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旬兰物议:盖棺定论，第四十九......

又絮絮叨叨，唠嗑了小半个时辰，傅长宁便回去休息了。沈爱池倒还没第一时间走，她去灵舟的操纵室看了看，又在整个灵舟上巡视了一圈，中途两度蠢蠢欲动想飞到顶上去，最后忍住了，回房间。

没成想，在拐弯的一个侧面，她撞见了刚从舱房出来的如沙。

“怎么出来了？”

“学一门术法学得不是很顺，出来透透气。”

如沙步履轻盈，轻轻把门带上。

沈爱池难得沉默了下，心想你要是早点出来，没准就是咱仨一起夜谈了。

不过也说不定，没准这俩反而都不说真话了。

她问：“什么术法啊，要不要我帮你一起看看。”

沈爱池虽然是剑修，但剑谱与术谱，向来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从前也并非没看过范晚晚的术法册子。

“好呀。”如沙并不在意这些，从储物袋里翻出来一份手札，就给她瞧了。

沈爱池接过去，两人很自然地往外走，由沈爱池引路，去了先前的地方坐下。

如沙没有问这里为什么会有两把椅子，还有阵法残余的痕迹，沈爱池也没有提。

上回说和，是以为只是一时不快，气氛有点僵，想着帮忙缓和一下，给个台阶。

而若是真的矛盾，她反而不会提了。和好或疏远自有她们的道理，哪轮得到外人插手。

从小沈爱池就知道，个人有个人的命运，她的朋友来自五湖四海，注定性格不同，应对方式也不同。

就像，她会劝付婴之去沉水宗学习，但从不会提让如沙离开逍遥阁去更大的天地。

和关系远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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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兰镇。

灵舟陆陆续续归来，加上以高绍为首的官方带队及时回去述职，凉山城的消息很快在中下层也慢慢传开。

其中最为广泛提及的一个名字，便是练气赛第二，西洲黑马张凡。

只是从前是好名声，如今便是恶名了。

倒不如说，正因为此前名声太好，借暗盘狂卷灵石，事后跑路和杀人灭口的事传出来后，名声就有多坏。

若是魔修做这些也就罢了，一个群英大会顶级天才种子，此前以励志闻名的正道黑马，跑去做这种事？

一些此前就在暗暗传此事，但没有被官方定论，因此被打为妒忌张凡的人，更是觉得大快人心，当天就跑去喝了两杯，庆祝此事。

和张凡的坏名声同步传开的，还有他和第三的魔修叶寻一并失踪的事。

结合那日凉山城的流星坠毁，又有及时逃回来的丁香樱佐证，当时张凡和叶寻都在现场，基本判定两人凶多吉少。

倒也有觉得两人没死，甚至怀疑张凡和那个魔修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所以才一并做下那档子事，现在是事发，一并跑了的，但这种声音终归不是主流，普遍说法依旧是认为，两人死在了那次流星坠毁事件当中。

断魂岭对此事保持静默。

不过知情人都清楚，之前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断魂岭其实是找上过酆山的。

叶寻是跟着丁香樱一并出去的，而现在丁香樱全手全脚，被护道人带回来了，叶寻呢？

叶寻确实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的后代，但也是断魂岭眼下最看重的年轻弟子之一，群英大会前三的苗子。

据说，那天断魂岭的人在酆山那待了足足半天，才离去，此后就再不提此事了。

而后续也有更内幕的消息传出，说是酆山补偿了断魂岭一笔东西，此外，以丁香樱太过任性，致使同门惨死为由，关了三月禁闭。

当时在场，除了叶寻，是还有其他酆山弟子的，都死了个干净。

虽然魔修提什么致使同门惨死，太过好笑，但这确实是丁香樱被罚的明面上原因。

“只这样罚便够了吗？”

孟羽娇在府中养伤，等收到这个消息时，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同时她眼眶也是红肿的。

“凡哥当时负伤离去，至今生死未卜，其他人包括我在内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这一切不都是因她坚持要去抓什么苍雪蟒？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迎面撞上那场可怕的灾难？”

“羽娇，慎言。”一个长相和她有两分相似的男子沉声道。

另一个青年则是道：“依我看，那张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当日上山，不是已经证实了是去杀人灭口的，同旁人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下注赢了一大笔灵石，谎话连篇的，倒是表妹，你当时实在不该去找他，反而害自己伤得这般重。”

依他说，何止不该找，那张凡做下了这般跌份儿的事，就该叫姑父将他逐出师门，从此不再算天羽城嫡传，否则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他们？

孟羽娇只是流泪啜泣，不言。

她确实后悔那夜一时任性上山了，也许没有她当时大闹一场，凡哥他们反而能避开这场灾难。同时她还有更深层次的懊悔没有说，她怀疑张凡之所以想到利用暗盘卷款，和她当时多次兴致勃勃提起要去下注，又拉着他一起有关，有时候，就是那一念之差。

可那时候，她也没想过，凡哥胆子会那般大啊。

三个年轻人在这头厅里，孟羽娇的护道人则是守在厅外，他也受了伤，此刻右臂被吊了起来，但依旧不言不语，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不管如何，这事都不是他们几个年轻人能决定的，最后做出回应的，依旧是天羽城城主，孟羽娇父亲，张凡师父本人。

他没有将张凡逐出师门，只盖棺定论，说逝者已逝，孽徒不肖，只能代替他，将他卷走的那些灵石补上，算是做师父的，能尽的最后一点心意。

有情有义，加上灵石也补上了，倒没有多少人指摘。

“这么说，天羽城城主人还挺好的。”

