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风云拍卖会(九):迷魂之夜,山邪附体......

叶寻当时的淡定犹在眼前,这魔修素来是个不怎么急躁发脾气的人,哪怕被两人追上来,上一具肉身刚死,依旧可以很信步从容地在小何识海中观望,怀着期待,审视自己的下一具身体。

他也确实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小何识海中有数页灰色的册子,以及一个如玉钩般,被蕴养在册子旁边的法宝。

叶寻瞬间意识到了此人的特殊,只是他夺舍早不是第一次进行,因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真灵所在地,一主一入侵者,陷入了意识主权的争夺。

早在叶寻看见灰色册子和玉钩时,小何便动了杀念。

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并非没有提防过明老夺舍,虽然明老一直宣称自己只有残魂,依靠他精血以及戒指苟活,没有夺舍的能力,但小何若是全然信了他,便是傻了。

他为此在识海内布置了一点东西,但凡有异物入侵,影响破坏到一定程度,便是反击之时。

最差最差,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总之这具身体不会留给任何外人。

但他甚至没有等到那一步,叶寻便出事了,那一瞬,他本人比叶寻更错愕。

随即便听到了那足以颠覆他认知的话。

这魔修一改之前的好性情,在那里破口大骂,没一会儿,他真灵上浮现一圈圈红色如锁链般的纹路,出现一个人的真容。

真容消解,彻底魂飞魄散。

叶寻死了。

小何却陷入长久的静默。

随即便是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傅长宁。

识海中看似足够久的搏斗,现实中不过过去几息,他将自己听到的话告诉傅长宁,这回,空气中比之前在识海,死寂得更久。

小何自己也在怔怔地出神。

直至肩膀上传来一道力,傅长宁自己站起来,也把他拉了起来。

“对识海和身体有影响吗?”

小何摇头,“他刚真正尝试吞噬,就死了。”

此前是对抗,对他本身影响不大,只是有瞬息的意识混乱。

“那就行。”傅长宁道,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咱们抓紧时间,去找张凡吧。”

小何跟上她的脚步,没忍住问。

“你不好奇,叶寻为什么会这么说?”

也许他真的也是这具身体的夺舍者。

傅长宁没回头,但道:“我提醒你,这件事再咱俩自己讨论,不带苏二,他做鬼都会缠着你。”

小何哑然,一下卡了壳。

“何况。”面前人停了脚步。

“从我十一岁认识你,你就是你,是凡人小何,被欺压,被殴打,但仍想着收集证据、扳倒苏家的小何,我很清楚你是谁,也清楚谁是你。”

提起那个时候的事,多少是有些不快的,苏二那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小何报复苏家,苏二被家人追杀,傅长宁解决玉面事件,中间更是隔着说不清的纠葛恩仇。

只是那些恩恩怨怨,早在海上随风散去了,从此一入修仙界,凡尘杂事皆过往。

但小何,确实是一路走来的小何。

他的人生,过往,从小的经历,没有人可以代替。

“叶寻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有些人死之前,总是抱有莫名的恶意,就算是真的,也不是我们当下能想明白的。还是先解决张凡最重要。”

“嗯。”小何这次加速,跟上了她。

“走吧,我也担心去晚了,又给他跑了。”

-

什么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就是!

张凡望着眼前仿佛有流水般的涟漪阵法,隔绝开的秘地,眼神雪亮得吓人。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几乎在中心地带,有个金丹冲进来救丁香樱,连带着为他们这一小片,挡下了最可怕的一波冲击。

