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挑选原石:西洲风情，剑宗移址......
那是对小何来说，堪称惊愕且鸡飞狗跳的一段时间。
纵使烛纯道君随后同他说，只是记名弟子，日后再看他表现，依旧没法改变他一跃成为元婴徒弟的事实。
消息传出去，众所哗然，先前那些欺压和看他不顺的人，先是诡异地静默消停了三天，然后一个接一个上门，鬼哭狼嚎地要给他道歉，赔礼。
小何此前为了调查那人，是了解过宗门内所有元婴乃至化神的，自然也对这位烛纯道君有所了解。
烛纯道君是没有收过弟子的，他天性懒怠，亦可以称之为洒脱，万事不管不操心，对收徒毫无兴趣。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是一个记名弟子，也很有含金量。
加上烛纯在外名声并不好，反而极为任性残暴，可能这就是那些人急吼吼来道歉的原因。
小何就这么被骚扰了几个月，烛纯道君众目睽睽之下收完徒，隔天就忘了他，他所在的山峰也严格禁止外人入内，但有擅闯者，就地阵法绞杀。
因此他虽然拜了师，但实际上并没有地方可去。
明老一开始夸此人有眼光，到后来忿忿骂道，也是个眼瞎的。
小何却已在这几个月时间里，重新恢复了平常心，一日日守在峰外修炼。
如此，其他人有想骚扰的，也不敢靠近了。
直到某日，烛纯道君扛着一篓子鱼从宗外回来，眯着眼睛看他：“你是……？”
“弟子小何。”
黑衣青年不卑不亢行礼，终于唤醒了烛纯遥远的记忆，“哦，是你啊，进来吧。”
“然后呢？”
面对两人的追问，小何摇头：“没有然后了。”
“道君对我确实只是淡淡，之后也不曾管过我，我连一声师父和敬酒茶都没送上过。只他这次过来，我主动提起能否跟过来，他同意了，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交集了。”
“这比惆山老头还不负责任……”苏秉辰嘀咕了一句。
他原本以为惆山道君已经是世上最不负责任的师父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傅长宁却是这才明白，他为何口中只称门中长辈，她本以为是小何含蓄，原来是还没正式行过拜师礼。
原本揪出这个秘密，准备顺着调侃几句，再让小何散散喜气的两人都不提了，话题很快迈向下一个。
夜色洋洋洒洒，被流淌的晚风吹散，火堆在山间食肆中燃了一夜，直至天明。
三人已经将这些年的经历聊得大差不差，其中最能引起三人共同的说话欲的，果然还是小何的经历。
只能说，这世上果然是奇葩和狗血，最激发人吐槽欲。
虽然他语气总是平铺直叙，讲得干巴巴极了，也不妨碍两人想象当时的场景。
好在不都是憋屈，峰回路转，绝地反杀也有很多，听着苏秉辰都想跟他说，你以后出个话本吧，绝对大卖特卖。
对比起来，傅长宁有些经历同样惊险，但她遇到的大多是正常人，属于人可以理解的逻辑立场和利益纠葛，偶有那么几个无法理解的，就当是神奇生物了。
傅长宁和小何还试探了下，苏秉辰知不知道域外战场的事，结果可能是说得太含蓄了，被苏秉辰误解成了别的东西，他干咳了一声，“你们也听说过玄狸界的事？”
见两人满面疑惑，他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立马跳起来，要捂嘴。
“不许问不能问不要问！”
“行行行，不问。”
两人半嫌弃半婉拒了他满是肉味和调料味的手。
随后苏秉辰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这个我知道啊，域外物资短缺，你当他们哪来的资源培养那么多军队？”
养十人百人不成问题，养万人十万人，还是脱产训练，除了战场所获再无旁的收入，这哪是一般人做得起的事。
自然，通宝商会也做不起这个事，所以干的是中间商，流转交易的活。
不过在得知两人在南部战场上见过一面，他还是炸毛了。
“惆山老头和会长师兄不让我去！不然没准我们仨可以提前见面。”
又碎碎念小何嘴紧，上回见面都没提起过这事。
直念得小何面庞下隐隐透出黑气，意识到不妙，方才自如地转移了话题。
热热闹闹的一夜结束，第二天，精神抖擞，毫无疲倦之意的三人便去了原石市场。
同样的令牌开路，在这个市场买卖原石的商家，本质都是向通宝商会缴纳租赁费，税费，乃至一部分保护费的。
