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八进四(上):师兄来访,水与玉经......

南宫令的对手是进入前十六另一个魔修,出身于白水寺。

想到白水寺,就想到慈空,但看了一阵,傅长宁发现这魔僧和慈空不是一个路数的,也和蒋塬的路数不同。

他修炼的,是一种极暗黑的火法,武器则是一根白骨法器,上边挂着三个骷髅头,每个骷髅头里,各自燃着一色火焰。

自身身披暗色袈裟,头点戒疤,脖带佛珠。

说到底,白水寺名为寺,实则不被承认是佛修行列,于是出来的弟子也都古古怪怪,半佛不佛,半道不道。

这场比赛,最后输的是南宫令。

她展现了一手极出彩的冰法,但冰法本就被火法克制,这魔僧的火焰尤其特殊,有如幽冥狱火般炽烈,双方激战近两刻钟,南宫令底牌尽出,依旧不敌。

甚至因被这黑火焚烧,受伤不轻,下台时,是被澹台琉和另一个弟子搀扶离开的。

第八场,也即最后一场,很快开始。

九玄剑宗李月盘,对战沉水宗唯一一个留到现在的弟子。

一刻钟后,李月盘胜。

十六进八,彻底结束。

等到下午和明天,便会进行三十二进十六,以及十六进八的战后排位赛,不过由于朱满死了,所有人排名自动前进一位,包括谢逢春,也来到了第三十一。

剩下的第九名到第三十名,则会抽签定先后,尤其是前二十,每人最低要打六场以上。

傅长宁等十六进八比完,观察完全部对手,就回了师父留给她的仙殿恢复调养。

今天的比赛,她很少用神识,如五鬼搬运术这般考验心神分用的,更是一次也没用过,但那股隐隐的刺痛,依旧时不时袭来。

这般调理了一日,中途其他人都没来打扰,只在傍晚时,谢子寅来了一次。

傅长宁瞧见他时,是有些诧异的,起身将人迎进来。

“师兄怎么来了?”

谢子寅是在六十四进三十二时败的,也就是前日,按理说伤势还没好全,应当在仙舟上休息才是。

谢子寅接过她递来的茶,两人在桌前坐下。

“据说药宗这回来了位德高望重的老真人,师父前几日委托他炼丹,但前边排了不少人,拖到今日,这丹才成,叫我给你送过来。”

他递过来一个丹瓶,傅长宁接过,打开瓶塞,轻轻一嗅,嗅到了一股极淡的草药清香,再倒出来,是黑色带金纹的丹药,光华流转,如有实质。

她想了想,“是朝天丹?”

“正是,这丹药对温养肉身、灵台和神识都有好处。”

“多谢师兄帮我带来。”傅长宁将丹药收起,关心道,“师兄伤势恢复得如何?”

“服用了两颗,已经大好了。”

傅长宁瞧他气色也确实好了许多,且没了那两晚吹晚风时的情态,又恢复了以往颜如冠玉,浅笑温然的样子。

师兄妹俩又交谈了几句,傅长宁有心避讳谈比赛,谢子寅却好似全不在意,主动问了这两日的战局。

接连和朱满、秦依依的两场,傅长宁心理层面谈不上太疲惫,但这两日,也确实没有人可以聊相关话题,于是便多谈了几句。

谈灵霄观术法的神奇,正面应对强大魔修的感受,也谈那场比赛事故。

谢子寅在这时是优秀的倾听者。

不过等他递来的茶喝到嘴里后,傅长宁才发觉,他竟不知不觉,把这仙殿里配的茶换掉了。

但,傅长宁抿了一口,发现确实是他的品质更好。

话说这位师兄在外也种茶叶的吗?

她没再聊这些繁琐时局,而是道。

“我记得师兄除了种茶,也精通酒水一道?”

“谈不上精通,略有了解。”谢子寅摇头,道,“师妹知道博海吗,博海并非当真一座海,而是在离川尽头东面的一座大湖,又有别名,酒水之湖,我幼时在那长大。”

离川是一条从东北到西南的大河,贯穿了半个南洲,也孕育了无数生灵。

包括傅长宁的来路,寒水峡。

但这座酒水之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谢子寅道,以后有机会,邀请她去博海做客。两人都心知肚明是客套,但傅长宁依旧点头,“好,有机会去。”

送别谢师兄,傅长宁依旧觉得他在这时候到来,有点儿突兀。

她服用了一颗朝天丹,运行周天,吸收药力时,惊梦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怎么感觉,是不是人修师父叫他来的?”