加上孟羽娇那个护道人也一并出手,三人总算逃了出来,只是都受伤不轻。

护道人寻了个山洞,为孟羽娇疗伤。杨皓当时也在咳血,可他更知道,流星忽而诡异坠地,必有原由,于是以出来查看一下情况为由,四面寻找,果不其然,被他找到了这里。

上辈子,杨皓并未参加这一届万宗群英大会,他那时刚筑基不久,正在一个极其刁钻诡异的老妖婆那里受苦受难,硬生生被困了四五年,才将其反杀。

那老妖婆习得一手极好的阵法,杨皓却天生阵法天赋极好,又机缘巧合得了留仙道君的阵法传承,那几年,只伪装得愚钝,实则一直在苦苦研习她布置的多重精密大阵,最终终于更改困阵为杀阵,逃出生天,顺便继承了老妖婆的阵法心得和庞大的资产。

出来后,倒是听过一些风言风语,道是这届群英大会出了一些意外,同宗还有个出身不凡的女修死了,致使仙宗内部闹了好些乱子。

杨皓对此只有看戏。

回去时,倒是机缘巧合撞见了那位仙宗第一美人。

她也筑基了,听说还去参加了这届群英大会,静静坐在山崖云海之间,如江南水乡雨巷般,自带沉静姿态的美人,难得穿了一身绣有浅淡紫丁香的长裙,一身散之不去的忧郁之气。

从此张凡对她印象最深的,便是与这些意象相连了。

范晚晚待他不算亲近,但也没有其他人那般远离打压,张凡曾经唤过她师姐,后来叫她师妹,她态度始终不变,只淡淡应声。

可惜红颜总多舛,后来结丹结婴,多年不见,听闻她已死在默默无人之地,销声匿迹许多年。

回到现在,正因为这届他没来,下一届群英大会也不在天定山举行,所以张凡其实是不太清楚,这地方有什么秘地或者机缘的,但不妨碍他此刻进行查看。

当他双手放在阵法之上,自然而然便对整个阵法脉络有了清晰的感知,待寻到阵眼,再以特殊手法,轻轻一按,阵法立开。

杨皓迈步进入其中。

就在他走后不到五息,还未合拢的阵法再次泛起涟漪,两道身影从中通过。

跟进来的小何注意到,在不远处,有某种庞大的蟒类生物爬行过的痕迹,正若有所思,回头,却见傅长宁皱着眉头。

“怎么了?”

傅长宁有一瞬间的茫然,问,“你见过他这种不需钻研,轻轻一按就可打开的破阵手法吗?”

小何摇头。

傅长宁:“我见过。”

她已经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正因为想起来,才更加沉默。

在望幽峡谷,留仙道君地宫前,她见过一样的手法,当时虽然惊异,但并未太在意,哪怕随后那青年表现出了极其多对机关的先知和对地宫的熟悉之处,她也只以为他身份是和这地宫有关,所以有诸多神异。

就像后来她同样猜测,谢子寅应当是和龙宫秘境有关,或者得过类似机缘,所以姜析木,才会对那些那么清楚一样。

她从未往别的方面去想,以至于到此刻才猛然意识到,这两个,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青年就是张凡,或者说彼时的杨皓。

他后来提起寒水峡和九玄毒鬼时,其实已经足够明显,但傅长宁那时模糊淡忘了王家地牢和重生者那段记忆,毫无敏感度,完全往错误的方向去想了。

一直到后来花叶小会,才重新想起来,但也已经形成固定的思维认知,并未扭转过来。

她将这些传音同小何说了,小何听完,只觉得这人比想象中更诡异。

“你不觉得,你的淡忘,正好是对他的保护吗?”

若是傅长宁当时记得,当场就会杀他,而那时候的杨皓,能有什么反抗之力?