酒楼里，当得知除了赔灵石，天羽城城主还安排了属下，去凉山镇那边慰问补偿当时的受害者，女子情不自禁感叹。

“不过说来也是造孽，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群英大会前三的徒弟，本来是多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当时差点连霍师妹都赢了，现在人没了不说，还得给他擦屁股。”

“话又说回来，这届前三的名头莫非有点邪门？除了霍师妹，另外两个都没了。掐指一算，师姐你如今直接前进两位，成四十七了。”

被她称作师姐的人，着一身黄衫，面目秀美，气质比从前沉稳许多，声线也更平静。

酒杯倒映出她面容，修为已是练气十层后期。

“四十九已经是我尽最大努力了，和真正的第四十七，还差得远。”

当时他们是斗过一场的。

她拿起剑，起身，“走吧，回仙舟。”

师妹跟上，“师姐今天难得出来，这么快就回去吗？”

“该听的已经听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关咱们什么事，我准备回去修炼，努努力突破圆满，也该为筑基准备起来了。”

师妹一时倾慕，“师姐真刻苦，肯定很快能进内门的。”

“但愿。”

到了仙舟屏障附近，两人拿出令牌，对着掐诀，随后入内。

乔敏真注视这位和她交好的师妹走开，记起来的时候，第一次上这仙舟，她还是观察她的手法开的阵。

归元宗的阵法手印和掐诀实在太多了，她这些年恶补了很多，但有时候也没法一下对应上，好在她已经懂得蹈光养晦，凡事与其出错，不如不做，多看别人做，自然慢慢就懂了。

直到回了在三层的房间，确保防护阵法开启，她才微微放松下来身体，坐在床榻上，按了按太阳穴。

是认错了吗？

有关那件事，她多年前在望幽峡谷，便有猜测，但当时想的最大胆的，也不过是男主身上出了变故，结合他当时对那地宫如此熟悉，她连他也是被穿了，或是重生的，都想过。

她唯独没想过，苏何的原身，这一世活了下来。

但那些初次得知洛逸仙宗有个叫小何的五灵根天才，一路闯入筑基赛的震惊，和事后去看他比赛，发现确实像原著描述的《五行混元诀》的沉重，并且发现他和傅长宁交好的错愕，也早就散去。

这些年，乔敏真学会的最重要的两点，除了韬光养晦，便是原著不可轻信，现实不是纸片人，一处变，处处变，男主都能提前来中洲，混成那个鬼样子，没被人穿的原苏何活下来，又有什么要紧？

她甚至还在两个人到底谁才是真苏何，会不会她当年见到的那个是假的，这个才是男主之间犹豫了许久，直到看到那叫小何的青年的作风性格，于是万分笃定，他绝对不是男主。

反而是此前便叫她疑惑过，觉得作风似曾相识的西洲黑马张凡，在这时成为了她关注的目标。

仙宫宴上，乔敏真也去了，但她一直保持低调，只关注张凡一个人。

最后觉得，确实很像当年那个在地宫，给了她后脑勺一锤的家伙。

乔敏真确认后，结合他的年龄和灵根，极大怀疑他这一世可能是身穿。

身穿，被耽误了那么多年，还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成了群英大会第二，只能说不愧是男主。

原著中，对于这次群英大会是没有介绍的，因为男主没有参加，他参加的是下一届，事后隐隐提过，应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也很快被压下，连带着许久后，也很少有人提起这一届涌现了哪些人，仿佛大家都讳莫如深。

但这一回，有男主参与，自然不同，于是造成的动静也格外热烈些。

只是乔敏真没想过最后压下张凡名气的，会是傅长宁，彼时心情也有过短暂的复杂，但更多的是疑惑，因为既然确认了张凡很大可能才是男主，那就没有道理，有人能比他还出风头才对。

再结合这一次的张凡出事，便更叫她怀疑了，她并不关心张凡死不死，但如此表现和走向，她当真不是先入为主，认错了人吗？

这些复杂的心绪并没有人可以言说，乔敏真曾经有一个记录原著事件的手札，而今也早不做了，都记在脑子里。

她坐到蒲团上。

这个动作，从当年初来时的不适应，总觉得会腿麻，坐立难安，到如今一触碰到蒲团，身体已经本能盘膝坐正，进入冥想。

只是这次的修炼并不顺利，脑子里总是时时浮现，张凡，苏何，男主，原著等词汇，心态略有浮躁。

乔敏真最后推开窗，对着手指，逼出了一滴指尖血。

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谁是男主影响你未来要做什么吗？

人已经失踪，你能影响和改变什么吗？

不能。

你能做的，是低调再低调，修炼再修炼，利用目前已有的资源，尽快筑基。

随后才有机会触碰原著中的更多机缘。

包括你幻想的那些绝不可能。

疼痛叫人清醒，指尖血滑落，她的心总算静了下来，关窗，继续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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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血从高空坠落，被风吹得很远很远，滴落在泥土之间。

狂风里，一阵瓢泼大雨，将本就不够稳定的土壤再次冲刷，滑动起来。

一只泥手艰难地伸了出来，某一瞬间，像被刺痛般，收了回去。

随后两手一并用力，总算将上半身爬了出来，又拽出下半身，和个死人般，仰天而躺，久久不动。

直到半个时辰后，终于起身，一瘸一拐，朝山下走去。