自然，自身势力和手腕够的，就出去单独开店了，能进这里的，都是自身没那个底气，需要通宝商会官方护道的，于是，苏秉辰这块令牌，也就显得格外的有用。
傅长宁不太适应这种模式，也没想叫商家吃亏，但也不想拂了苏二的意，意思意思挑了两块。
两千的原石，开出来价值两千二，基本持平。
小何似乎比她还要黑一点，挑了三块，最后价值两千五，倒亏五百。
苏秉辰手笔就大了，上手就是二十块，还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他俩挑得这么少。
傅长宁不是扭捏的性子，就直说了。
苏秉辰起初听得很认真，满脸严肃，听完，忽而伸手，要去捏她的脸。
直到被寒气冻在半路上。
立马跳了起来。
“冻死我啦！！”
傅长宁黑线：“倒也不必如此做作。”
一丝火光从他身上流动开，那点寒意果然散了，苏秉辰叹气，“怎么不愿意配合一下呢。”
“好吧，我和你们说实话，这个八折的折扣不是扣在商家身上，是扣的我自己的份额。”
他小声，还有点儿委屈。
“我不就是想装一下威风嘛……”
傅长宁看着他嬉笑怒骂，言行如风的样子，先前那点关于苏二的认知忽而更明确了，他不是变化了一点，而是很多，多到有时候她和小何也未必能分辨他说话的真假。
那个任何高兴烦恼愤怒都流露在眼睛里的苏二，果然是回不去了。
不过她并不为此失落，反而有点欣慰，当初她和小何有意教了他很多回，他都是那副没心没肺，凡事挂脸上的样子，两人分别前其实是有点担心他的，毕竟通宝商会中多商人，而商人多狡诈。
而今看来，他也学到了几分其中的精髓。
两人之后倒是顺着他的意，多挑了一些，不过一千灵石一个的原石，上限就在那里，最好的也不过之后苏秉辰自己，开了一块价值九千的矿石而已。
这些矿如果对当初还是练气期的他们，绝对称得上珍贵，如今就有些鸡肋了，于是都当场卖给了老板。
老板收了这些矿，倒是眉开眼笑，毕竟他们主要做的就是练气这块的生意，这都是顶好卖顶有销路的矿，但让商会的贵人不尽兴也不行，于是提了建议。
“前些日子，城中有一路从西洲来的商队，说是从白沙那边来的，卖的都是那边开采的顶级原石。这两日，出了几样极为轰动的矿石，听说今日起，就要在幺妹巷公开展示了，剩下的原石都靠竞标，看中了，给个暗标，最后价高者得。三位贵客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瞧瞧。”
三人于是问了那几种已经开出来的矿石的名字，听完后，都来了兴趣，便往幺妹巷去。
说是巷，实则凉山城作为背靠大山的城池，只有一层层不断往上叠的建筑，所谓的幺妹巷，就是从下往上数第八层，因旁边山头酷似一十来岁的女孩模样，而得名幺妹。
这层人倒是出乎意料的不多，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寻常修士都在来了后，便被门前陈列的已经有主的原石的价格吓退了，盖因那些原石当中，最低中标的数也是六位数。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感到惊心。
苏秉辰想了想：“等我下去一趟，预支点灵石过来。”
片刻后，取了六个象征五十万灵石的牌子来，一人分俩。
“城中虽然有足够的灵石，但我没这个支取权限，这牌子倒是可以，有商会信誉作证，应当没人会不认。”
见两人都在愣神，他乐得牙不见眼。
“是不是觉得我如今混得还行。”
“确实，苏小二……你有点有钱到超过我想象了。”
傅长宁语气深沉。
“是不是回忆起了当初在澐洲城被我震撼的感觉？”
“有点。”
旁边小何却没第一时间接，而是站在那不动，过了会儿道：“之前为了锻造一样法宝，花费太多了，我刚数了下，我身上可以变卖的资产，加起来不到七十万灵石。”
剩下的都是重要的不能变卖的。
他只去接一个牌子，被苏秉辰翻了个白眼，直接两个都塞手里了，“当初接我银票，也没看你客气过，学学阿宁。”
实则，傅长宁刚也在数她身上，能换成灵石的资材还有多少，不过她此前就清点过，所以有数，知道应该还剩一百二十万上下。
剩下的都是还没去鉴定，不好确定价格的。
她叹了口气，不接话。
苏秉辰左看右看，一时大为受伤，“之前谁说的，变了也没关系，时间不影响感情的？”
没说过的小何下意识看向傅长宁。
傅长宁：“？”
她说的是这话吗？
但面对苏二控诉的眼神，解释还是要解释的，“时间确实不影响感情，但亲兄弟姐妹，也要明算账。你这三百万灵石总不可能是商会账目上凭空多出来的，你如今也才练气，再能赚，这个灵石难道能是你自己的？”