拖到现在,反而凭空生出诸多变数。

“进去吧。”傅长宁思绪也纷乱至极,“总要再试一次。”

虽然两人心中,都悬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追上来时落后了一步,加上两人也有心看看这地方是什么,便藏匿了行迹。

此刻进来,里边空无一人,只看得出是一处隐居之所,曾经应当打理得极好,如今花草茂密,草藤杂生,已是彻底废弃了,围起来的田地中,倒还长着一些低阶的药草。

一路往里走,能看见几间起居的竹屋,再往内,则是极其狭窄的一线天,通往山峰另一侧。

草木丛中,有被巨蟒碾压过的痕迹,和零星的血迹,一路通向主屋,两人进去,却见主屋空荡荡,包括杨皓也不在,察觉不对,立刻在屋中搜索起来。

随即便在地下,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跳进去,居然和之前杀叶寻的长洞有些类似。

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两人想明白,这应当是从前凉山城挖下的矿洞,只是这洞比那个还要大一些,一路往里走,起初还是正常的,渐渐的,神识居然探不出去了。

虽说山体中岩层特殊,很多时候本就难以探查,但连废弃矿洞都没法探查,依旧有些特殊。

很快,面前分出了两条道。

神识没法查,素鬼睛明术在这杂草不生的地方也没法用,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分开行动。

傅长宁去了左边那个,一路深入,速度越来越快,但矿洞却越来越深,且出现了多个分叉口。

她脚步不停,除非去到了彻底堵死没路的,否则并不回头,这般走错了十几次,终于在某次,面前再无阻塞。

低头望去,那是一片巨大的圆形平地,一个青年男子怔怔站在平地边缘,伸手,似乎想触碰什么。

正是张凡。

傅长宁察觉出了轻微的诡异,于是自身并不上前,只是熟悉的沧浪之刃再次涌现,朝杨皓喉咙划去。

鲜血四溅,张凡缓缓向地面倒去。

傅长宁并未露出喜色,反而眉头拧得更深了,她在要不要上前之间犹豫,手心那颗已经许久未有过动静的蓝痣,却忽而亮起灵光,伴随阵阵潮汐般的嗡鸣。

天地在这一刻好似变了。

之前干巴巴的黄土地,在这一刻,变作了一片沉静的深蓝,巨大的祭坛将整个圆形平地充斥,深暗的夜色中,仰头,可以看见无数细微的星辰在祭坛上空亮起,共同组成一只巨大的鲸,鲸群亲近的呼唤,从远古而来,玄密又幽远。

傅长宁感受不到天河珠的联系了。

她用力掐了掐手心。

在确认意识是清醒的之后,抬步向祭坛走去。

湿咸的海风不知从何处而来,吹散了发带,让她的头发在身后飞舞起来,一阶阶台阶往下,她并未感受到恐惧或是危机,反而有种难以形容的亲近感。

曾经彩里山脉,消逝的那个梦,似乎在慢慢复苏。

她当时也看见了巨鲸壁画和祭坛,但醒来后,一切消失无踪,只剩下矿脉中,人力开凿出的歪歪扭扭台阶。

那个深海中的梦至今记不清细节,但她知道,自己变成了一条鱼,最后被金箭射杀。

当时是梦,而今也是梦吗,这祭坛到底是否真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的她,可以清楚地观察这祭坛中的一切细节,仿佛一场意识清醒的梦境,这种感觉极其割裂。

她最终来到了祭坛中心。

头顶的鲸群似乎还在呦鸣,游动,声线空灵,本能叫傅长宁盘膝坐下,运转功法。

剧烈的蓝色灵光从她掌心爆发,这些年来,一直持续喂养的灵气,这一刻,似乎都被蓝痣回馈了回来,傅长宁被这灵光包裹,视线之极,无数蓝色和玄色的丝丝缕缕的东西,朝她涌来。

气海中的灵根树,忽而动了。

灵台中的黑龙从水浪中翻越而起,绕着灵根树一圈圈盘旋,没一会儿,青色玄鸟也飞了过来。

在注视之下,灵根树中,原本比青色稍弱的玄色,似乎在一层层壮大,不过数十息,已经平分秋色。

傅长宁的意识在这一刻,像被拉得很远。

她亲眼看见了这一切的发生,又像是隔着一层琉璃。

但当玄色要突破青色,成长得更为壮大时,她骤然清醒了过来,琉璃破碎,灵光收起,傅长宁强行终止了这一过程。

再起来时,周身已经像淋了一层冷汗。

但这清醒并未维持太久,意识好像很快,又朦朦胧胧坠进了新的海水里。

熟悉的深海,熟悉的鲸群。

但这一次,鲸群不是被屠杀者,它们快乐地游动于深海之间。

这是深海吗?她很快不确定了。

有这么明亮的深海吗?