问尺:“……有没有可能,他刚来的时候已经说了,就是怀渊道君让他过来的。”

惊梦:“这个我当然听到了!但送丹药,一定要他送吗?我指的是,会不会是人修师父,让他过来陪人修聊聊天。”

毕竟明天就前八比赛了,压力还是很大的。

问尺若有所思:“有道理。”

但这么想的话,其实怀渊道君也挺费苦心的,一直在拉进两个徒弟间的关系。

放在之前,问尺是不太赞同的,但这几回接触下来,它觉得和同门打好关系,也挺好的,谢子寅此人,不把心眼子对着同门使的时候,还是很顺眼的,相处起来很舒坦,并不会觉得他的温和礼貌很假。

傅长宁听到了这场对话,但并未参与其中。

第二天清晨。

和先前提前会安排在参赛令牌上勾勒出场次不同,这回的比赛,是到现场之后抽签。

八人都到得很早,裁判拿来一个签筒,但并未让他们抽,而是朝天一掷。

八道身影迅速消失,凌空各自夺得一枚。

傅长宁打开一看,见上边写的是“叁”。

她朝其他人看去,众人目光也各自投来,神情各异。

邱蕴开口:“我是第一场。”

对面曾玉江朝她点头,“我也是。”

邱蕴轻吸了口气,不过也并不意外就是了,到这一步,又有哪个对手是不难缠的呢。

“走吧,上台。”

剩下六人迅速对上。

第二场,执戒对李月盘。

第三场,傅长宁目光从越师兄、孟元津身上划过,两人都是摇头。

于是只剩下最后一人,魔僧苏芒。

苏不是姓氏,而是西洲某种古语的音译,两个字合起来,是洁白的月亮的意思。

顶着这样一个名字的人,外貌和气度看起来却过分刚硬,方脸、长眼、褐色皮肤,如果不是一身的魔焰,说是名门正派的佛修也并无不妥。

“我佛慈悲。”

他面无表情,朝傅长宁一施礼。

傅长宁记得他打伤南宫令时,也是如此说的。

她回了一句。

“道法昌隆。”

周围人都在,连邱蕴和曾玉江都还没走——裁判让等会儿。越惊风面上带出点忍俊不禁,其他人也都有点笑意。执戒不去看苏芒,也不参与这对话,背过身去,其他人则一齐喊:“道法昌隆。”

区别在于,道修都和傅长宁一样,行了道礼。

唯独孟元津,只是口上喊。

即便如此,也够众人投来惊讶目光了。

孟元津看起来并不在意,喊完就没事人一样,书生风度翩翩地去旁边休息了。

那厢,比武台终于准备好了。

原来是大会官方临时改了主意,将一座比武台换成了四座联合,面积一下扩大了四倍。

四座飞悬峰之间有空隙,乃是以阵法强行牵引在一块,身处空隙之中,同样算留在台上,唯有出了四座比武台的外围,才算输。

众人听完规则,邱蕴和曾玉江终于上场。

八进四,开始。

邱蕴上台,就使出了她的成名招数。

和一般的水灵根修士不一样,也和李求乐那种别出心裁的不同,邱蕴主修的灵炁方向,有点接近水毒结合。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只能说,她的大招最知名的,便是一招诸生枯寂,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儿,便会对灵力造成巨大消耗,落在草木身上,更是瞬间就死,看起来就很像具备腐蚀和百草枯效果的毒。

但其实,这招法术的原理和毒没什么关系。

傅长宁一开始也被迷惑过,后来结合她的几场战斗研究了下,发现她的水灵炁,具备一种奇特的吸力。

而百草枯,只是表现在外用来混淆视线的。

这么听来,和万木生发有点像,但又有本质的不同,万木生发是抽取对手灵力,乃至生命力为己用,更加极端疯狂。

而诸生枯寂,只是利用水灵炁本身的特性,对对方进行削弱而已。

邱蕴为了搭配这一特性,另两道灵炁,以及自身法器搭配,都是走的强攻路线。

通用招数就是削弱,然后开大。

或者破防御,削弱,开大。

看似简单粗暴,实则因为自身技巧熟练,实力强大,基本无往而不利。

前提是没遇上曾玉江。

曾玉江名字里有一个玉字,自身走的也同这条路线有关。

身为土灵根,他在万法宗,从一开始就没走厚重的土法路线,而是别出心裁,修了一门《玉句经》。

在练气时,这门功法并不显眼,只是让他气质卓然,如玉如石,同时攻击路线也偏灵巧。

但等到筑基,修炼出合适灵炁之后,瞬间一跃于众人之上。

白玉在他身前凝成一块玉壁,挡下邱蕴几次的大招,玉壁以肉眼可见速度缩小时,化为无数玉片,如雪片般朝邱蕴割去。

他再引动灵炁,四座比武台下,土地都隐隐与他共鸣,地表生出一片玉色,华然生辉。

邱蕴刚解决玉片,再去破坏那些玉色,没到一半,已经被他打断。

两人激烈斗法,一玄色,一玉白色,比武台上衣袂翻飞。

直到某一刻,邱蕴身形骤然停住不动。

正是曾玉江的灵炁变化之一,玉凝。

看似邱蕴人还站在原地,实则正身处地面无数玉色叠加的封印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