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一段友谊:白沙冥风,覆水难收......
和曾经在云城那次相比,这次的阵仗大得多,有许多云雾汇聚而成的商铺与柜台,摆放成几格几格,里边各自放着不同的宝物。
自然,也有像以往那样大咧咧,并不在意这些的,云雾人往那一坐,招牌和需求往那一挂,剩下的就闭目养神,只等人上门来交换。
几人各自在附近的云阁间瞧了瞧,确实有许多都是西洲特有的东西,比如一种极出名的月金沙,产自西洲的九里金绿洲附近,很是稀罕,可以拿来修炼,或是制成法宝,对土灵根修士很有用处。
不过这东西要买得按斤买,如沙捞了一捧,那些暗金色细腻的沙子自她手心滑落,正要问价,旁边傅长宁问:“这里的月金沙全部算下来,是多少。”
云雾人下意识答:“共两百四十斤,十二万灵石。”
傅长宁侧头,和如沙低声问了几句,过了片刻道:“都包起来吧。”
沈爱池和付婴之在那头看一把极难得的西洲制式的长枪,听到动静朝这边走过来。
“你们这就看中了?买的什么。”
若非还记得位置,语气也熟悉,只怕此刻四人都要认不出来彼此,四团一样大小的云雾人而已。
哦不对,五团,不过钟离辞一直在后边,方才在衡量一边两人,他该往哪边走,衡量着衡量着,便被落下了,此刻才默默跟上。
待知道是月金沙后,沈爱池说让她查看一下,接着感受了一下这月金沙的品质,方才点头。
“算是上等了,这个价格应该还有点优惠,外边很难碰到的,买吧。”
九玄剑宗也在西洲,虽然并未深入,但沈爱池对西洲的了解程度,仍大于在场其他人。
接下来有些大家不太熟悉的宝物,也是她在介绍。
几人都挑了几样,出乎意料,白玉京进来门槛高,但里边卖的东西,价格倒不算特别贵。
沈爱池起初也惊讶,明明有些东西在西洲卖,都比在这单价高,后来才明白过来,偷偷和几人说,“这些看似珍奇的玩意儿,对他们来说应当是搭头,走量的,真正看重的其实是旁边摆着叫人看的那些东西。”
偏偏那些对几人来说都不算特别需要,因为那都是从各类墓葬里挖出来的陈年法宝。
有些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股墓里特有的腐朽气。
死人的东西,从来是不太好拿的。西洲有种说法,叫做掘墓不掘棺,指的是,妖墓可以开,但棺材不能碰,不仅不能碰,拿陪葬品的时候,还得对着棺材上三柱西皇香。
一个是敬畏尸体,另一个则是,不知道开了后会发生什么,有些东西擅自动了,是会遭报应和诅咒的,或有什么阴毒的东西入体也说不定。
不过总也有没有顾忌的,墓里来的东西大多质量不差,价格相较于同阶其他法宝的天价,也略有便宜,堪称物美价廉,除了要承担一点风险外,没什么毛病。
几人又在这周围看了圈,很快去了别的地方。
除了这些经典西洲“特产”外,这次还有一些极其罕见,以往很少现世的东西。
傅长宁甚至买到了一种风种。
这是最叫她惊讶的。
这类风种叫做白沙冥风,据去过白沙那边的沈爱池说,是当地一种极其严酷的风种,通常在夜间出现,吹在脸上身上,看似只是叫人皮肤干皱,以及搅乱视线,实则冥风的本质在于,它是可以吹断经脉骨头的。
穿过皮肉,直达肌理,比起说是风,更像一种诅咒。
白沙冥风的风种一共只有三枚,是用西洲一种同样奇特的能收蓄风力的九节虫来容纳的,傅长宁权衡许久,还是买下了。
此后又零零散散买下一些西洲特有的灵草,以及一些奇异草木的种子。
譬如有一种红花,开得很艳,像喇叭花一样,但它实际上最大的用处,是能够吸纳方圆几里的水灵气和水源,所到之处,几乎自成一片沙漠。
总之是一种较为歹毒的花,同时也不好催化,生长起来极慢,留下的种子更是稀少得可怜。
傅长宁将仅存的三颗种子都买了,正好她第一重灵炁是主生长,回去后可以研究研究。
她对自己种果树兴趣不大,有青龙之心在,大多直接扔进天河战场,但对这类攻击性的草木植物培育,倒是很有兴趣。
黑花也是目前还没单独脱离那几丛,自行培育成功,否则出手的时候,对方就可以感受魔音贯耳了。
大家看起来都有收获,连话最少的钟离辞,都买了好几种体修锻炼之法,似乎是预备回去后比较学习一番,此外还买了一些西洲特产的适合用来泡药浴的淬体灵草。
这东西相同的配方,用多了就不管用了,能多几种选择总是好的,虽然里边有一半,他也已经曾经用过了。
沈爱池则是挑了好几种剑矿,付婴之后来还是心痒,回去把那柄之前看中的枪买了。
唯独如沙,除了一开始那次,后来再没看中的东西了。
借着三人走远,傅长宁道。
“放心,我已经没灵石再大包大揽了。”
说的是方才的月金沙的事,在确定如沙很想要后,后来是傅长宁付的帐。
如沙没有拒绝,但此后看起来一直有些安静,不怎么开口,直到此刻才道。
“长宁,我不需要你补偿或是感激。”
那件事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再不提起,她也不再多说。
此刻只想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什么不应该做。你若因此觉得我是好人,或觉得亏欠我,是没必要的。”
“真正的好人不是我这样。”
她说这些话时,罕见的没有露出笑容,不是以往嘻嘻哈哈的样子,也没了那些眉飞色舞的古灵精怪,语气很平静。
傅长宁望着她,那点属于朋友的轻盈调侃也慢慢收了起来。
“这便是你这两日犹豫间,想同我说的话吗?”