“现在花多少，以后还多少。纵使你大概率以后就走这条路子了，我也不希望，你日后是受指摘，甚至因此受制于人的那个。”
“但我不介意这个。”
苏秉辰嘀咕了一句。
“就当我们介意。”
小何道，“走吧。”
两块牌子他先接了。
反正也不一定会全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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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算是正式进了场馆，也是往深处走后，三人才发现，价格高是有原因的，这里的原石不止珍稀贵重，其实一部分个头还相当大。
哪怕开出来本身并不珍贵，堆量，也不会亏到哪去。
原石是可以触摸的，但仅限眼睛观察和用手去摸，神识乱扫都不行，不是因为会被扫出里边的东西，而是据说，会对矿层造成破坏。
这种说法闻所未闻，但考虑到场中驻扎着两位金丹，没人敢反驳。
这支来自西洲的商队，从金丹，到底下的普通商员，相貌都和中州南洲人有很大不同，带有明显的异域色彩，或着金纱，或是在脖子上挂着硕大而斑斓的珠串，衣着也仅仅遮盖身躯，不完全包裹，动作间会露出晒得极黑的手臂，或是小腿。
各个干练，精瘦，瞳孔如同他们贩卖的宝石般，五颜六色。
据说这是因为西洲最早是一块独立且与世隔绝的封闭洲域，后来才慢慢与中南二洲相连，地区早已形成自己的习俗和特色。
也有说法是，西洲最开始是妖族领地，能够存活下来的人族，不是妖族奴隶，便是半妖，后来人族慢慢多了，一代代繁衍下来，才稀释冲淡了这份妖族血脉，但如面目和瞳孔这些特征，依旧得到了保留，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
西洲也确实还保留着一些原始部落，比如自称金乌之子的坦西族。
还流传过一些极其邪恶残忍，堪比邪修的秘法。
不过这些都在九玄剑宗主动迁宗，去到西洲后，得到了很大的肃清，剑宗作为天下剑修朝圣之地，也是除了本土魔门白水寺以外，唯一一个驻扎在西洲的一等宗门。
傅长宁脑海里回忆起这些在云间学堂上，长老教过的内容，面上已是极为沉静肃穆地去摸面前的原石。
苏秉辰看着她这副样子，憋笑憋得很难受。
从之前那个原石市场就知道，这两人对原石完全没任何了解，纯粹就是随心乱选，眼下再摸，能摸出一朵花来？
不过他了解也不多就是了，这次过来更多的是陪两人寻个新鲜，能开点有用的矿出来最好，开不出，赔点灵石也无所谓。
那边，小何的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凝重。
他实在忍住了嘲笑这两人的冲动，轻咳了一声，自己也去摸，去观察。苏秉辰做这个是有优势的，他本就主修金灵根，当初参加的择金任务，固然是因为心金而带来的特殊感应，但没有心金，仅仅凭借自己，他也能大概感知出点什么。
所以能挑出好的原石，不只是运气。
这也是他不怕两人赔的原因，再赔，他这边一抵消，差额总不会太大。
那边，傅长宁已经选好了一块，这是一块足有半个人高的石头，看起来黝黑，光滑，密不透风，除此之外没什么出奇的。
但傅长宁如今毕竟在修炼寒气，刚一触碰，她心中便隐隐有所动，直觉这东西和寒气有关。
再去看暗标，在她之前，已经有两个人出价了。
傅长宁权衡了一番，写了个二十万一千零五百。
再高便不值得了。
之后又选了两个，这两个就有点纯凭感觉的意味，一个标了十一万一千零五百，一个标了十四，后边零头保持一致。
五百是最低数，她担心有人和她一样，刚好多出一个零头，干脆往上都加了一千。
选完这三个，剩下的她看了一下，倒是没有特别喜欢的了，唯一一个有点感觉的，见小何似乎有意，她便没有上前。
正要去旁边歇息一会儿，天河战场，这几年一直安分待在青龙之心旁边的红光忽而闪烁飞舞起来。
当初它为了获得在傅长宁眼内的居住权，把自己身体分成了两半，眼下见没法引起她注意，居然操控另一半也跳动了起来。
那一半，被傅长宁一直随身封印保存，眼下的动静，瞬间引起了她注意。
她不动声色随着它的动静一路向前，直到在一块约莫只有两个鹅卵石那么大的原石面前，停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