浅淡的蓝色,偶尔甚至是乳白,像天空的苍蓝颜色,无数漩涡在四周盘旋,鲸群就在这些漩涡中间,自由自在地来回游曳。

但意外同样来得很快,天空在某一刻,骤然变成墨色,无数浓稠带着恶意的黑色箭支,从漩涡中射出。

一只又一只鲸倒下,鲜红将天空染遍,变成云霞的色泽。

那些漩涡流动得更快了,彩色的,明亮的,生机勃勃的。

它心口忽而涌上来一阵难言的愤怒,与巨大的仇恨,当它发现自己从人化为鲸那一刻,冲动让它朝漩涡撞去,一口吞下整个漩涡。

原来鲸身那么大。

原来漩涡里有人。

原来人在那一刻,可以同时迸发出那么多声惨叫,像众生濒死的哀鸣。

它低头,看见自己从深蓝,变成了同样浓稠带着恶意的黑色,它骤然向大地坠落。

傅长宁从梦中苏醒,胸口仍像被烈火焚烧,剧烈的愤怒和仇恨几乎灼穿她的心脏,在看见熟悉且完好,并没有出任何事,只是静静在远处昏迷着的张凡时,本能让她取出了青昭剑。

寒炁搭配下,斩出的巨大冰剑。

那一剑应当是如此之快,快到只差毫厘,就要洞穿张凡的心脏。

一枚画得歪歪扭扭的符,忽而从她贴身的锦囊里,飞了出来。

符上的金光,照亮了她漆黑没有一丝瞳白的眼睛。

与此同时,一阵清凉的寒气自她眉心升腾而起,识海中似有字符跳动。

傅长宁的动作,止住了。

她扔下剑,感觉自己双目开始流血,那些血不知从何而来,但仿佛流之不尽,天地都要随之崩塌。

不对,是真的在摇晃、崩塌。

只是速度极慢。

她最终跌跌撞撞地拿起剑,捂住眼,一路顺着矿洞往下走。

金符在她身后泯灭。

远在归元宗,老子峰。

白露失神,怔怔地放下书。

新一届入门,摸到老子峰来学习的小弟子,好奇地问她,“师姐怎么了?”

白露说。

“我做了一个不该做的梦。”

“梦里的人,有一个她此生本都不应该有的污点。”

-

傅长宁不确定自己到了哪里,但她到了后,才发现,这地方距离她刚刚所在,不过百步之遥。

混乱的、嘈杂的人声,对此刻的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刺激,每一声都极其刺耳。

但此处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任何人发现,上方的山峰摇摇欲坠,正在倾塌。

也许矿洞更空旷,感受本就更深刻。

“所有人,出去!”

“山要塌了。”

她眼前仍是一片刺目的鲜红,神识也跟着失灵,身上全是血,远处刚把连威救出来的连婵认出她来,吓了一跳。

“傅道友。”

“这是怎么了?”

傅长宁没有多余的空闲和她解释,也没空再去说服这里一群赌鬼——她终于从刺耳的嘈杂声中听出来,这是赌坊。

一剑对着洞中劈下,轰隆一声巨响,山心内部全部打通,连接而成的十几处赌坊,全吓了一跳。

“谁?谁在闹事?!”

