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羲皇秘境(三十二):碎镜中人,杀阵骗局......

往此处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傅长宁告诉自己先别乱了阵脚,隐匿气息,观察了一阵,很快叫她发现,来这的,都是先前大乱斗被困在那处院子里的。

包括最后匆匆赶来的太叔盈,和他身旁另外几个筑基。

见此,她微微思索,变成了田子君的模样。筑基后,得益于神识变化,变字诀如今遮掩效果大有提高,但此刻能发挥作用,瞒过在场大多数修士,依旧是得益于那令牌的缘故。

这东西隐藏变幻气息,隔绝窥探,是一把好手。

她自如地走了出去,混进了陆续赶来的队伍中。

魏佶同样也在,看见她,疑惑了一瞬,很快平息,“田师妹。”

两个筑基圆满汇合,其他人立刻离他们远了些,一些原本看她身上伤得不轻,蠢蠢欲动靠近的,也没了踪影。

和在场其他迅速投入了这一场景的人相比,魏佶的反应看起来有些迟钝,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傅长宁问了一句“怎么了”。

魏佶摇头:“不知为何,总记得自己方才好似还不是在这里……”有种如处云端的不真实感。

他凝凝神,“不想了,此处有异,怕是有大机缘,我们进去看看。”

他指向已经被破开的洞天出口,一些人估计早就进去了,还有几个在洞口打斗,拼得你死我活。

剩下有些隔得远远的,静观其变的。

傅长宁疑心慈空就在当中,此刻进去怕进了他的圈套,旁人不知道“田子君”是混进来的,慈空肯定知道,他既然把这么多人引来此地,要做什么,想必早有算计。

可留在外边更加被动,好歹她有令牌,随时可以出来,除非慈空不讲武德,又引动那琴声,那也无非是再回去一次。

她很快做出抉择,“走。”

魏佶又看了她一眼,忽略心中异样,“好。”

一进洞天,便能看见远处那棵足有几丈高、金色枝叶繁茂的大树,浓郁的金色烟雾遍布这里,其中偶尔夹杂着几片浮动的洁白羽毛。

魏佶呼吸一滞,几个闪身,便欲来到那面前,直到被禁制挡下,方才停住,手中灵力却也瞬间凝聚,朝禁制上轰去。

傅长宁也随意轰击了几下,余光则打量其他人,见所有人都被困在不同禁制面前。

这洞天中的禁制,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不死型的,并非破除便可以万事大吉,若不趁着破开的短暂时间进去,很快它便会再次恢复。

所以慈空破除却不挪走,心思可谓昭然若揭。

他目的就不是为了挪飞仪之树,而是利用动静,将所有人集结于此。

可看完一圈,也没找见疑似慈空的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忽而听见魏佶变了调的声音,“田师妹!”

“等等。”他目光里浮现些许愕然,“傅师妹,是你。”

傅长宁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位置也变了,她身后,就是飞仪之树。

那天外的琴声再次响起,却没有影响到她,转而是远处大大小小的修士,都如碎裂的镜子般,在眼前割裂成一片片,光影模糊而震荡,再出现,已经到了三十层禁制内。

琴声再起,二十层,十层,快速逼近!

他们面上却似乎毫无察觉,只面色大变地看着她,“快!她要捷足先登,拦下她!”

这一局是冲她来的?

傅长宁心中困惑极了,但不影响她调动令牌,赶在这群人彻底杀到之前,一路开启禁制,离开危险之地。

中途有几个离得近的修士,试图对她出手,但傅长宁如今有令牌武力增幅在身,也不是吃素的,一一挡了回去。

见占不到便宜,飞仪之树又还在原地,那些人当机立断放弃了她这头,冲了上去。

另一边,魏佶拦下了一个想朝她攻去的修士,神情有些复杂地看过来,“师妹……”

从傅长宁的角度看去,这一幕却是极惊悚的,魏佶整个人分明还在不断碎镜、重组,都不像个活人了,但他自己毫无察觉。

这副看起来活灵活现的真人意志,当真是真人吗?

