的存在，若非认主后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还在，只怕有人从她手中夺走了法器也未知。

神识的存在同样被压得极薄弱，像纸片，她好像一下成了一座孤岛，周围黑漆漆空荡荡一片，找不到同伴，也看不到目标。

即便如此，在一头妖兽朝她扑来时，多年来战斗的下意识，依旧让傅长宁出了手。

风声木拐杖自从认主后，就多出了一重新的功效。据问尺所说，应当不是风声木本身的能力，而是炼制者用了太多珍贵材料，虽然因为手法过于粗糙导致风声木树皮本体遭到损毁，但确实阴差阳错，培养出了一个新的能力。

那就是，使用时，在身前形成一个灵气护罩。

很简单的一个能力，简单到当初拍卖师甚至完全没拿它出来作为噱头，因为说出来，反而会让它本身身为神木的神秘超然，大打折扣。

但对任何筑基都堪称鸡肋的一个能力，对傅长宁来说，却有着不错的成效，因为她在当中储存了风种。

从前的风种，只能用作攻击和控场，如今却可以转变为防御、护持己身，凭借苍山风雪本身的能力，这是比任何防御类法宝都来得立竿见影的一招。

在不清楚此时对面妖兽的实力前，傅长宁对它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给予了最高规格的防御。

她不知道这种警惕有无必要，在抵挡完后，她对于来兽的实力依旧是未知的，只能凭借本能继续对抗。

法术压制，法器紧随而上。

约莫百息后，那种忽强忽弱的危机感，终于消失了。

傅长宁手中警戒动作却依旧没敢松下。

好在这一关看起来只有这一只妖兽，一阵熟悉的空间扭曲感后，她来到了第三十八关。

没有任何停顿，三只妖兽，从三个方向向她扑来。

傅长宁再启风声木的防御护罩，因为要调动到苍山风雪，这一招消耗同样大。

在防御住其中两只时，掌心灵力涌动，无边漆黑里，忽而多出来三两春色。

那绿色迅速扩大，春风席卷全境，抽条的树木配合着骤然出现的桃枝，如扭曲的老树根，将那两只妖兽团团束紧、抽干。

一阳来复搭配万木生发。

许久不见的一招。

丢下这个大招后，傅长宁并未停顿，掌心碧色灵剑浮现，最后一只妖兽额间划过一抹血痕，倒地不起。

她这才落地，收起风声木，静静等待下一关的来临。

妖兽的数目似乎是递增的，接下来一关来到了五只，同时傅长宁心中对这些妖兽实力大概也有了把握，应该是在筑基初期。

离开了陈明锋等人，孤军作战后，似乎关卡难度也跟着自动降低了。

这种感觉在来到第四十二关时，骤然消退。

两只筑基中期妖兽，一上一下，对傅长宁形成合围。

傅长宁几乎是瞬间被震开，想要躲避时，另一只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袭来，速度快到来不及她反应。

腰上被抓出两道血痕，没有任何痛觉传来，只是灵气的外溢，令她察觉，自己应当是受了伤。

这两只妖兽的速度快到风声木的防护甚至没来得及撑开。

等到它撑开，为局势赢得一丝喘息之机时，傅长宁依旧能感受到维持护罩的灵力在快速消耗，这是外边有强烈攻击正在硬撼防御的征兆。

怎么办？

傅长宁预估了下自己的实力，耗尽灵力，应该能抓到机会勉强击杀这两只妖兽，可这样一来，下一关她是无论如何也闯不过去了。

她在原地静静等了一会儿，外边两只妖兽依旧在疯狂攻击。

忽而，傅长宁盘膝坐下。

她想到了一个许久没有修炼过的术法。

准确来说，她只尝试过一次。

来自入宗门那一次，那枚参悟的青色石壁。

木系筑基法术，素鬼睛明术。

当初她修行时，那位好心的周长老严厉提醒了她，这法术筑基期才可以修行，练气期就练，很可能永久丢失目识。

傅长宁因此束之高阁许久，之后却在藏书阁里，自己找到了它的名字，素鬼睛明术。

以叶为眼，持叶作耳。

视叶为心，感知世界。

将自己变作客体，依附的大树作为主体。

在眼下无法感知五感的世界里，岂不正是最好的修行之地？

哪怕没能打赢这两只妖兽，就成功将这个法术修出来，都算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