但这混乱当中,也有正在商量的人愣了愣,他们正是被暗盘卷款跑路的一行受害者,足足有几十个,张凡自认为杀死了那些领头羊,却不知道,还有更多的隐藏在深处,并未现身。

并且通过尹家,他们早已经调查清楚这事和本地的霜雪明赌石坊有关。

霜雪明赌石坊总部就在这附近不远处,他们特意收买了上百个老弱妇孺,上门哭嚎,说是被骗走了全家的血汗钱,另外敲锣打鼓,喊了全城老老少少,免费发一些瓜果,让他们来看戏。

另外尹家还请了两个筑基,一行练气镇场子。

料定的就是霜雪明敢暗地里下狠手,但不敢明着来。

凉山城没有城主,素来是这般匪气,全城上下都极其彪悍,尹家背后也不是没有靠山,这么闹自然是有底气的,除非霜雪明想被所有本地赌石坊联合排挤,否则就不得不考虑这件事的重量。

本来整个计划还应该更完善一些的,但这两日霜雪明的杀人灭口激怒了他们,为了打一个措手不及,现下外边应该已经开始闹起来了。

但里边,怎么也有人闹事?

傅长宁不是来闹事的,她的情绪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冷静。

声音放大到全场,清晰至极。

“我是归元宗弟子,傅长宁。”

“山要塌了,信我的就现在出去。”

说着这样的话的人根本没有给他们回应的机会,除了第一时间往外跑的,剩下的不管凡人还是练气,都在这一刻被藤蔓吊起,在一片混乱的尖叫声中,被送了出去。

至于筑基,这里总共也就连婵一个筑基。

她一边叫其他连家人离开,一边上前帮忙,倒也没怀疑傅长宁的话,而是快速帮忙转移人群。

数百人,不到百息被转移得干干净净。

一行人再出去时,山上已经有碎石滚落,但动静并不明显,附近几层灯火通明,还有无数人打着火把上山。

天色已经微微明亮了,接近卯正。

那些撒泼打滚的哭闹声,顺着风声传来,在此刻的傅长宁耳中,尤为刺耳。

她没有再开口,而是拜托连婵。

连婵点头,其实即使山塌了,对筑基影响也没有那么大,她还是土灵根,顶多受些伤,但对练气以下,确实是灭顶之灾,这凉山城,还有这么多凡人呢。

她迅速用神识将声音扩散出去。

无数在城中栖息的修士一愣,尤其是顶上几层非富即贵的,也有早早便察觉不对,已经离开,或出来查看情况的。

其实自从之前那流星坠落,就已经不太对劲了,只是那火光距离太远,只有一些修士和本地势力赶过去查看情况,剩下的并不如何在意罢了。

这些修士听了传音,出来,准备离开凉山城。

也有好心,打算带周围一些凡人走的,但能带的终究有限。

傅长宁目光落在那些悬道上,那悬道本是用来玩游戏的,直通山底,她打算用藤蔓连着,把这些人绑在上边,直接运下去。

就是如果不够身强体健,可能会被吓到。

眼睛里仍然在流血,但似乎没有先前那么严重了,胸口的情绪也在慢慢平复,视线越来越清晰。

就在她已经用悬道运了一批人下去,也听到那些夹杂在风声里的尖叫时,一艘灵舟从山脚下缓缓升起,伴随着一道明亮的声线。

“这里是通宝商会的灵舟,山要塌了,所有人,收拾好最重要的东西,跟我上船!”

傅长宁一愣。

是苏秉辰,他正在朝她招手。

傅长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意识到自己在那处祭坛待的时间,比想象中更久。

也对,天都快亮了。

伴随苏秉辰声音响起的,还有其他一些不甘示弱的势力,有小灵舟的都用上了,但终究比不上通宝商会的大,装的人最多,那些声音一遍遍地在凉山城上空响起,还有通宝商会的人神识扫荡,确保起码上边十层的人,已经全部被转移。

一趟运完后,又把底下几层还没疏散完的,也都运走,不愿意走的或者还在睡梦中的,强制带离。

这些全部做完,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苏秉辰终于有空来找她,第一件事是往她手上塞丹药。

他没问她为什么受伤,“快吃了,这个绝对有用。”

傅长宁服用了一颗,眼前本就缓下来的流血症状,真的彻底停了,神识似乎也恢复正常。

苏秉辰旁边还有个通宝商会的长老,之前见过,此刻看着她,满脸凝重道。

“傅小友,这是被山邪附体了!”