飞仪之树旁,一众修士已经打起来,有些抢了一片飞仪之精就跑,消息传出去,在外边静观其变的也坐不住了,连忙冲了进来。

傅长宁在这混乱的场景中,无限降低存在感。

至于魏佶,先前没得到她的回应,犹豫片刻,也冲进去了。

这里边,就属他实力最强,其次是另一个老者,再就是手持玄宝的范家女子和那周姓道友,到这阶段,也没人再藏什么手段,有什么用什么,底牌尽出。

中途琴声一直在断断续续,若有似无地响起。

这些人恍若未闻。

傅长宁冲出去观察了会儿天空,有一瞬间有想飞上去,看看那琴到底藏在哪里的冲动。当然她更想知道的是慈空的位置,可慈空一直不现身,就这么拖到几十道飞仪之精快抢完了。

其中以魏佶和范家三人到手最多,都超过十道,另外那个老者,则因为拿了七道想跑,被剩下的人堵出口,围攻而死,七道都瓜分掉了。

到这慈空依旧没出现。

范家女子忌惮地望了眼出口——那里现在平平静静的,但没人会忘记,刚刚老者遭遇的伏杀。

她和周道友都有玄宝,但她的那道是消耗型的,这些天加上方才,已经快用尽了,想到这,她客客气气同魏佶道:“道友,一起出去如何?”

“可。”魏佶早从三人形貌,判断出这三人,正是先前师妹提过的同抢飞仪之精的范家人,但此刻没利益冲突,自然不在意。

他目光扫了全场,没看见傅长宁,想着人或是先出去了,“走吧。”

于是傅长宁又看见了诡异的一幕,这四人面前一切,再次如镜面碎开,再凝合,就是洞天出口。

事实上,傅长宁为了进退灵活,可攻可守,也正藏身在这一块。当几人从她身侧经过时,她身上令牌产生一阵强烈的呼应。

——是对那些飞仪之精。

总共才四五十道,这几人身上加起来就快三十道了,不怪乎令牌产生反应。傅长宁甚至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守卫者的意志,告诉她,作为玉皇观令令主,她现在应该拦下这些人,诛杀窃贼,把飞仪之精送回去,不然就会……

就会什么?

傅长宁神情忽而一凝。

“等等,停下!”

四人脚步骤然中止,范家三人回头,瞧见她,面色讶异,等到听到魏佶喊“师妹”,更是惊讶凝成实质。

范家三人也属于一开始在外静观其变的,并不知道傅长宁先前出现过,三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上回冰洞。

魏佶则是直接问了:“怎么了?”

“出不去的,我一直在这里蹲守,亲眼看见那些人在外头布置了一个围杀大阵,现在出去,十死无生。”

这话一出,不止四人,洞天内其他抢了或者没抢到,正紧紧提防着旁人,总归还没来得及出去的,都面色一变。

“当真?!”

傅长宁看过去,认出是之前对她出手过的一个修士,“你可以试试。”

那修士还真不信邪,冲了出去,很快,外头响起一声惨叫。

见状,傅长宁没再说话,表情却不言自明。

实则她心中松了口气,她哪知道外边有没有什么大阵,但有埋伏,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大部分抢到飞仪之精的都还在这,里边还有几块大肥肉,其他人不咬才怪。

范家女子也变了色,但仍不信邪。

“其他人便罢了,我们几人联手,难道还能闯不出去?实在不行,集结这里所有人,大家一起冲出去,等会儿谁能逃出生天,各凭本事。”

可其他人凭什么听你的?

周道友低着头,没吭声。

范晚晚目光在傅长宁绕了一圈,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姨母,不急,我们现在都元气大伤,不如就先听傅道友的,先在这里修养几天,等调整到最佳状态再冲击,这样也更有把握。”

在场其他人也各有伤势,不过是轻或者重的问题,现在让他们一起,不是明摆着要他们当垫背的,能同意才怪。

但几日后,修养好了,那都不用提,这些人为了能有一线生机,加其他人分担压力,自己就会跟着冲上来。

范家女子权衡了一下,自己现在确实消耗不浅。

“那行。”

至于魏佶,他并未开口,默认了。纵使心中有再多疑惑,他也知道,生人面前,不拆同门的台。

这是经验之谈。

遑论……他另有心思。

虽则如此,他在之后,依旧单独找傅长宁谈了一次话。

他自忖话语并不咄咄逼人,但面前师妹并未给出明确答复,魏佶心中也有些不快。她身上的异常多到快溢出来,先前假扮田子君的行为更是莫名,他并非刨根究底,只是想要她给出一个让他们留下的明确解释而已。

他不是范家人,很清楚,如果外边当真有什么大阵,傅长宁绝不会那个时候才开口。

傅长宁并非有意相瞒,如果这里是真正的魏佶,她自然会说,可是,这是吗?