如沙有些意外她居然看了出来。
是的,自从傅长宁当时说了那句谢谢,和之后的话,她便一直在琢磨如何将这话说出口。
远处沈爱池似乎回过头,投来目光,如沙回了她,招招手,幅度很大,意思是稍等。
沈爱池便回过身,继续和付婴之、钟离辞一起逛了。
这边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边缘,身处隔音阵法当中。
其实这两日,两人是很亲密的,傅长宁担心她身体再出问题,除了偶尔离开,其余时候都会留下陪着。
如沙也说说笑笑,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甚至于还更亲昵了,就和两人初相识和花叶派三人重逢,她总能很快拉近关系,甚至直接邀请人来宗门玩一样,这次,她也表现出了一个好朋友的恰如其分。
如果说,沈爱池、范晚晚、付婴之三人是默契青梅,互相吐槽毫不客气组。
她,傅长宁,沈爱池,便是少年相识,缘分知己组,机缘巧合下结识,但确实关系很不错。
这次群英大会重聚,也很好地将友谊再次维护延续了下来。
如果没有意外,这段感情纽带一定会是越来越深的,那夜那句“我们一直都在”,也确实曾经感动过她。
虽然她其实并不准备向这些人求助。
如沙的目光里,这一刻是有些困惑的。
哪怕她方才和沈爱池挥手的动作,依旧活泼劲十足,也不妨碍她此刻音色里的疑惑与疏离。
“你既然看出来,方才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 ?忘憂艸付費整理,禁止搬運???
如果傅长宁不抢先付钱,她这话可能会犹豫更久,甚至可能慢慢的,随着时间又重新憋回去,再不出口,她们依旧是好朋友。
“因为想送你,就送了。
傅长宁的回答如此简单。
如沙叹了口气:“我说了,不用觉得感激和亏欠……
“我并不把这定义为感激或者亏欠,当然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很久之前有个朋友说过和你类似的话,我当时回她的是,我并不觉得这是补偿,只是因为在乎,想送就送了,朋友之间也不需要有借有还。
“现在我的回复是,哪怕把彼此当朋友,也可以感到亏欠,或者说正因为关系更好更重视,才更想更快更早地弥补。但并非为了不亏欠,而是因为在乎。
这样的道理,如沙听过许多类似的。如果换一个人说这么长的话,她听完会点头,微笑说好,或者嘻嘻哈哈说好感动,但傅长宁这么说,她却依旧是平静的,疑惑的。
“为什么在乎?其实长宁,我们相处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半年,你并非性格热烈之人,是凭什么认定一个人是你的朋友的呢?凭我足够热情活泼,还是那日那句不该说出的话?但你若是更清醒,就应该想到,我本可以更早提醒你。
傅长宁听完点头,“是的。
她不再往下接了。
如沙便也安静下来,一瞬竟有些哑然了。
其实她说这些话,并不是要决裂的意思,一开始也没想过吐露这么多,只是想叫傅长宁不要误会她上回举动,太过认真而已。
这两日的陪伴照顾,以及方才的月金沙,都令她轻微不适,她觉得傅长宁误会了,才想把话说明白一点。
可此刻好像已经收不回去了。
话出口,覆水难收。
她有些下意识地想看向周围,但地上只有云雾和玉砖,四周空荡荡的,也只有她和傅长宁。
等了很久才听到那一声。
“那我们走,追上去吧。
如沙慢吞吞“哦 了一声。
和那天一模一样的一声“哦 ,但听起来音调无端更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