他说天定山中有山邪,是从前挖矿太多,与矿妖争执血腥太多,造成的山孽之气,有时候会附于人体,造成幻觉,引人入魔,结束后,表现出的最大征兆便是像她此时这样,双目流血。

傅长宁没有争执任何话,哪怕她心中一阵阵的荒谬涌上来,但语气十足平静。

“嗯,是被山邪附体了。”

她问:“小何呢?”

苏秉辰道:“小何应该比你早一段时间从山里出来,同行的还有一个人,和一条蟒。”

准确来说,是那一人一蟒,带着小何回来的。

因为小何在矿洞中昏迷了。

苏秉辰那个时候还守在山下,和那些人应付打交道,调查流星坠落,因为有通宝商会的人过来,他底气很足,并不担心没话语权。

一边心里着急他们俩到底完事没有,另一头就收到了流星坠毁,可能会殃及附近几座山,甚至影响到凉山城的消息。

因为这些山,好多早在之前便被挖空了,密密麻麻都是矿洞。

正左右为难,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头苍雪蟒,还有昏迷的小何,从旁边一座山中,一处矿洞里爬出来。

收到消息的苏秉辰立刻赶了过去,感谢了一番,同时询问有没有见过傅长宁。

对方犹豫了很久,最后才说,如果指的是那个在洞中造成了很大动静的人的话,那她的位置应该靠近凉山城那边。

傅长宁不记得自己有造成很大动静,但她没有反驳,默默听完。

“我就立刻赶回来了,还好这边分部有个灵舟可以调用。刚回来,就听到连道友的声音。”

连婵是用的她和傅长宁联合的名义,为这件事背书的,当时所有人都听见了她和傅长宁的名字。

了解了全部的经过,两人也往外边的平原上撤,凉山城百姓此刻都被安置在了那里,各类叫喊声不迭,那些原本被买通去霜雪明撒泼的老弱妇孺更是一脸懵。

霜雪明自然也撤了 而且驻扎地离这不远 这些商家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货物早都用储物戒转移了。

很快 在买通者的示意下

那些撒泼的人再次冲上去 闹了起来。

 

没有人去管这场闹剧 但若有人想回去拿别的家当 都会被制止 城里凑了三四个阵修 联合起来布置了一道阵法 挡住了回去的路。

约莫半刻钟后。

原本不明显的山体震动和坍塌的声音 忽而变得剧烈起来。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与溅起的烟尘 凉山城西侧 也就是流星坠毁那一侧 几座山接连坍塌。

最后才是凉山城 最底下几层直接被压垮 山心 原赌坊位置下坠近十丈 往上多层也各有损伤。

傅长宁冷不丁开口。

“你说 如果没有预警和提前转移 如果这一切坍塌 都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 会死多少人?”

苏秉辰一愣。

“最低上千人吧。”

筑基肯定是不会出事的 第一时间察觉了 就能飞出来了。

哪怕被压在最里边 也不会死那么轻易。

练气估计底下几层的 都得受伤 但运气最差的那批才会死。

普通百姓死伤 便不可计量了。

此外 各类损失 同样不可计量。

傅长宁低低地嗯了一声。

收起剑 往前走了两步 眼前忽而一片天旋地转。

苏秉辰吓了一跳 连忙扶住人 “阿宁!阿宁!”

等确定人只是昏迷过去 才松口气 随即又想骂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那个张凡真的那么邪门 他到底死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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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可怜]写得比较久

这章七千多字 包含给高考宝宝的加更 虽然要高考的小天使这两天应该不会看文了 但还是祝你们高考大捷!下笔如有神 考上理想的大学![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