每次看着这些人,跟破碎的镜面一起被切分成无数瓣,再组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都没法把他们当彻底的活人看。

焉知这里告诉魏佶,扭头慈空会不会便得到消息?

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师兄若是信我的话,尽量拖,不要出去。”

魏佶深深看了她一眼,长吸一口气,将气性压下。

“多久?”

“能拖多久拖多久。”

其实把飞仪之精都给她最好,但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达成的事,傅长宁干脆没提。

她现在赌的就是,慈空还能撑多久。

这操弄时间之术,总不至于是毫无限制,没有任何消耗的吧?

傅长宁还记得之前她想挪动日晷,回到更久远的之前时的心悸。

要是慈空这个毫无代价……

那她也只能认了,把所有飞仪之精都抢过来,总之不能让他们带出去。

两人这场交谈很短,但依旧落在了有心人眼里,半日后再聚,范家女子便笑着提起。

“听晚晚说,当年归元宗元婴大典上,傅小友风姿过人,技压群雄。两位既然互称师兄妹,想来都是归元宗的弟子,却不知是哪一峰的,我范家正好也有一个子弟在内门,日后如若有缘,也可互相认识一番。”

这话自然不是要问大峰的意思,而是要打探跟脚和师承。

可以不说,但范家女子心中信任度,必定急剧下降。

实际上,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两人都不是无名之辈,编了若是被拆穿,反而难看。

魏佶道:“落天台亲传,魏佶。”

傅长宁:“引流峰亲传,傅长宁。”

范家女子回忆对应了一番,立马笑道。

“原来是怀渊道君和安嵘真人高徒。”

范家既然要在中洲扎根,各家族宗门的元婴金丹自然是如数家珍,如怀渊道君,便是扶木峰主扶生道君的大弟子,傅长宁自称怀渊亲传,相当于是扶木峰纯正嫡系。

安嵘真人则是归元宗相当老派的一个真人,听说实力深厚,只是迟迟未能结婴,如今的震山崖峰主震顼道君,正是他师父,另一位守石道君,则是他师弟。

两人都是背景深厚之人,范家女子的心放下去一半,敢直报大名的,至少不会做出太过卑鄙下作的勾当。

当然,要是真做了,她也有的是法子,让两人以后不出门则已,一出门,名声传三千里。

名声这东西对普通修士来说,大多数时候不重要,但对仙门名门吗,呵呵。

这只是几日里的一桩插曲,眼见时间一天天过去,琴声依旧在响,镜面依旧在碎,而洞天内大部分人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甚至有人直接拿飞仪之精来用,傅长宁也有些坐不住了。

那魔修慈空当真能撑那么久?

这日下午,范家女子已经有意无意提起何时出去的事,傅长宁心知这事不好压,已经做好了另一桩打算,正要开口,魏佶忽而道。

“不如就今天晚上?”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就由我打头阵如何?”这话成功让其他人咽下了所有声音 包括远处一些偷听墙角的修士。

见傅长宁望来

魏佶投去稍安勿躁的眼神。

 

当晚 魏佶第一个冲出去 没十息 吐血重伤 踉跄而归。

他是这洞天当中修为最高 实力最强者 若非范家人手上有玄宝 先前想同他平分秋色 不如做梦比较快。

所谓能在道门第一宗 所有筑基弟子中排行第四的 自然有几把刷子。

也正因为此 连他都受伤如此之快、之猛烈 其他人很难不惊骇欲绝。

再望向外边目光 已经不是警惕 而是悚然了。

范家女子也吓了一跳 只是她内心仍有狐疑 检查了脉象 确认当真是重伤了 方才放过 长吐口气。

“看来……果真小觑不得。”

魏佶既然重伤 最重要的战力损失 一时间自然没法再出去 也没人敢冒着这个风险去闯 看那出口 已经同看阎罗殿门无异了。

这一拖 又是近三天。

这天夜里 傅长宁察觉琴声停了 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